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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舊事

  右腳的后腳大筋被切斷,身材太過雄壯的廖亭樓一下子就慌了。

  他向后跌跌撞撞退出去,右腳吃不上力,只能靠左腳勉強維持。

  可到了這一刻,虞紅衣還能再給他機會?

  廷尉府的人做事向來就兇狠,他們的行事風格本來就是如此。

  敵人沒有破綻那就找出破綻,找到破綻就往這地方可著勁兒的招呼。

  打個比方,如果是江湖上兩個人約好了比試,其中一方受傷之后,另一方基本上都不大好意思的往傷處打。

  那樣就算是贏了,也顯得不光彩。

  可廷尉府對敵不是與人比試啊,廷尉府的人每天所面對的都是這世上的兇徒,還會去想光彩不光彩?

  什么?敵人身上有傷口?那不朝著傷口狠狠招呼還等什么?

  此時的廖亭樓已經失去了身高體壯優勢,虞紅衣也瞄準了他的破綻。

  一個翻滾到了廖亭樓身后,手里的竹板再次劃過,將廖亭樓的左腳腳筋也給挑了。

  廖亭樓再也支撐不住,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給人錯覺倒下去的是一座山。

  可是此人那般兇悍,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可能就這樣認了慫。

  他料到了虞紅衣會趁勢進攻,跌坐在地的一瞬間,他的胳膊向后橫著掄了出去。

  這種預判,這種思維,讓虞紅衣心里頓時起了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馬賊出身?

  從整個交手的過程來看,這個馬賊頭目一身橫練的本事,沒有二三十年的苦功絕對練不出來。

  練就這樣一身本領,就為了當個馬賊?

  百姓們常說一句話,窮讀書富習武,家境如果一般的人,根本就供不起一個孩子自幼習武所需。

  虞紅衣避開廖亭樓的胳膊,然后立刻跨步向前,一腳頂住了廖亭樓的后背,雙手抓住了廖亭樓那條胳膊。

  胳膊本來向后掄出去的力度就不小,虞紅衣還順著胳膊的力度推了一下。

  咔嚓一聲,廖亭樓的胳膊就被折斷。

  下一息,虞紅衣一腳踹在廖亭樓的后腦上,這一腳是向上發力,把廖亭樓頭上的鐵盔給踹飛了出去。

  再下一息,虞紅衣腳下猛的一發力身子向前疾沖,膝蓋狠狠的撞在廖亭樓的太陽穴上。

  那雄壯如獅一樣的漢子,腦袋晃了一下,眼睛瞬間就翻了起來。

  緊跟著,身子往旁邊一歪倒地不起。

  虞紅衣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可他很清楚此時還不是能掉以輕心的時候。

  廷尉做事的另一個硬性要求就是,如果擊倒了敵人,一定要補一擊,朝著頭上補。

  虞紅衣不想就這樣直接殺了廖亭樓,這樣級別的馬賊頭目,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但這不妨礙虞紅衣照著廖亭樓的太陽穴又給了一下,打死也就打死了,打不死最好。

  一擊命中,廖亭樓躺在那,眼見著是不能動了。

  虞紅衣這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他自己其實心里也明白,能贏了這個壯漢,實在僥幸。

  休息片刻之后,虞紅衣撐著地面起身,把掉落在不遠處的鎖鏈撿回來,用鎖鏈把廖亭樓死死的綁住。

  但他還覺得不放心,這種實力的敵人,也許醒過來后能輕易把鎖鏈掙斷。

  他把廖亭樓身上的衣服撕下來不少,編成繩子后又捆了幾圈。

  覺得不踏實,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袍也脫了擰成繩捆了幾圈。

  就算是這樣虞紅衣其實還是不大放心,也就是身邊沒有合適的東西了,要是有的話他能再捆三圈。

  將廖亭樓拉拽到一邊,虞紅衣深吸一口氣,然后朝著村子那邊跑回去。

  他手下的兄弟們還在和二百多名悍匪交戰,他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才跑到半路,就看到廷尉府的人從村子里追出來,應該是來尋他的。

  見到自己人出現,虞紅衣挺著的那股勁兒終于松了,撲通一聲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好在是葉先生派來的支援到的及時,不然的話,這一戰就算那十幾個廷尉仗著個人實力的絕對優勢,能殺死不少馬賊,可他們十幾個應該也活不下來幾人。

  虞紅衣制定的計劃就是在這村子里打,敵人是騎兵,在村子里騎兵的優勢就發揮不出來。

  而他帶來的廷尉,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

  他們可以借助村子的地形,借助那些殘缺不全的房屋,靈活的將敵人引的分散開,然后再偷襲殺敵。

  葉先生如今要坐鎮邊關所以沒能親自前來,不過派來了數名千辦,帶著幾百黑騎。

  千辦尚青竹走到虞紅衣身邊蹲下來,伸出手,示意拉虞紅衣起身。

  “讓我躺會......”

  虞紅衣費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后邊:“林子里有個大家伙,趕緊再去綁幾圈。”

  等尚青竹趕到林子里看的時候,不由得有些愣神。

  這大家伙是真的大,但是這大家伙身上似乎也沒有多少地方容得再多綁幾圈了。

  虞紅衣都把人綁成這樣了還不放心,從這一點尚青竹就推測出來,這個大家伙有多恐怖。

  第二天,邊關。

  廖亭樓醒過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他下意識的想坐起來,可是才一動,身上就一陣鎖鏈響動。

  他迷迷糊糊的往身上看了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被巨大沉重的鎖鏈鎖死在一張石床上了。

  這應該不是什么正經石床,而是廷尉府的人尋來的一塊比較平整的大石頭。

  廖亭樓晃了晃腦袋,...

