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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監視

  弘愿寺占地很大,環境看著也幽靜,李叱被僧人引領著一直往后走,見四處風景如畫,院子里干干凈凈,連路上都不見塵土。

  仔細看時發現,連窗戶的油漆應該都是新刷過不久,看著色彩還很鮮艷。

  回想起來之前進門時回看的那座荒廢道觀,李叱心里有些不舒服。

  到了后院,門口就有不少大內侍衛守著,伸手把眾人攔下來。

  “哪位是世子?”

  為首的侍衛詢問了一句,語氣神態倒是客氣。

  從他身上衣著來看,應是大內侍衛統領,李叱知道原來的大內侍衛統領死于大興城叛亂,面前這個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三四歲年紀,能得楚皇重用,顯然不管是出身還是個人本事,都該不俗才對。

  李叱朝著那年輕人微微頷首示意,回答道:“我是。”

  新任的大內侍衛統領盛牧魚,原本并無出仕,甚至和官場上的人來往都少。

  大內侍衛統領惠春秋戰死之后,皇帝身邊始終缺個人,可是皇帝又不想隨意選個人增補。

  惠春秋和甄小刀兩人,對于皇帝來說意義非凡,且不說新上來的人能力如何,只說看到那身大內侍衛統領的衣服,皇帝就會難過。

  還是于文禮舉賢不避親,向皇帝舉薦了盛牧魚,盛牧魚是于皇后的表兄,為人性格沉穩,武藝也不尋常,皇帝見過之后看著頗有眼緣,于是就把人留了下來。

  自從于皇后出事之后,皇帝用人,就格外看重于文禮舉薦,或許是內心之中已經認定,皇后家人舉薦的人,都可信任。

  盛牧魚朝著李叱俯身行禮:“見過世子殿下。”

  李叱點了點頭道:“陛下可在?”

  盛牧魚道:“陛下就在后邊游園,此時大概在石塔處,我帶世子過去。”

  李叱道了聲謝,示意余九齡他們就在門口等著,余九齡不放心,可此時強行跟上去反而會被人懷疑,只好耐著性子等在門外。

  李叱隨盛牧魚往前走,盛牧魚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這兩日心情不大好,世子說話要小心些。”

  李叱道:“知道了,多謝提醒。”

  他們過了兩排房子之后就到了后院,這里景致比前院還要好不少。

  遠遠的看到那石塔下邊站著幾個人,那一身明黃色錦衣的,自然就是當今大楚皇帝楊競。

  “世子稍后,我去向陛下稟告一聲。”

  盛牧魚歉然的看了李叱一眼,然后快步向前,不多時就回來,示意李叱可以過去了。

  李叱走到近前,微微俯身行禮,畢竟此時身份是夏侯琢。

  “見過陛下。”

  楊競聽到聲音轉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叱幾眼,然后笑了笑道:“果然一表人才。”

  李叱道:“謝陛下夸獎。”

  楊競道:“朕早就聽說過你,只是一直無緣相見,朕去過冀州,你卻不在,那時候你就去北疆了。”

  他不等李叱說話,忽然問了一句:“聽聞你與寧王相識,是在冀州四頁書院?”

  李叱回答道:“是,確實是在四頁書院認識。”

  楊競嗯了一聲:“朕也一直想去四頁書院看看的,一直都未能成行,不能聽高院長授課解惑,是朕心中遺憾。”

  他走到石塔近處,抬起頭看著石塔高處:“朕與你本是同族兄弟,想不到第一次見面,談的卻是兩家之事。”

  李叱道:“兩家事,也可談成一家事。”

  楊競回頭看向李叱:“你本該幫朕的。”

  李叱回答:“我在冀州的時候,楊家也沒誰幫過我,想殺我的倒是不少,我在北疆抵抗黑武人的時候,楊家的人也沒誰幫過我,在背后搗鬼的反而是朝廷的人。”

  楊競皺眉。

  盛牧魚提醒李叱說,陛下心情不大好你說話小心些,看起來他的提醒毫無意義。

  片刻后,楊競并沒有生氣,而是輕輕的說了一句:“何必如此鋒利。”

  李叱道:“陛下說的本該,讓我有些激動,陛下勿怪。”

  楊競道:“寧王李叱待你可好?”

  李叱回答:“剛才我說的那些事,恰好他都在。”

  楊競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他本想以本族情分來勸說夏侯琢幾句,他知夏侯琢能力,若能留用,確實大有裨益。

  可此時楊競已經知道,想把夏侯琢留下,根本沒有可能。

  “北疆戰事,朕不是不想幫忙,可是賊子亂臣,讓朕騰不出手來。”

  楊競再次嘆了口氣:“可無論如何,若因此事你埋怨朕,朕也覺得應該。”

  李叱道:“我沒有埋怨陛下。”

  楊競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你心里已經認定了寧王李叱,那朕就不多勸你了,人各有志,朕不奪人之志。”

  他轉身面對李叱問道:“寧王讓你來,想說些什么?”

