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事結束之后,李叱他們回到冀州,南下的就要從長計議。
李叱回到冀州之后不久,耳邊就開始出現一些不一樣的聲音,而這些聲音,直指唐匹敵。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李叱問。
高希寧道“現在查出來的消息來看,徐績離開冀州城去兗州之后,冀州城里就有些人在胡說八道了。”
她看向李叱“我們這次回來后,聲音就小了下去,可是你率軍去草原后,這種聲音又冒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已經派人四處去查,在冀州各地查,歸元術的人也在查,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冀州治下的各州縣,都有這種風聲,所以我推測不只是冀州,也許兗州和青州,甚至豫州也有。”
李叱的臉色不好看,高希寧知道李叱這次是真的怒了。
有人說,唐匹敵長期領兵在外,而且又手握重兵,已有不臣之心。
不然的話,北疆戰事那般吃緊,寧王都險些喪命,可唐匹敵為何按兵不動?
還有人說,唐匹敵就是故意不回來的,其實寧王早有軍令召他北上,他抗命不尊。
更有甚者,說唐匹敵巴不得寧王死在北疆,如此一來,他就能名正言順的自立為王。
徐績在的時候,這種聲音沒有,說明他們還害怕徐績去查,趁著徐績去兗州,他們就開始在冀州作妖。
寧王從北疆回來后,這種聲音又消失不見了,他們顯然更怕寧王追究。
寧王一走,他們就再次冒出來,四處散播傳言。
如今,不知不覺間,冀州各地的百姓們都在說這件事。
而這種傳聞,偏偏還顯得有理有據,唐匹敵不回來已經不是一次了,很多人都覺得在理就是因為他不回來,這顯然是有了二心。
也有傳聞說,當初寧王讓唐匹敵率軍攻打豫州的時候,唐匹敵就已經想要反叛了。
豫州那邊出現的叛亂,根本不是天命王楊玄機派人籌謀,而是唐匹敵的暗中安排。
百姓們敬重寧王,所以這種傳聞反而會愈演愈烈。
因為他們也害怕,大將軍一旦反叛,寧王就會遭受重創。
真要說百姓們站在誰那邊,冀州的百姓們當然站在寧王這邊,所以他們沒有禍亂之心,卻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具體查到了什么沒有?”
李叱問。
諜衛軍大統領歸元術俯身道“消息最早應該是從一些販夫走卒嘴里說出來的,在市井民間散布,臣推測,不是楚朝廷的奸計,就是楊玄機的歹毒。”
李叱嗯了一聲“官員們呢?”
歸元術道“官員們也在傳。”
李叱閉上眼睛,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這種事,如果非要說只是一人籌謀,那武親王楊跡句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大。
但這種事也許就不是一家在做,武親王最忌憚的是誰?只是老唐一人。
李兄虎最怕的是唐匹敵,楊玄機最怕的也是唐匹敵。
他們沒有辦法在戰場上擊敗老唐,所以就開始用這種陰損的招式。
“歸元術,你去辦件事。”
李叱看向歸元術,壓低聲音交代了幾句。
歸元術眼神立刻一亮,立刻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夏侯琢道“這種傳聞傷不到我們和老唐,但會傷到軍心民 意。”
李叱點頭,夏侯琢擔憂的,也是他擔憂的。
散布這種消息的人當然也都知道,他們的傳言不可能影響寧王對大將軍的信任。
可是傳言越來越重,傳到各軍之中,就怕有些人真的當回事。
他們為了自己,會刻意的和老唐那邊劃清界限,還會有人想著,寧王的堅信不疑,也許只是做出來的樣子。
他們不在乎寧王到底怎么想的,他們只在乎自己覺得寧王會怎么想。
寧王也是人,難道寧王就不擔心自己的地位會被唐匹敵取而代之?
他們還會想著,如今寧王治下的疆域,一多半都是唐匹敵打下來的。
軍中將領,多數也是唐匹敵的人,在軍中威望,寧王甚至都不及唐匹敵。
如果唐匹敵真的要反叛,那么軍中的事寧王都無法解決,到時候必會大亂。
這種事,寧王不會胡思亂想,可是下邊的人一定會胡思亂想。
人啊,在聽到傳聞后就會想著怎么去站隊,而他們想站隊的目的未必是為了自己以后飛黃騰達,更主要的是為了自保。
那些和老唐有關無關的人,都會急著撇清關系。
這種傳聞一旦到了蘇州那邊,老唐軍中也開始有這種話在暗中傳播,軍心必會動搖。
他們會害怕,自己會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成了叛徒。
其實這種消息,在寧王率軍在北疆抵抗黑武人之前,就已經在冀州和青州等地傳播。
之所以是這兩地傳播的最狠,和沈珊瑚也不無關系,當然,沈珊瑚自己都不知情。
暗中也有不少人再說,兗州是沈珊瑚的老家,那女人又一口氣打下來青州。
匹敵在蘇州,他的人還駐守豫州,如果那夫妻二人若是真的要反叛,寧王根本沒有招架之功。
而此時,沈珊瑚也已經率軍到了蘇州與唐匹敵匯合。
她一路南下,這種傳聞,她也聽到了。
蘇州城,大將軍府。
沈珊瑚有些擔憂的看向唐匹敵“要不然,你回冀州一趟吧。”
唐匹敵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云淡風輕的說道“不回。”
沈珊瑚問道“為何?”
