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匹敵已經看破了黑武人的打算,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黑武人覺得寧軍沒看破,且還上當了。
說起來這似乎并不是多難做到的事,畢竟只要順著黑武人的想法去做就是了。
黑武人希望寧軍去攻打血浮屠,那就派兵去攻打,如此一來戰局必成。
可實際上操作起來很難很難。
其一,如果你真的只調派一萬兵力去攻打血浮屠,那這一萬人很快就會被黑武人圍住。
這確實是按照黑武人的計劃把戰局推進了,可這最初派過去的一萬將士必死無疑。
其二,你若是為了保證攻打血浮屠的隊伍安全,調派更多兵力,黑武人就會推測是不是寧軍察覺到了什么。
調派一萬人去攻打血浮屠,和調派三萬人并無區別,黑武人該合圍還是合圍。
可你若調派十萬大軍去攻打一伙馬賊,黑武人難道會傻乎乎的覺得這很正常?
這個局一定要去形成,但怎樣形成絕非是隨隨便便就能解決的。
“我要自己去看看血浮屠營地的地形。”
唐匹敵看向李叱說道:“若地形不在眼里,這一仗還不如就靠著邊城打。”
李叱點頭:“你只管去。”
雖然廷尉府的人已經把漠北大部分地形探索出來,且已經繪制成圖。
可以唐匹敵領兵的習慣,他不親眼看看,便覺得差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唐匹敵就帶著一支隊伍離開邊城,在廷尉的引領下朝著血浮屠營地那邊過去。
他并沒有帶上多少人,只百余騎,要的便是速去速回,人多了反而不好。
唐匹敵要看的可不僅僅是血浮屠營地那一小片區域,寧軍和黑武人加起來,這次戰爭的規模極有可能超過兩百萬大軍,這不是那么一小片區域能放下的戰爭。
如果說那片血浮屠營地那一小片區域是核心,那么以此為中心向外輻射出去的區域,可能方圓數百里之內都是戰場。
在這數百里范圍內,任何一處可能會影響戰局的地形,都有必要提前探知。
黑武人難道不知道這一點?
當然知道,不然的話為什么那么在意一個憾三州,他們要的可不僅僅是一個誘餌,還有憾三州對于漠北地形的熟悉。
給唐匹敵領路的是廷尉府千辦尚青竹和虞紅衣兩個人,除此之外,便是唐匹敵的親兵營。
這兩個人并不是都有些緊張,這緊張不是對此行的害怕,而是因為他們跟著的可是大將軍唐匹敵啊。
他們一路向著北邊疾馳,為了速度更快,每人都有三匹戰馬輪換。
如果正常來說從邊關到血浮屠營地大概需要四五天時間,他們只用了兩天多一些就趕到了。
這一路上,唐匹敵把所過之處的地形,全都記在了腦子里。
他的記憶力之強,放眼整個天下,怕是也難以再尋出一人與其相比。
到了距離血浮屠營地還有六七里處,正好有一小片林子可以藏身,唐匹敵下令親兵在此等候,他和兩個千辦往更靠近血浮屠營地的地方過去。
這種平原上,幾乎沒有什么起伏,為數不多的幾個高坡還不算大,遮擋幾個人身形還算勉強,遮擋百余人和數百匹馬,哪有什么可能。
所以哪怕是他們三個人,若騎馬 向前的話,血浮屠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們,他們也就只能是步行向前。
好在這荒原上野草叢生,貓著腰往前走的話,基本不會被看到。
上次葉先生靠近到了距離血浮屠營地二三里遠,那里有個小小的高坡可供爬伏藏身,尚青竹他倆認識路,帶著唐匹敵摸索上來。
唐匹敵到了高坡下邊沒有急著往上去,而是回望四周。
這一大片荒原看起來能讓人心中頗為開闊,若是綠草遍野,看起來應該會更舒服些。
唐匹敵眼神流轉,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卻沒有說出來。
他爬上高坡,舉起千里眼往血浮屠營地那邊看過去。
才看了沒一會兒,大概幾十丈外有幾只雀兒飛了起來,唐匹敵的千里眼立刻轉向鳥飛的地方。
“走!”
下一息,唐匹敵輕輕的說了一聲,然后轉身往高坡下邊滑。
三個人動作迅速的往回跑,可此時身后已經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回頭看,能看到野草里冒出來不少人影。
“他們一定是看到了你們上次來過時候留下的痕跡,所以派人在這埋伏。”
唐匹敵一邊縱掠一邊說話,他有意落在最后,讓那兩個千辦在前邊。
就在這時候,后邊有人喊著放箭放箭,唐匹敵一把將橫刀抽了出來。
“用鎖鏈掛住我的腰!”
