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李叱把地圖展開看了看,查看趕往要去的那地方還有多少距離。
他率軍從準備進京州到進京州,前后算上,其實全都是趕路的時間。
至于那座攔在寧軍面前的城關,這一仗打起來,場面根本就不值得多說些什么。
楚亡必有緣由,而毫無疑問的是,那些皇族子弟就是緣由之一。
他們在關城按兵不動,一個個心比天高,卻才比紙薄。
一開始他們打算向荊州進攻,主動去打謝秀的隊伍,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可有本事了。
然而說起來一個個都雄心壯志且本領滔天,說到誰為先鋒誰去打,就都不愿意做出頭的那個。
再后來,他們得知大興城被圍困,按理說應該率軍回援都城才對。
他們可是皇族的人,都城被圍,皇帝受困,他們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畢竟他們可都是皇帝楊競選出來的人啊,手里也有數萬兵馬,就算回去牽制一下敵軍,也能為大興城緩解壓力。
可是他們還如以往那樣,說起來義憤填膺,動起來就全都成了縮頭烏龜。
再再后來,大興城之圍已解,他們又沒臉回去見皇帝和武親王了。
最危險的時候沒回來,現在賊兵已敗,難道他們回去邀功請賞嗎?
于是這些人又商量著,要不然干脆就一直留在這關城得了,誰也礙不著,誰也不來這,踏踏實實的多好。
可是這不妨礙他們放嘴炮啊,得知皇帝先是要讓位給寧王李叱,后來居然真的讓位給天命王楊玄機,這些人可急了。
甚至還聯合起來發出了討逆檄文,這個逆并不是楊玄機,而是皇帝楊競。
在他們看來,皇帝丟了皇族的臉面,他們不能容忍。
他們號召各地的英雄好漢全都到關城來集結,組成討逆大軍。
這檄文發出去了幾個月,一個人都沒來。
于是,又泄氣了。
這就是大楚那群紈绔子弟的眾生相,不能說皆為如此,十之六七還是有的。
吹牛皮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厲害,該動手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演。
事情有了個結果,如果是好結果呢,那就要站出來點評一下那些出力的人如何如何。
哪里做的還勉強,哪里做的不夠好,還要加一句,若是我來辦這件事自然會更漂亮。
如果不是好結果呢,那就要跳著腳罵街了,還要聲明自己早就已經看出來會如此。
要說遛鳥逗狗,他們都是行家,說起來頭頭是道,說兵書戰法......他們明明不怎么樣,卻還會擺出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那樣子就是:我身為皇族子弟,我不說話是因為鄙視你,難道你認為是我不如你?
李叱率軍攻這座城關,只用了兩天。
第一天架起來拋石車,第二天朝著關城上拋射了大概一百多塊石頭之后,城墻上就豎起白旗了。
那群以為自己堪比武親王的少年英才啊,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出城來,主動的跪在路邊。
破關之后,李叱下令把這些人全都送去豫州棋盤山養豬。
然后留下兩千人馬駐守,帶著主力隊伍開進了京州境內。
李叱的視線從地圖上挪開,本想往窗外看一眼,可是視線走到半路就戛然而止。
高希寧斜靠在他對面睡著了,睡相可是真的美,這世間風景萬千,加起來,也不及她睡著了的時候,可以看清楚的那長長的睫毛。
如今已進六月,江南天氣熱了,高希寧穿了一件長裙,外邊沒披著廷尉府的錦衣和披風。
睡著的時候,其中一條修長的腿露出來一截,白皙的晃人眼。
李叱的視線就停在那了,他在心里問自己......這,就這,是個人就扛不住,對不對?
自己可真不是人啊,居然扛了這么久。
高希寧本來個子就高,那兩條腿比例完美到了極致,關鍵是還白......
雖然從裙擺下露出來的不多,可足夠讓李叱感覺到了自己有一種淡淡的沖動。
“看什么呢?”
高希寧恰好醒了過來,笑瞇瞇的問了一句。
李叱一本正經的伸手過去,把裙子給高希寧拉好:“怕你著涼。”
高希寧哈哈大笑,往前湊了湊,看著李叱的眼睛問:“這馬車里只有你我,你要是喜歡看......”
話沒說完,李叱就已經點頭如搗蒜,活脫脫小雞吃米的樣子。
高希寧:“你要是喜歡看,那你自己動手啊。”
李叱:“......”
高希寧:“嘁......”
她往后靠了靠,看著自己的大長腿說道:“如此美艷,如此筆直,如此......”
李叱:“我出去透透氣。”
然后貓著腰鉆出馬車去了。
高希寧看著那家伙走了,哼了一聲:“如果不是心里有問題,那就是別的有問題。”
剛要下車的李叱聽到這句話了,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摔下去。
隊伍浩浩蕩蕩的往前開拔,李叱轉到了余九齡所在的那輛馬車上。
天氣熱了,余九齡就穿個大褲衩子靠在馬車上睡著了,李叱看了看余九齡那好像穿了毛褲似的腿,心里的燥熱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可管用了。
“醒醒。”
李叱叫了一聲。
余九齡睜開眼睛:“你上車之前我就醒了。”
李叱:“那你還裝睡。”
余九齡道:“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你在看我的腿,如此美艷,如此筆直,如果不給你看,那豈不是暴殄天物.....”
