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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我想自己試試

  “我離開家太久了,父親在草原上怎么會染病的?”

  唐匹敵帶著唐青原去大營的半路上,一路走一路詢問。

  雖然父親有些舊傷,可父親是武師,身體比常人健壯不少,他是陪著父親在草原上修養的已經好的差不多之后,唐匹敵才安心離開。

  唐青原看向唐匹敵,似乎是欲言又止。

  “說吧。”

  “好......可能,是太過想你。”

  唐匹敵的腳步停下來,這幾個字,像是一把匕首刺在他的心上。

  “是我不孝。”

  唐匹敵低下頭,那種痛苦怕是誰也無法真正理解。

  “父親說,兄長你是在救天下,救天下也可以說是為天下盡孝道,所以不是不孝,是大孝。”

  唐青原道:“父親還說,以一老而盡孝道,不如讓全天下的老人都能安享晚年,前者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后者事卻可名留青史。”

  唐匹敵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么。

  “兄長。”

  “嗯?”

  “我在草原上,父親教我習武數年,我可以從軍嗎?”

  “可以,你到我親兵營來吧,先從一個什長做起......”

  唐匹敵的話還沒有說完,唐青原卻搖頭:“讓我去別的將軍部下吧,而且......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兄長。”

  唐匹敵怔住,這個看起來有些內向的少年郎,心中卻有如此堅硬的一面。

  “請兄長成全。”

  唐青原俯身一拜。

  “好......”

  唐匹敵道:“你可到羅境將軍賬下聽令,我會給你安排好。”

  “不用。”

  唐青原道:“若是兄長去知會羅將軍,我還是會被照顧,父親說,男兒當自立,臨終之前父親教導我說,不能提到唐青原,就讓人想到那是唐匹敵的弟弟,而是提起唐青原,就要讓人想到那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他看向唐匹敵認真的說道:“一會兒,兄長就說已經把我送走,我自己會到羅將軍那邊投軍效力。”

  說完之后,唐青原再次俯身一拜。

  這個少年,如此倔強。

  “那,你不要去羅境軍中了。”

  唐匹敵認真的說道:“我正好要派人去寧王那邊送信,你帶上書信趕往冀州......不,你直接趕往龍頭關,我猜測寧王大概會在那里坐鎮,將書信交給寧王之后,你就留在那邊,如今兗州被外寇入侵,你想靠自己,那邊更適合一些。”

  “好。”

  唐青原居然沒有任何不愿。

  他只是問了一句:“我該去何處領軍服?”

  半個時辰之后,一支十人隊的斥候在大營里集結完畢,等待著唐匹敵的軍令。

  隊伍里有一個新來的士兵,是臨時加進來的,其他斥候對這個新兵都很陌生,不知道這人什么來路。

  但既然能加入這支斥候隊伍,那就足以說明他具備一名合格斥候的能力。

  唐匹敵走到隊伍面前,取出一封信交給斥候什長方顯憐:“這是你要親手交給主公的書信,你帶隊趕往冀州龍頭關,若主公不在,你再詢問主公去處。”

  方顯憐俯身:“遵命!”

  唐匹敵看向唐青原,可是那少年只是一臉平靜的站在那,一身嶄新的軍服在他身上穿著,倒是那么合體。

  “出發吧。”

  唐匹敵擺了擺手。

  “是!”

  方顯憐應了一聲,帶著十人隊上馬。

  唐匹敵本想多交代幾句,可是卻見唐青原對他微微搖頭,所以唐匹敵也只好看向方顯憐:“你們都要多加小心,一路上并不太平。”

  “大將軍放心,我們必會把書信面呈主公。”

  方顯憐行禮,撥馬而行。

  十人隊離開蘇州城朝著北方趕路,為了盡快到龍頭關那邊,他們都是一人雙騎。

  “小兄弟。”

  方顯憐覺得好奇,朝著唐青原喊了一聲:“你是哪兒人?怎么會突然被安排到我這邊。”

  唐青原回答:“我是塞北人,從塞北到這一路走了九個月才到蘇州,可能是因為我熟悉塞北情況,所以大將軍安排我也去那邊,應該是用的上。”

  這理由十分合理,所以方顯憐也沒有多想什么。

  “你練過武嗎?”

  方顯憐問。

  唐青原還是那般平靜卻態度端正的回答:“練過幾年。”

  方顯憐嗯了一聲,一個在塞北生活的少年,還能孤身一人從塞北走到這蘇州城,九個月,安然到達,其實足以說明這少年不是尋常人。

  他們背上這一路走了一個月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什么波瀾,每天的日子都像是重復著過一樣,趕路,休息,趕路,休息,周而復始。

  一個月,他們已經從蘇州穿過了青州,這種速度是正常人走的近三倍,別人走三個月的路,他們一個月就走到了。

  方顯憐有意考量這年輕人的毅力,卻發現自己顯然低估了人家。

  首先,就騎術來說,這些斥候哪個不是控馬高手,本都有些自信的斥候,發現那少年在馬背上比他們還要自然的多,連這些老練的斥候覺得辛苦了,他還是那樣臉色平靜一言不發。

  然后就是耐性,隊伍不停他也不主動要求吃飯喝水,從無一句怨言。

  “前邊應該就是料城。”