唐匹敵喊了一聲。
尚青竹和虞紅衣兩個人立刻回頭,兩個人分別用鎖鏈纏住了唐匹敵的腰。
唐匹敵面向后方背對著那兩名千辦說道:“你們只管往前跑就是。”
兩個千辦對視了一眼后,同時發力向前沖了出去。
大將軍說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需要去質疑,甚至根本不需要思考,完全服從命令就是了。
他們兩個發力狂奔,唐匹敵腳下一點讓自己離地而起,身子就像是風箏一樣被被兩人拉著飄。
可是這種飄當然不是一直都飄在半空,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必然會下落。
唐匹敵就用這下落的時機來調整方向,以腳下發力來左右移動。
后邊羽箭飛來,唐匹敵一人一刀,將這飛來的羽箭盡數斬落。
尚青竹和虞紅衣兩個人實力很強,拼盡全力之下的狂奔,速度之快也超乎想象。
所以奔跑了沒有多久,后邊的那些追兵就逐漸被甩開了。
在這期間,追兵發箭至少上百支,卻沒有一支能威脅到兩名千辦。
可就在這時候,戰馬的嘶鳴聲出現。
一隊騎兵從草叢里沖了出來,馬背上的悍匪嗷嗷的叫喚著,揮舞著手里的刀,有的人則把連弩端起來瞄準了唐匹敵他們。
“不用回頭,繼續跑。”
兩名千辦又聽到了唐匹敵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像是在閑聊一樣。
可就是這樣平靜的語氣,卻給了兩人無比的信心。
大將軍說不用回頭只管往前跑,那就只管往前跑。
這兩個人再次發力,咬著牙低著頭往前沖。
一開始還好,短距離內可與奔馬相較,可后來血浮屠的騎兵還是追了上來,追至近處后他們也不再放箭,揮舞著刀子砍向唐匹敵。
唐匹敵腳下一點身子又飄了起來,人在半空一刀將靠近自己的戰馬斬殺,這一刀下去,馬頭直接被斬落。
馬背上的騎兵連反應都來不及,就隨著戰馬撲倒而甩了出去。
下一息,唐匹敵落地長刀一掃,又斬斷了另一外一匹馬的兩條前腿,這馬上的騎兵也一樣被摔的七葷八素。
唐匹敵腳下一點,身子向另一側飄出去,刀鋒橫掃,一個靠近的馬賊直接被削掉了頭顱。
“猖狂!”
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一名馬賊頭目縱馬之中,將手中長槍擲了出來,速度奇快,也頗為精準。
那長槍如一道流光瞬間到了唐匹敵面前,卻被唐匹敵抬起左手輕而易舉的一把攥住。
下一息,那長槍在唐匹敵手里轉了一圈,然后被他擲了回去。
隨著長槍出手,唐匹敵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又能奈何?”
這一槍飛回去的速度,可比飛過來的時候快的多了。
那擲出長槍的馬賊頭目連反應都沒有,直接被一槍貫穿了胸膛。
這一槍非但將此人從馬背上撞落,后邊緊跟著的騎兵也倒了霉,被尸體撞了下去。
就在這一刻,兩匹馬一左一右夾擊過來,唐匹敵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眼神一凜。
黑武人。
那兩個追過來的黑武人身上穿著白衣,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劍門弟子。
這兩個人坐在馬背上將重劍抽出,其中一個將重劍甩向唐匹敵。
另外一個也把重劍甩出來,只不過目標不是唐匹敵,而是掛著唐匹敵的鎖鏈。
砰地一聲,鎖鏈被重劍斬斷,前邊疾沖的兩名千辦頓覺失去了阻力,身子幾乎同時前傾。
而另一把重劍已經飛到唐匹敵面前,唐匹敵竟然朝著那重劍把手伸了出去。
便是如此精準,那旋轉而來的重劍劍柄轉過來的瞬間被唐匹敵一把攥住。
借助這重劍上的力量,唐匹敵身子往后一翻穩穩落地。
下一息,唐匹敵單手握著重劍往前一掃,重劍將疾馳過來的戰馬脖子斬斷,然后就是那馬背上的黑武人。
一劍,連人帶馬,全都劈開了。
再下一息,唐匹敵把重劍往前一甩,另一名黑武劍門弟子嚇得趕緊從馬背上飛身而起。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劍不是刺他,唐匹敵利用重劍的重量和速度,把他自己甩了出去。
他在半空之中一腳踹飛了那離開馬背的劍門弟子,落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黑武人的戰馬上了。
在距離此處大概一里多遠的地方,劍門大劍師大辛拓諾正舉著千里眼觀看。
當他看到那寧軍將領竟然如此奪劍殺人的時候,臉色猛的一變。
“此人是誰?!為何能用劍門劍法!”
他這下意識的一聲低呼,語氣之中盡是驚訝。
旁邊的憾三州卻不屑的笑了笑道:“真正的高手,當他接觸到兵器的那一刻,瞬間就能明白這件兵器的特性是什么,你們劍門的劍無非就是重而已......”
話是這樣說,可憾三州心里也是不得不驚嘆,那個奪劍殺人的家伙,果真強的離譜。
第一次接觸黑武重劍,便瞬間掌握了這重劍的技巧,這種人......天縱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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