  腦袋,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腦殼里晃來晃去。

  這其實不是他第一次醒過來,昨夜里醒了一次,但很快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他那會兒當然也來不及多想,因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腦袋更是昏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廷尉給他喂了藥。

  按照給他喂那些藥的劑量,就算是一頭牛現在都應該醒不過來呢,可他卻醒了。

  “給他清醒一下。”

  廖亭樓聽到有人說話,然后就被一盆冷水潑在了臉上。

  還別說,這一盆冰涼的水潑下來,廖亭樓確實瞬間就清醒過來不少。

  “你叫廖亭樓?”

  坐在他對面的人問了一句。

  在審問這個大家伙之前,也已經問過幾個被俘虜的馬賊,所以知道廖亭樓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廖亭樓努力的甩了甩腦袋,把臉上的水甩了下去,然后才能看清楚那個坐著的人是什么樣子。

  “你是誰?”

  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我叫葉杖竹。”

  一身白衣的葉先生坐在那,看起來氣質就像是個淡然安靜的讀書人。

  “葉杖竹?”

  廖亭樓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此時腦袋里還有些懵,所以表情就顯得格外疑惑。

  片刻后,廖亭樓忽然間醒悟過來什么,眼睛也睜大了些。

  “冀州葉杖竹?”

  葉先生點了點頭:“是我。”

  廖亭樓的表情,顯然變了,剛剛的那股狠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復雜的意味。

  “你認識我?”

  葉先生問。

廖亭樓先是搖了  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算是認識......只不過是我記得見過你,你卻不記得見過我。”

  葉先生微微皺眉:“我還見過你?”

  廖亭樓道:“十幾年前,葉先生曾經去過兗州,還記得嗎?”

  葉先生嗯了一聲:“記得。”

  他去兗州的次數并不多,十幾年前的話,那就是他代表冀州節度使曾凌到兗州去,給當時的兗州節度使周師仁送賀禮。

  那時候,周師仁才剛剛調任兗州節度使,作為冀州節度使,裴旗送一份賀禮過去也是人之常情。

  廖亭樓道:“那次去兗州,葉先生一句話,救下一整個門派的事,可還記得?”

  這件事葉先生卻有些記不清了,畢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

  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葉先生忽然想到了。

  那是他給周師仁送賀禮,周師仁在府里設宴的時候,期間一起喝酒的一個人,說是緝事司的人查到一個江湖門派試圖謀反。

  這種事,聽聞十個有十個是假的,江湖門派是多大的膽子,多膨脹,多自以為是,才覺得自己可以謀反?

  你要說江湖門派跟著誰謀反有可能,要說江湖門派自己主動謀反,那是扯淡。

  更何況這案子還是緝事司的人查出來的,所以不用太仔細去想,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緝事司的人本來就一直都在壓榨那些江湖門派,孝敬的錢給夠了就不找你麻煩,不想給,或是給不夠,那什么罪名不能給你安上?

  當時葉先生正在和周師仁喝酒,以他的身份,當然還不能夠與節度使同坐。

  可他代表的是冀州節度使曾凌,所以也就有資格落座。

  恰好聽到緝事司的人在酒桌上提了一句,說是熊虎門的人試圖謀逆。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事緝事司的人在酒桌上隨口一提,作為節度使,周師仁也就隨口應一句當是知道了,還不是交給緝事司的人隨意處置。

  可是聽到熊虎門這三個字,葉先生心里就微微一震。

  前幾年,府兵反擊渤海人攻打兗州的時候,熊虎門三百多門人全都上了戰場。

  連番惡戰之下,三百多門人死傷四分之三。

  當時的府兵將軍還向朝廷給熊虎門報功,朝廷嘉獎了一塊牌匾,掛在熊虎門門口。

  這才幾年過去,曾經為守護兗州而拼死血戰的熊虎門,突然就謀反了?

  葉先生有心幫一下這一門忠烈,但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未必管用。

  所以在酒桌上就故作驚訝的說了一句,大概意思是,這熊虎門怎么會謀反呢,我記得節度使曾凌曾大人有一位遠親,就在這熊虎門中學藝,當年還上過戰場呢。

  他不知道這一句話能不能管用,但他必須要做。

  葉先生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大楚官場上做人,歷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緝事司的人立刻就問葉先生,可知道誰是節度使大人的遠親。

  葉先生搖頭說不知道,只是聽聞節度使大人提起過,當時提起來還很自豪。

  那緝事司的人臉色就變了變,然后就把話題給轉移了。

  葉先生離開兗州之前,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得知熊虎門的人都已經被緝事司給放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為了不露餡,他登門去拜訪了熊虎門的人,當時熊虎門的門主金拓定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后,還要給葉先生磕頭。

  葉先生哪里能受這般大禮,連忙阻攔,只是交代熊虎門的人,若緝事司再來問,就咬定了有人是冀州節度使大人的遠親。

  這事過去十幾年,葉先生確實已經忘了。

  此時忽然醒悟,再看那廖亭樓,心說怪不得這一身橫練功夫如此出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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