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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自在不自在,我自觀自在,成為絕響

  西岐大營中。

  姬昌帶領九十多個兒子,文武群臣,正在遙遙觀看遠方仙人對峙的氣數。

  這段時間,姬昌除了又快馬加鞭生了兩個兒子外,還設宴款待截教群仙。

  多寶道人和金靈圣母,其實不太看得上西岐,尤其是后者,身為聞仲的師父,總有些偏向,看西岐就如同亂臣賊子一般,但通天教主有命,自得遵從。

  至于四圣十天君等人,倒是對于西岐上下的熱情款待頗為,呂岳的徒弟見了美貌侍女,還恨不得上下其手,看得西岐群臣暗暗皺眉。

  主要是賣相太差,一個個歪瓜裂棗的,聚在一起如同反派開會,與一向賢明的西伯侯畫風完全割裂,實在不搭。

  不過如今西岐局勢危急,截教群仙的相助如同雪中送炭,實在沒有挑剔的權力,姬昌、伯邑考和姬發正在努力與截教打好關系。

  姬發還想認多寶道人為亞父,一如他尊稱姜子牙為“尚父”,多寶道人也可以稱為“寶父”,可人家沒樂意要著便宜兒子,哪怕看出了他身具鳳凰氣數,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天子。

  此時多寶道人也注意到了西岐上下緊張的觀看,嘴角輕輕一撇,而他身后的呂岳卻開口道:“大師兄,如若我布下瘟癀陣,這些西方異徒,彈指可滅!”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呂岳終于甘拜下風,不再狂妄地自稱截教第一,但與十天君的陣法切磋中,他也領悟出了瘟癀陣,對于西方教依舊是發自內心的輕蔑。

  “不可輕敵,你的瘟癀陣當用在覆滅犬戎之上,削其命數,一戰定大局!”

  多寶道人的計劃已經安排好了,此戰他們將西方教的精銳拿下,然后呂岳擺開瘟癀陣,直接來個赤地百萬里,將犬戎屠光,一路推進,攻向西方教的大本營。

  到那時,不光是極樂凈土守得住守不住的問題,還有大量想要入凈土的亡魂,西方教收還是不收?

  收了,放不下。

  不收,豈不是違背了虔誠的教徒?

  到時候信仰一崩,本來就是根基淺薄,就徹底完蛋了。

  所以此戰至關重要,多寶道人對于十絕陣寄予厚望。

  同時燃燈道人也早有算計,他在闡教為副教主,到了西方教也相當于三教主,僅在接引準提之下,西方教精義毫無保留地向他敞開,得了道佛兩家之長,以承付之道與因果之術前知后察,即便天機迷蒙,還是能窺得一線。

  此戰別看截教氣勢洶洶,卻過于講究精英策略,出戰不過二十多位,而西方教則幾乎傾巢出動,如此數目對比,唯有以陣法之道勝之,如此一來,自有法可破之。

  燃燈道人看向的是八部眾,用的是顯西方清靜正統之名,相比起闡教的外來者,他們確實是老西方了,你們不上誰上?

  帝釋天二代目走了出來。

  帝釋天一代在朝歌城外被化血神刀所殺,由于時間過早,連封神榜都沒能上,堪稱魂飛魄散,準提唯有含淚選出了替代者。

  這并不是濫竽充數,而是開放了七寶林、八德池、菩提林等地,從教內弟子中培養出來的精銳。

  不僅是后續的人才培養上,就連原本的八部眾也得到了醍醐灌頂般的錘煉,修為大進。

  如此行為,在很大程度上透支了西方教的未來,但如果此戰不勝,那連未來都沒有,也談不上透支不透支了。

  因此帝釋天走出,對著燃燈道人合十一禮,然后又看向十絕陣。

  十絕陣各有沖天異相,再加上各自陣前的名目,其實已經將陣法所對應的屬性劇透了大半,帝釋天有了安排:“龍入金光陣,夜叉入落魂陣,阿修羅入化血陣,迦樓羅入風吼陣,緊那羅往紅沙陣,摩呼羅迦往烈焰陣……”

  七位作道人打扮的八部眾走出:“善!”