  李叱道:“只是想問問陛下,陛下答應寧王的事,何時兌現?”

  楊競反問:“朕答應了什么事?”

  李叱看著楊競的眼睛,楊競也看著他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

  楊競先把視線轉開,再次抬起頭看向石塔高處。

  “如果......朕不愿意和寧王聯手呢?”

  李叱道:“陛下可能誤會了,我代表寧王來,不是要和陛下商量什么,只是想等陛下一個答復,陛下給了答復,我也就回去向寧王復命了。”

  楊競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縱然你不想為大楚出力,你也不該面對朕的時候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不是我,也不是寧王,陛下昭告天下說要禪位于寧王,這是陛下的想法,陛下突然不想禪位,也是陛下的想法,無人可以左右。”

  李叱道:“還是剛才那句話,我只是來等一個答復。”

  楊競瞇著眼睛說道:“你是真的不怕,朕和韓飛豹去聯手?”

  李叱道:“陛下該怕才對。”

  楊競道:“寧王是不是覺得,朕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朕只能低頭?”

  李叱輕輕嘆了口氣:“陛下是不是覺得,寧王可以有很多選擇?”

  楊競問:“你這話里是什么意思?”

  李叱語氣平靜的說道:“我的意思是,寧王其實只有一個選擇,如果寧王不那么選的,他手下的文臣武將都會不答應。”

  楊競點頭:“朕明白了。”

  他看向李叱問:“若是朕答應了寧王的要求,寧王對朕準備如何安排?”

  李叱回答道:“我不知道。”

  楊競笑了:“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說服朕?你該知道,朕和寧王聯手,韓飛豹害怕,朕和韓飛豹聯手......”

  李叱抱拳道:“我知道了,多謝陛下告知。”

  說完后轉身就走。

  楊競臉色都變了變。

  “夏侯琢,你就真的那么希望看到楊氏一族毀在你手里?”

  皇帝大聲問了一句。

  李叱沒回頭,一邊走一邊回答道:“楊氏一族不會滅,只是陛下皇族這一支可能會消失,況且......我姓夏侯。”

  李叱就這樣走了,楊競也沒有再阻止。

  不久之后,于文禮小跑著過來,俯身對皇帝說道:“陛下,看世子走的時候那般模樣,陛下是拒絕了他?”

  皇帝道:“你知道,朕不能拒絕他,但朕也不能馬上就答應他。”

  他看向于文禮:“你也應該明白的,太容易就得到的事,不會被珍惜,且會被懷疑。”

  于文禮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只是覺得,韓飛豹那樣的人不可深信,他可是連自己義父都能殺啊......”

  皇帝道:“朕連寧王李叱都不信,又怎么會信韓飛豹?”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只是朕還沒到死心的時候。”

  因為這句話,于文禮心疼著皇帝。

  如果皇帝已經死心了,放棄了,那么根本無需見韓飛豹的人。

  非要選一個人投降的話,那當然是選寧王李叱。

  可和李叱聯手,那就真的沒有再掙扎的余地了,而和韓飛豹聯手,只要真能贏了李叱,還有幾分勝算。

  皇帝再次抬頭看向石塔高處:“這是朕最后一次機會了......韓飛豹算的什么?和李叱相比,那只是一個陰狠小人罷了。”

  聽到這句話,于文禮就知道陛下已經有了抉擇。

  這次故意讓見面不愉快,只是皇帝要讓夏侯琢沒那么容易就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你去追夏侯琢。”

  皇帝吩咐道:“告訴他,朕只是被他氣著了,說了些氣話,朕會再找時間和他見面。”

  于文禮連忙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才走了幾步就聽到皇帝在他身后說道:“朕其實還挺喜歡他的,也敬重他,北疆戰事,沒有夏侯,中原會失半壁江山,所以......可惜了。”

  于文禮心里一陣陣難過,因為他是知道皇帝計劃的。

  在遠處一群等待著的內侍和宮女中,有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臉色很白,看起來像是病蔫蔫的太監一直都看著這邊。

  等李叱走了這后,這太監也趁著沒人注意他轉身離開。

  不久之后,這個太監閃身進了一間屋子,這屋子里,弘愿寺的主持明遠正站在屋子里等著。

  見這太監進門,明遠問道:“可是看得清楚?”

  那太監回答:“清楚,兩個都看的清楚。”

  明遠又問:“那你有幾分把握?”

  太監道:“我有幾分把握,是你該問的事?多嘴是要付出代價的。”

  明遠冷笑了一聲,卻也不再問。

  這太監把身上的衣服換了,然后從后門離開弘愿寺。

  不久之后,他回到了禮部的那個大院里,此人正是于培恩派去的人,名為葉花圣。

  于培恩見葉花圣進門,笑著說了一句:“屋子里給你準備了所需的東西,你且去試試,讓我看看有幾分神似。”

  葉花圣俯身:“師父,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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