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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他答應了的事

  黑武人甘洛雖不是大劍師身份,可他卻有的大劍師實力。

  在黑武劍門之中,許多人看不起他,又不敢招惹他,因為他的劍從來就沒有缺過血喝。

  此時他的劍距離李叱的咽喉也只是一寸而已,對于一位大劍師來說,一寸是什么?

  一寸可瞬息萬變,一寸是絕對控制,一寸可成生死輪回。

  然而就是這區區一寸,此時此刻已不只是生死,還是天涯海角。

  那只手的五根手指,死死的摳住了甘洛的脊椎骨,他人就被掛在了半空之中一樣。

  這般要害被制住,甘洛的四肢好像都在瞬間失去了自主,手里的劍也握不緊了。

  這種被人制住的感覺根本就沒辦法形容出來,人家的手指再發一份力,便仿佛能把骨頭捏碎了一樣。

  脊椎骨被控制住,甘洛想回頭看看是誰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制住自己都不能。

  他是那樣謹慎的一個人,在朝著李叱出手之前,他先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用酒壇砸向夏侯琢,因為他看得出來,夏侯琢是李叱身邊最具威脅的一個。

  第二件事,他算計好了自己出劍的招式,路線,還有時間。

  第三件事,他還觀察了一下四周,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他身邊阻止的。

  因為他身邊的人,都是他的人,包括小月獅國的幾個人也是。

  可阻止他的人就在他身邊。

  明明已經口吐黑血死過去的小月獅國親王冬潛淵,一只手死死摳住了他的脊椎骨。

  另一只手已經伸到了他的脖子后邊,一把掐住了他的頸椎骨。

  此時此刻的甘洛,這位心高氣傲的黑武劍師,就好像一條被倒鱗捋直了的蛇,僵直在那,一動都不能動。

  當看到甘洛被擒住,而冬潛淵根本沒有死的那一刻,小月獅國的國師滿來亞曼的眼睛驟然睜大。

  這眼神里,有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應該是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是算計別人的人,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算計一個傻子,居然算計落空。

  他借刀殺人的方法想的很妙,這計劃不可能會有什么疏漏。

  利用迦樓國人備下的毒酒毒死冬潛淵,一是為小月獅國的國王陛下鏟除隱患,二是栽贓給迦樓國,將寧國的怒火引向迦樓。

  如此一舉兩得,足以讓小月獅國在以后成為西域霸主。

  然而,那個傻子騙了他。

  看他啊,那裝死的樣子是多么的逼真,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看他啊,那臨死之前的抽搐,那嘴里溢出來的黑血,哪里像是假的。

  控制住了甘洛的冬潛淵,回頭看向滿來亞曼,眼里都是笑:“叔父,是不是嚇了你一跳?”

  滿來亞曼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那眼神還是讓人不能真的看懂。

  冬潛淵微笑著問道:“剛才你見我中毒倒地的時候,可有一點心疼?”

  滿來亞曼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他知道自己此時說什么,大概也沒了意義。

  冬潛淵的眼神啊,哪里還是那個傻子該有的眼神,那是一雙散發著光芒的眼睛,那眼神里是復仇的快意。

  “看來是沒有。”

  冬潛淵輕輕嘆了口氣:“當年父王為了保我一命,特意讓我拜你為義父,在你惶恐的時候,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對我的心疼,那時候我還想著,父王選擇的人果然沒錯。”

  “可是現在你的眼神里有恐懼,有慌張,還有不可思議,更多的則是想逃。”

  冬潛淵搖了搖頭:“如果你有一分心疼我,我也不會動你,畢竟你曾庇護我多年。”

  滿來亞曼道:“殿下,你該知道這不怪我,我已經老了......老了,就扛不住了。”

  他說完這句話后看向小月獅國的武官敖樓:“保護我出去。”

  敖樓立刻應了一聲:“是!”

  然后一刀捅進了滿來亞曼的肚子,肚子里的血像是冒涌的泉水一樣往外流,讓那只握刀的手都顯得那么的黏膩。

  “你......”

  滿來亞曼看著敖樓,他眼神里的那種不可思議變得更加濃烈起來。

  “我什么我?”

  敖樓嘆道:“國師大人啊,你被譽為小月獅國第一智者,按理說越老越精明才對,可你怎么老了之后變得愚蠢了呢?”

  “國王陛下讓你我除掉親王殿下,國師大人,你想過沒有,就算你計劃精妙,連大寧的人都被你騙過了,你我順利得手后,回到小月獅國,咱們的陛下就會不殺我們?”

  滿來亞曼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的血,然后苦笑了兩聲。

  “是啊,我怎么就老糊涂了呢?”

  他看向冬潛淵說道:“殺了殿下回去后,國王陛下再殺了我們,這世上就沒有人知道他心狠手辣的事了,殺親弟弟這種事,他做的多了,可還是怕被人罵......”