唐匹敵笑道“回去會被他罵,想想就可怕,我才不回。”
沈珊瑚微微一怔。
她是白山軍出身,在白山軍中的勾心斗角她見的多了,她弟弟就死于這種勾心斗角之中,雖然說是被山海軍的人收買所致,可如果沒有二心,會被收買?
她的弟妹,萬里迢迢一路逃亡,曾經的部下,一部分忠心耿耿的保護著她們,可另一部分卻一路追殺。
沈珊瑚沉默片刻后說道“你若不回的話,我向寧王請辭吧。”
那些可怕的傳聞啊,足以讓人心驚膽顫。
現在寧軍之中,甚至半個天下的人都知道,沈珊瑚是大將軍唐匹敵的女人。
兩個人現在軍職,勛職,爵位相同,寧軍三位大將軍,就有他們兩個。
女人的心思也更細膩,她知道現在寧軍離不開唐匹敵,寧王也離不開唐匹敵。
所以為了大局著想,或許她請辭更好一些。
唐匹敵笑道“我回去,他會罵我,你回去,他罵的還是我,而且比我回去罵的還要更狠,這么虧的事,我不干。”
沈珊瑚道“可是人言可畏。”
她在心中確定,沒人可以在戰場上正面擊敗唐匹敵,在她心中,唐匹敵就是蓋世英雄。
可是擊敗一個人,最有效的手段往往都不在正面。
這次敵人的奸計,找到了人性最弱的那個地方。
唐匹敵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邊,語氣平靜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到了我現在這個位置,確實應該懼怕人言可畏這四個字。”
他回頭看向沈珊瑚“可最幸運的是,我遇到的是他,他遇到的是我。”
沈珊瑚“寧王對你毫無疑慮,可是下邊的人”
唐匹敵道“你若請辭,下邊的人就會更以為那些傳言是真的,而不信那些傳言是真的的人,他們就會對寧王有怨念,尤其是你的部下。”
沈珊瑚沉思片刻,臉色就更加難看了些。
這計謀,不得不說確實歹毒。
她請辭,別管寧王準許還是不準,她的部下都會有怨念,覺得寧王不信任他們。
這支軍隊剛剛在抵抗外敵的戰場上回來,一旦軍心浮動,那后果不堪設想。
假設寧王若真的準了,那兗州軍兵變,必成定局。
就算是沈珊瑚堅定,可手下人也一樣會反。
唐匹敵走到沈珊瑚面前,語氣溫柔的說道“你和我是這傳聞之中的人,所以你我不管做什么,都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他在沈珊瑚的肩膀上拍了拍“況且,堵嘴這種事,向來都不是我做。”
他說“我回去,他會問我,你回來干嗎?我不回去,他會派人來說,事都辦完了。”
豫州,赤河北岸。
從豫州城來的人趕到大營,見到莊無敵后單膝跪倒“大將軍,小侯爺派人送來密信。”
莊無敵將書信打開,想著曹獵為什么會突然給自己寫信?
將信看完之后,莊無敵的眼神里就閃出一抹殺意。
他問“小侯爺是什么意思?”
來報信的人俯身回答“小侯爺說,大將軍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什么意思。”
莊無敵回頭看向親兵校尉狄敢當“帶我的親兵營回豫州城,回去之后,你們皆歸曹獵調遣,曹獵讓你們做什么就做什么,記住了嗎?”
狄敢當俯身“記住了!”
半個月后,狄敢當帶著親兵營一千二百人回到了豫州城內。
小侯爺曹獵就坐在城門口等著呢,之前就得到消息說隊伍快回來了。
那張大傘下邊,曹獵斜靠在椅子上,端著一杯美酒,看著過往的漂亮姑娘因為天氣熱起來都換上的裙子,所以他好像很愜意。
人生的美好,有些時候,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能看到就是美好。
狄敢當到曹獵面前,俯身“大將軍說,一切聽從侯爺調遣。”
曹獵嗯了一聲,問“如果是殺人呢,你敢嗎?”
狄敢當回答“我唯一不敢的,是違抗軍令。”
曹獵笑起來,伸手從隨從那要過來一張紙,遞給狄敢當“都在這上面,挨著個的去殺,如果出了事,我和大將軍的肩膀一人扛一半,所以你不用怕什么。”
狄敢當接過來那張紙,看了看,名字可真不少。
他問“按名字殺,還是根據名字按戶殺?”
曹獵笑道“按名字就行了,咱們這哪有那么大殺氣。”
他看了看北邊“那么大的殺氣,在冀州呢。”
請:m.99m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