  方顯憐看了看地圖,再加上之前和當地人打聽了一下,綜合判斷,距離出青州已經不遠了。

  過了料城就是和冀州的交界處,再往東北走上半個月左右就能到龍頭關。

  “咱們今天多走一些,官道平坦沒有危險,趕路到半夜然后休息,預計在料城南邊過夜,天一亮進料城吃個早飯,然后繼續趕路。”

  方顯憐吩咐一聲,手下人紛紛應了,而那少年,卻依然內向的只是點了點頭。

  又趕路半夜,到了子時才停下來休息,方顯憐睡了三個時辰之后起來,天色還黑著。

  此時已經進了臘月,北方這邊的天黑的早亮的晚,這個時候,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段。

  “把人都喊起來。”

  方顯憐吩咐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小唐呢,怎么沒見他?”

  一個斥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唐怕我辛苦,一個時辰之前找我,說是替我當值一會兒,我想著也沒什么大事,一放松,竟是睡著了。”

  方顯憐狠狠瞪了他一眼:“虧你還是個老兵!”

  他一把將那斥候推開:“去把小唐喊回來,要出發了。”

  那斥候羞愧難當,連忙跑出去找人,跑到他昨夜里藏身之處卻發現唐青原并不在這,那地方是一窩干草,若是人在里邊藏身一個時辰,應該看得出來。

  可是這干草顯然被整理過,已經看不出有人藏身的痕跡,眾人在四周找了許久,一直到天亮都沒有找到唐青原的蹤跡。

  “這是什么?”

  另一名斥候在不遠處的一棵小樹上,發現了一小塊布條。

  “快去告訴什長。”

  那斥候立刻喊了一聲。

  那個內向的,從來都不愿意多說話的小唐,不告而別。

  這是很詭異的事,他如果是有目的的話,不該是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如果是沒有目的的話,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

  “可能是他發現了什么,來不及叫醒咱們就跟了上去。”

  方顯憐道:“全員分成兩隊前后策應,我在前邊,薛符直你帶你的五人隊在后邊。”

  他吩咐完之后就上馬,朝著唐青原留下布條的那個方向追了出去。

  一直追了兩個時辰,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發現一塊布條,這顯然是唐青原留下來的,可是誰也不明白他為什么就突然走了,又是什么能讓把他引走。

  追到過了正午,他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會兒,吃幾口干糧補充體力,馬也需要進食。

  “什長,我覺得不大對勁。”

  一名斥候看向方顯憐說道:“這個小唐從一開始來就不大對勁,突然被塞進咱們隊伍里,誰都不了解他。”

  另一名斥候點了點頭:“不是懷疑他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只是覺得他性格太古怪,平日里你和他說十句話,他可能連三句話都回不了,所以他是不是真的臨時起意走了?”

  方顯憐微怒:“你們是從什么時候學會懷疑自己同袍的?他是大將軍安排進來的人,你們懷疑他,也是在懷疑大將軍。”

  說話的斥候不敢再言語了,只是低著頭吃干糧。

  “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

  伍長薛符直打開地圖對照,可是地圖很粗糙,只是大概繪制出了官道的路線,沿途的城池,這種偏僻地方根本不可能在地圖上看得出來。

  “快到海了吧。”

  一名斥候道:“我是青州人,家就在海邊,現在這風里的氣味我很熟悉,距離海邊應該不遠了。”

  “海?”

  方顯憐沉思片刻后吩咐道:“薛符直你帶人在這休息,我帶人往前繼續找找,沒有信號的話,你們不用跟上來。”

  說完后方顯憐一招手,帶著手下重新上馬準備繼續搜尋。

  可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林子里突然冒出來個人。

  所有斥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將連弩瞄準了過去,因為從林子里出來的人顯然不是他們的人,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尋常百姓。

  第一個人出來后看到寧軍士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舉起手跪了下來,后邊出來的一個看到他跪了下去也跟著跪了下去。

  在這兩個人身后,唐青原邁步而出。

  后背上斜背著一大捆長刀,粗粗看起來也有二三十把的樣子,另外一只手拉著一根麻繩,麻繩上綁著一串人頭,因為是一路拖拽過來,看起來那些人頭全是土。

  “什長。”

  看到方顯憐,唐青原總算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怎么回事?!”

  方顯憐跳下戰馬問了一聲,聲音有些嚴厲。

  無論如何,如此貿然離隊都是觸犯了軍律。

  “我昨夜里起得早,實在睡不著就和王大哥換了換,沒過多久聽到官道上有人說話,聲音很輕,走路很急,這樣的夜里趕路之人,多半都值得懷疑,所以我就跟了上去。”

  唐青原指了指那兩個跪著的:“是桑人,在海邊有一艘船接應。”

  他從懷里取出來一卷牛皮紙:“他們畫了料城地圖。”

  方顯憐看了看跪著的那兩個人,又看了看那長長的一串人頭。

  他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你一個人干的?”

  唐青原還是那樣的平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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