  帝釋天這樣的安排,顯然是有所針對的,他首先取出了看起來最為強大的天絕陣和地烈陣,然后又以八部眾的特性,做出相對的克制。

  比如龍在西方雖是大鵬金翅鳥的甜品,但吃著吃著就有金光抗性了,屬于物競天擇的自然進化,可擋金光陣。

  比如夜叉啖鬼,最擅長克制靈魂,與落魂陣之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又比如迦樓羅。

  好家伙,這家伙已經沖上去了。

  迦樓羅確實是八部眾最快的,他的原身就是一頭居住在大樹上的金翅鳥神,雙翅展開有三百多萬公里,在古印度神話中是大神毗濕奴的坐騎,當然這個世界沒有那么夸張,卻也有獨步西方的速度,嗖的一下,就鉆入了風吼陣內。

  “待我爭個頭功!”

  迦樓羅尖嘯一聲,信心同樣十足,但剛剛入陣,就察覺到不妙。

  因為這風吼陣,絕非單純的風勢,而是按地水火風之數,地水為基,風火啟動,先天呼嘯。

  如此一來,即便是仙人進此陣,有倒海移山之異術,也難逃大劫,迦樓羅一入陣,就見三昧真火,百萬風刃,劈頭蓋臉涌了過來。

  他面色劇變,身后浮現出金身之相,六首六手,各持弓、箭、劍、戟、索、棒等法器,迎了過去。

  接下來只聽得震天轟鳴,迦樓羅本是要斗風速,卻被火焰淹沒,僅抵擋了幾波攻勢,就感覺難以為繼,法器光芒黯淡不說,連金身都開始破裂。

  “好生兇狠,接不得,先走為上!”

  他知道不妙,連忙變出原形,化作百丈大小的金翅神鳥,飛行虛空,往陣外闖去。

  下一刻,金翅鳥直接撞在一層無形的屏障上,巨大的鳥頭晃動著,眩暈不堪,然后就被淹沒在了風火之中。

  “西方異類,果然愚蠢!”

  坐鎮風吼的,是十天君中的董天君,神情中帶著鄙視。

  作為截教中人,在中原是被闡教鄙視的,現在到了西方,作為中原正統,又能狠狠鄙視這群不受教化的蠻狄,真是太爽了。

  何況迦樓羅的應對確實不高明,但凡陣法,都不可能隨進隨出,他若是保持道人之形,憑借西方之法抵擋防御,尚且能支持一二,可此刻變回原形,目標如此之大,防御的難度無疑呈倍數上漲,頓時陷入一面倒的挨打中。

  果不其然,風火來去沖刷,待得煙消云散,那巨大的金翅鳥已然蜷縮成一團,沒了生機。

  旗開得勝,董天君撫須一笑,揮手一拂,颶風就將尸體卷起,往外送去。

  他們截教身為當世第一大教,即便來滅西方,都要堂堂正正。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迦樓羅剛死,體內的魂魄尚且沒有來得及上封神榜,早已等候多時的一位輪回者就往他身上一撲。

  迦樓羅緊閉的雙眼立刻睜開,眼神中閃爍出銳利的光芒,匯報道:“報告阿Sir,洞拐已就位,收到請回話,over!”

  堂堂神魔,用這么羞恥的傳話方式,也是被逼無奈,誰叫第一批的滕玲幾人自作聰明,被通天教主察覺到問題了呢,萬一現在還在監控,那就很可能遭到泄漏。

  黃尚的聲音隨之傳來:“收到,保護好自己,不要over,over!”

  神降者心頭一暖,也不對董天君的下手,就這般裝死被抬出陣外。

  董天君剛要宣布自己勝利,突然就見迦樓羅身形一縱,化作金光,飛回了西方陣營中,不禁大怒:“竟敢詐死欺我!”

  不僅是迦樓羅一位,剩下入陣的其他八部眾,也齊齊撲街。

  龍被金光化為膿血,夜叉魂飛魄散,阿修羅被風卷黑砂化為血水,摩呼羅迦被燒成灰燼……

  陣法兇狠,不少連尸體都沒留下,那些尚且留了個軀殼的,被其余天君丟了出來,展示戰績,打壓士氣。

  不料除了迦樓羅外,那明明已經魂飛魄散的夜叉,在陣內死得透透的,到了外面突然生龍活虎,呼嘯長空,與之并肩轉回,讓原本噤聲一片的西方教歡聲雷動。

  沒有全員覆沒,我們沒有全員覆沒!

  帝釋天其實也清楚燃燈道人有讓他們做馬前卒,替死鬼的打算,卻是不得不為之,沒想到能有此驕人戰績,頓時大笑:“截教十絕陣不過如此!”