  他跌坐在地,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殿下,你回國之后,也千萬不要念及什么骨肉親情,若你念及,終究還是你會輸。”

  冬潛淵道:“這些年來,叔父你教導我許多,我都記住了,這句教導我也會記住。”

  聽完這句話后滿來亞曼往后躺倒,畢竟他已是年邁,又流了那么多血,已經撐不住了。

  另外一邊,沐言沐笛忽然一回身,從他身邊的酒壇里取出來一把短刀。

  這壇酒,是迦樓國的符師薩瑪端上來的,薩瑪也一直都沒有離開沐言沐笛身邊。

  短刀在手,沐言沐笛回身一擊,直接貫穿了那個刺客的胸膛。

  而這刺客,就是那紅色頭發的西域女子,不得不說,夏侯琢的眼神果然毒辣,這短刀若是再短一些的話,都未必能刺進紅發女子的心臟。

  一刀命中,想撲過去刺殺李叱的西域女子當場斃命。

  而副使薩瑪,也從壇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甩了出去,正中那棕色長發的西域女子額頭。

  夏侯琢恰好看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然后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一臉很遺憾的樣子。

  此時場間已經大亂,西域諸國的人往四處逃竄,可是才跑沒幾步,四周壓上來的禁軍就逼的他們不得不回來。

  那一身重甲的禁軍隊列嚴整,這顯然是精選出來的精銳,個個都極為高大健壯,人手一把陌刀。

  誰想往外沖,先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扛住這陌刀一劈,如果能扛住一劈的話,那能不能扛住二劈三劈四五六七八九十劈。

  如果你扛得住,寧軍又愿意,劈一個月也行。

  四周壓上來的重甲步兵,像是四面合圍上來的四堵墻,把西域人擠壓在一個四方的范圍內。

  那些黑武刺客還在動手,然而在甘洛被生擒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冬潛淵兩只手同時發力,咔嚓咔嚓兩聲骨頭斷裂的聲響后,他把甘洛扔在了李叱腳邊。

  冬潛淵絕對是個強者,但如果不是他裝死然后偷襲,想制住甘洛這樣擁有大劍師實力的強者,哪會如此容易。

  把人扔在那,冬潛淵朝著李叱俯身道:“陛下,此人就是黑武人派來要刺殺陛下的刺客首領。”

  李叱看向冬潛淵說道:“你這一身好厲害的武功。”

  冬潛淵低著頭說道:“外臣日日擔心被人殺了,所以哪怕只有一會兒的時間,也要練功保命。”

  李叱點了點頭,看向沐言沐笛道:“你們兩個啊......朕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了。”

  沐言沐笛苦笑一聲,他看向冬潛淵,冬潛淵也對著他苦笑一聲。

  這兩個之前還互相看不順眼,互相鄙夷,甚至隨時可能出手殺了對方的人,其實早就已經暗中聯絡。

  他們兩個的命運是那么那么的相似,都有一個根本不拿骨肉親情當回事的哥哥。

  唯一不同的是,保隆樺要殺冬潛淵,不是因為冬潛淵是領兵大將軍,是國家的英雄。

  “有件事,還是要和你說,是他......是他告訴我的,讓我在他死了之后告訴你。”

  沐言沐笛走到冬潛淵身邊,從衣服里取出來一封信遞給冬潛淵:“這是給你的。”

  冬潛淵問:“是什么?”

  沐言沐笛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滿來亞曼,沉默片刻后說道:“國師大人留給你的親筆信。”

  “他真的令人敬佩,這一切設計,都是他為了你而設計。”

  冬潛淵臉色大變:“你什么意思?”

  沐言沐笛道:“知道我為什么主動在暗中找你結盟嗎?那是因為國師他暗中先找了我。”

  “他說,你已經快要藏不住了,哪怕你裝傻子的本事越來越強,也還是要藏不住了。”

  “他在得知你們的國王要讓你來做主使后,他就知道保隆樺要殺你,所以立刻派人暗中聯絡我。”

  “國師說,我和你的境遇相差無幾,雖然兩國是敵人,但你我可成為盟友。”

  沐言沐笛道:“他對我說,只有我們兩個聯手,才又各自活命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務必要向大寧皇帝陛下稱臣。”

  說到這的時候,冬潛淵的臉色已經白的好像紙一樣,似乎剛才中了一刀的那個人不是滿來亞曼,而是他。

  沐言沐笛道:“他還告訴我說,他必須死在寧國,必須死在你手里......他說你太仁善,就算回去暗中起兵,得他早已安排好的隊伍相助,可你一定不忍心殺保隆樺。”

  “他希望,以他之死作為警醒,當你準備仁慈,不忍殺保隆樺的時候就想想他......他還說,他不死,你就不能變得最強。”

  “他說,他都已經安排好了,他不死,他的弟子們就不會對保隆樺有那么大的仇恨,就不能盡全力幫你。”

  一個看起來尋常無奇的老頭兒,一個對中原文化癡迷到了極致的書呆子。

  被譽為小月獅國第一智者,還是小月獅國的國師,門下弟子萬萬千千。

  當年答應了老國王一件事,從那天開始,他就是冬潛淵的叔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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