李叱:“算了,我去別的地方透透氣。”
余九齡哈哈大笑,坐直了身子問道:“當家的,是有事?”
李叱嗯了一聲:“你安排人去聯絡老唐,看看老唐是不是已經到了約定好的位置,也要問他我們應該把兵力擺在什么位置,聯絡好之后,與老唐和夏侯匯合,才能把武親王堵在外邊回不去大興城。”
歸元術還在查那些人的事,沒有隨軍來,所以挑人的事就得余九齡去辦,畢竟他手下可有不少經驗豐富的諜衛。
很多人都是從一開始就跟著余九齡的,他們的本事之一就是跑的足夠快。
余九齡點了點頭:“我一會兒就派人去。”
他問李叱道:“這次,能把武親王打贏了嗎?”
李叱笑道:“為了把武親王留下,老唐已經籌謀兩年,又調集了荊州,豫州,蘇州,青州四地兵馬不下五十萬,搞出來這樣一個大局,沒道理再留不住他。”
這次寧軍進入京州的五十萬大軍,目標可不是大興城,而是武親王。
朝廷如今還能打的隊伍就是左武衛,這支隊伍如果不先打掉的話,只要在,就是心頭大患。
大興城太堅固了,城墻高大,左武衛若守城而戰,以李叱和唐匹敵二人領兵,靠五十萬大軍圍攻,也未必能輕易打下來。
況且,還有關亭候和韓飛豹在,大興城就先交給那兩人去爭吧。
余九齡嘆道:“想想看,老唐為了打武親王,竟然要調集武親王兩倍以上的兵力才肯動手,就足以說明武親王的厲害了。”
他有些心馳神往:“若老唐擊敗了武親王的話,那這武神之稱就是老唐的了。”
李叱笑了笑:“早晚都是他的。”
唐匹敵在兩年前就派人給李叱送信,開始為這次京州之戰做準備。
李叱調動了那么多兵力,全都是為了配合老唐把這一戰打好。
不是老 唐覺得同樣兵力之下他不是武親王對手,而是打武親王,就必須一次打贏,不能給武親王任何喘息之機。
那樣的人,你給他一丁點機會,他都可能反過來再給你致命一擊。
余九齡閉上眼睛,幻想著五十萬大軍圍獵武親王的場面,想想就覺得心潮澎湃。
與此同時,京州北部,芒碭山。
武親王的分派了先鋒軍離開之后,他又檢查了一下芒碭山里的糧草儲備。
山洞太深,堆積的太滿,不從外邊開始一點一點往外搬,不可能知道里邊是什么情況。
他之前就分派兵力把糧食運回大興城,隊伍走了兩批,最先一批,應該已經到大興城了才對。
如果不是大興城里出了叛亂,武親王打算等到把芒碭山的物資搬空之后才走。
他這樣的人,如何能猜不到唐匹敵的用意。
在到芒碭山的第一天他就對手下人說起,這是唐匹敵為他挖的一個坑。
唐匹敵打算用芒碭山里的糧食物資做誘餌,把他阻攔在此,不能返回大興城。
可武親王并不太在意,因為有底氣。
唐匹敵只有七八萬兵力,而他有二十萬大軍。
唐匹敵再厲害,再能打,武親王也不認為唐匹敵能贏。
武親王的左武衛,從來都沒有打過敗仗,而且越是遇到強敵,越是能展現出更強的戰力。
最讓他安心的是,糧食都是真的,在糧草充足的情況下,他怕什么?
兩批糧食運回去,沒有任何問題。
可就是因為這樣,準備回軍的武親王反而不踏實了。
這次不得不回師大興城,他下令隊伍帶走所有糧食,山洞里的存儲物資不斷的往外搬。
搬著搬著,有人就發出了驚呼。
正在巡視的武親王聽到喊聲,心里立刻就震了一下,那種不詳的預感洶涌而來。
他快步走到有人發喊的地方,那人臉色都白了:“王爺,里邊的糧食是假的,都是砂礫。”
“再往外搬!”
武親王連忙吩咐了一聲。
士兵們把麻袋一個一個的搬運出去,往里邊查看,翻出來的都是假的。
這一刻,武親王的臉色有些發白。
因為在這瞬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唐匹敵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他不是要用糧食做誘餌把我堵在這,而是要用糧食把我拖在這,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和我打......”
武親王自言自語了一句。
手下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色也都變得難看起來。
唐匹敵的算計,太深了。
他用了一半的真糧食,那也是好大一批了。
但他算到了武親王必須把糧食運回大興城,這些真糧食會被運走。
而等到武親王發現剩下的糧食都是假的,為時已晚。
唐匹敵等待的援兵已經到了,逐漸形成合圍。
武親王抓起來一把砂礫在手里摩挲,片刻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傳令下去,一個時辰內,大軍務必開拔,營帳可以不帶,不必要的都可以不帶,兩天之內,務必渡過潘興河!”
他一把將砂礫扔了,大步往外走。
此時此刻,武親王在心里想著......唐匹敵啊唐匹敵,我本以為,你會選擇和我公平一戰,因為你這樣的人,也必是自傲之人。
公平的贏了我,你才是這天下第一名將,你才配得上啊.......
我真的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要拖住我,等待大軍合圍,以數倍兵力與我決戰。
一念至此,老武神深吸一口氣。
“那就試試看,我最看好的你,能不能擋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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