  此言惹得十天君大怒,看向燃燈道人和闡教四位金仙:“燃燈,你也是闡教有名的上仙,讓這等卑劣異類入陣假死,憑白辱沒了名頭,可敢前來一戰!”

  燃燈道人并不受言語所激,目光閃爍,依舊在推演萬無一失的破陣之法。

  多寶道人卻開口道:“今日風云際會,盡展所學,一會西方群仙,乃是幸事,我教道友設陣,貴教遣弟子輪番闖陣,尋求破解之法,一陣未破,可反復派人前往,周而復始,如車轅一般,此乃斗戰策略,毋須擔心以眾凌寡,倚強凌弱之名!”

  不怕你車輪戰來,就怕你連車輪戰的勇氣都沒有。

  十天君大笑一聲,氣勢如虹:“大師兄所言極是!”

  燃燈道人仍在盤算,身后的四位金仙卻是按捺不住了,慈航道人向下一指,腳下出現一朵白色蓮臺,托身而行,左手手指上放出白光,高有二丈,現一慶云,旋在空中,護于頂上:“燃燈老師,弟子愿一會截教妙法!”

  慶云蓮花乃太清秘傳,是一等一的護身之術,再加上慈航道人入了西方教后,得兩家所長,道行愈發高深。

  此時八部眾入了陣內,泄了兇煞銳氣,燃燈倒是不擔心他會栽在這十絕陣中,但心中總有些不安,覺得忽視了什么。

  但慈航道人已然飄然而出。

  仙人本就求一個隨心所欲,不受外物外法所束縛,因此個個性格十分突出,絕非無欲無求。

  而闡教十二金仙,在封神時期犯了紅塵之厄,正應殺劫,作為大劫中心,無論是他們的門人弟子還是自身,都逃不開殺伐之爭,慈航道人此時便要迎劫而上,手中托著清凈琉璃瓶,飄入了風吼陣中,對著多寶道人回道:“毋須我教群仙,有我足矣破陣!”

  “來得好!”

  眼見闡教金仙入陣,董天君冷笑一聲,揮舞陣旗,狂風呼嘯,首先將他的身體包裹住,攻守一體,護住陣眼,三昧真火再從四面八方將慈航包裹住,滋滋燃燒。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風火交作,萬刃齊攢,換成之前的八部眾,早就被燒得魂飛魄散,可慈航道人那慶云和蓮花微微旋動,身后更隱隱有金身浮現,憑借著兩教所學歸一,玄功精妙,竟是硬生生抵擋住這風吼陣的威力,巋然不動。

  原劇情里,為破風吼陣,闡教群仙是去向李靖的師父昆侖度厄真人借了定風珠,憑借法寶之利,才壓下此陣威力,哪怕現在慈航修為比起同時期更強,也不可久戰,清凈琉璃瓶打開瓶口,微微傾斜。

  一股黑氣沖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陣眼處飛去,董天君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發現周身的風力呲呲作響,竟有不堪重負之相,頓時大驚失色,知道一旦被黑氣捆住,收入瓶內,必然是毫無幸理。

  “幸得師尊所授錦囊!”

  不過董天君也不懼怕,滿是慶幸地一拍陣眼,整座陣法突然天旋地動,生出了全新的變化。

  通天教主為每位截教弟子都準備了錦囊,十天君這群外門弟子也不例外。

  從錦囊中所言,他們知曉,闡教若來破十絕陣,會以修為低微之輩祭陣,不僅泄陣中殺氣,還能使其余人探得陣法虛實,再以針對性的手段破之。

  現在所見,不愧是混元教主,簡直一字不差。

  通天:傻了吧,我有攻略!

  于是乎,慈航道人正要拿下董天君,就覺天旋地轉,眼前一花,風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萬丈金光直刺過來,金身佛眼險些被閃瞎。

  “換陣?”

  電光火石之間,他就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不在風吼陣內,而是被傳往了金光陣。

  金光閃閃出寶鏡,照射其身災難臨,金光陣又稱金閃閃,內奪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氣,有二十一面寶鏡,有雷聲震鏡,只一二轉,金光爆射,罩住其身,便是直刺內外,避無可避。

  關鍵是這個思路,一陣不成再來一陣,反派居然會以多欺少了?

  這在封神里面可不尋常啊,不都是我們闡教和西方教,掀起正義的圍攻么?

  實際上這也不算以多欺少,畢竟慈航每次面對的,也只有十陣中的其一,但關鍵是之前被八部眾入陣所傾瀉的殺氣,又重新凝聚起來,狠狠落下。

  “道友接陣!”

  略顯尖銳的女子聲音響起,乃是十天君中唯一的女子,名金光圣母,性烈如火,知道慈航實力高強,不敢有絲毫保留,照面之間就是二十一面寶鏡齊動。

  慈航猝不及防之下,金身涕淚交加,趕忙坐在蓮上,以慶云白蓮開始防守,同時袖中抽出一根楊柳枝,輕輕一拂。

  啪!啪!啪!

  接連爆破聲中,數面寶鏡居然被楊柳枝打得粉碎,寶鏡一失,金光頓時減弱,位于陣眼的金靈圣母也暴露出來。

  慈航道人的玉凈瓶再度瞄準,剛剛要收取,一道幽光突然掠至,打在了他的金身之上。

  金身一震,慈航道人眼前環境再變,金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暗氣息。

  落魂陣。

  主持此陣的姚天君,位于一土臺上,設一香案,扎草人,草人身上寫著慈航之名,草人頭上點三盞燈,足下點七盞燈,上三盞名為催魂燈,下七盞名為捉魂燈。

  落魂陣在十絕陣中,是最具備遠程殺傷性的一陣,閉生門,開死戶,中藏天地厲氣,結聚而成,內有白紙一首,上畫符印,神仙入陣內,白旌展動,也得魂魄消散。

  姚天君本就是十天君內最會變通的一位,原劇情里明明已經兩軍交鋒,其他天君念及兩教情誼,都還遵守規矩,唯獨他先下手為強,直接以落魂陣拜去姜子牙二魂六魄,令其幾乎身死。

  當然那并無卵用,姜子牙不頂用,十二金仙一時間也無法破陣,卻能請長輩援手,赤精子上兜率宮向老君求取了太極圖,入了落魂陣中,直接搶走草人,還了姜子牙魂魄。

  現在拜入西方教的慈航,想要那等混元法寶相救,是肯定不行的,只得以自身修為鎮壓魂魄,不讓它們離體而出,元神斗法的痛楚猶如千刀萬剮,他跏趺坐在白蓮上,以西方清靜妙法,抵擋元神痛楚。

  姚天君披發仗劍,步罡念咒,連拜元神,慈航終于承擔下來,知道這般一味防守必死無疑,白蓮一起,往那變陣的核心而去。

  顯然在通天教主的指點下,十絕陣再非單獨的個體,組成了一座組合大陣,但這樣的陣中有陣,互相嵌套,也有核心。

  此刻慈航就直指地烈陣,那里正是傳送的核心。

  確實,那地烈陣按地道之數,中藏凝厚之體,變化多端,擅長五行遁術,此前挪移慈航正是主持地烈陣的趙天君所為。

  見慈航入陣,他冷冷一笑,身形一轉,消失無蹤。

  慈航步步生蓮,一邊治愈元神傷勢,一邊追蹤敵人,卻發現一直看不到盡頭,好似前路漫漫,永遠走不到頭,自然更談不上攻擊敵人,一直被困在陣中。

  下一刻,趙天君于陣眼處再度出現,手中多了一面紅幡,揮舞搖動,地烈陣立刻展開攻勢,上有雷鳴,下有火起,繼續消磨慈航的護體慶云。

  如此沒完,接下來還有寒冰陣,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塊如刀劍,以冰凝刀,鋒銳絕倫,鋪天蓋地;

  又有烈焰陣,內藏三火,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焚盡八荒……

  落在外界群仙里面,十絕陣里可謂是狂風卷起黑沙飛,天地無光動殺威,燃燈道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對于另外三位金仙使了個眼神。

  “燃燈老師,我們去也!”

  普賢、文殊和懼留孫稽首一禮,也往十絕陣而去,四位金仙要同時闖陣。

  一邊是截教外門弟子,一邊是闡教十二金仙,這顯然是不公平的,但多寶道人和金靈圣母并沒有阻攔之意,眉宇間滿是自信,一如之前所言,哪怕是車輪戰,我們也接著。

  果不其然,三位金仙剛剛來到陣前,就見一座破破爛爛的白蓮從里面飄出,慈航道人從十絕陣中飄出。

  三位金仙身軀一震,聲音帶著悲戚地喚道:“慈航師兄!”

  慈航下了白蓮,雙手合十,低低念誦:“自在不自在,我自觀自在!”

  下一刻,這位闡教十二金仙,西方教未來菩薩,碎散成片片金屑,飛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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