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涵聽著身后的乞討聲,思緒瞬間飛回到曾經的故鄉,那個夕陽下,種滿梧桐樹的街道邊上。
那一年,是他前世六歲。
晚飯后,他正在街邊與小伙伴玩鬧,也是聽到這聲乞討聲。
小伙伴們都罵她是個小要飯的,還把手上的彈珠,小石子丟向乞討的小女孩。
他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擋在小女孩身前,還為了她與小伙伴打了一架。雖然他被群毆了,但他很開心。因為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像故事里的大俠。
他跑回家中,拿來一個白饅頭,遞給小女孩,說道:“有點冷了,但是很好吃的。”
小女孩大約八歲的樣子,一身衣服又臟又破,臉上也滿是污漬。但是那雙大眼睛特別明亮,很像中秋節的明月。
小女孩接過饅頭,直接就放入口中,因為吃得太急,還被噎得只翻白眼,他清晰地記住那個畫面。
趁著父母去散步的空隙,他帶著小女孩回家,讓她去洗了個澡,還拿出表姐的一套紅色連衣裙給她穿上。
后來,這個小女孩一直穿著那件紅色連衣裙。她偶爾會出現在這里,等他的饅頭,還有一些他不舍的吃的零食。
有時他們一個月才見一面,但他每天都堅持到街邊等待。
她來,他高興。她不來,他欣慰,說明今天她找到吃的,不會餓肚子。
只要父母不在家,他都會帶著她到家里吃飯,還給她燒水洗澡。
轉眼過了兩年,他八歲,小女孩大概十歲。
那天,也是黃昏,他拿著一個發夾放到小女孩手中,得意地笑道:“這是我媽媽給我表姐買的,我拿了一個。姐姐,送給你。”
小女孩笑得很溫馨,她剛要接過發夾,臉色突然大變,一把將他推開。
然后一輛小車與他擦身而過,將姐姐撞飛,重重地撞到馬路對面的圍墻上,然后跌落在地……
驚嚇過后,他不顧一切地飛奔過去,把發夾放到七竅流血的她面前,說道:“姐,我送你的。”
他清楚地記得,她笑了笑,示意他幫她戴上。他給她戴上,然后她扯下掛在胸口的一個紅布包著的三角形護身符,放到他手上,示意他戴上。
她看著他戴上,笑了笑,然后就閉上了雙眼……
“趕走她,不能讓她進我們村,會帶來災難,她就是個掃帚星。”
“打死她,她是個妖魔。她到哪災禍就在哪里出現。”
“對,她是個妖魔,打死她,她把我家僅有的三個玄晶幣給吃了,就是個妖魔。”
“滾!”
陸一涵大吼一聲,拿著棍棒鋤頭沖上來的那些村民全部倒飛回去。不少人直接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這一聲吼,陸一涵已經極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但還是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他轉身看向乞討的小女孩。
她還是一身紅色連衣裙,一雙如中秋圓月的大眼睛。但是她身上滿是傷痕,皮青臉腫,頭發亂糟糟,擰成一團團,臉上臟兮兮的。看得陸一涵一陣心疼。
看到小女孩嘴角的那顆美人痣,陸一涵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很開心地笑道:“姐,真的是你,姐,我是小涵呀。”
陸一涵走上前,想要抱起小女孩,她卻怯生生的后退,眼神里滿是警惕。
“你是不是中了靈髓毒素,發瘋了,她是你姐?”云傾打了個冷戰,渾身起雞皮疙瘩。陸一涵沒有回答她,拿出一萬仙晶幣交給一名老者,抱歉道:“對不起大家,剛才出手有點重了。老人家,您拿著這些錢去給大家買點藥療傷吧。”
老人看著那些仙晶幣,一臉的驚駭,沒敢接過去。
陸一涵直接塞到他手中,然后轉身走向小女孩,柔聲道:“姐,我是小涵,走,我帶你去吃饅頭。”
小女孩又倒退了幾步,還微微搖頭。
陸一涵拿出一顆靈果,說道:“給你。”
小女孩看到靈果,眼睛一亮,直接沖上來,搶了過去,之后又跑到十余米外,才一口吞下。
“我的天呀,那可是神級的靈果,你就這么給這個小要飯的?你該不會真的中毒了吧?”云傾有想一頭撞死自己的沖動。
就這一顆靈果,價值就是四五十萬仙晶幣。
吃完靈果,小女孩又看向陸一涵,眼神里滿是期待。
陸一涵又拿出一顆,笑道:“跟我走,我給你吃。”
小女孩搖頭,然后指指天,又指自己。
陸一涵還在猜想她什么意思,一個村民突然喊道:“又來了,快跑!”
轉眼間,一百多個村民一哄而散,全都跑回自己屋子,房門全都緊閉。
“轟隆”一聲,大晴天的,突然響起雷鳴聲,一道驚雷從天而降,直指小女孩的腦門。
陸一涵大驚,騰空而起,一刀劈向雷電。
“咔”的一聲,雷電被他擊得粉碎,在半空中消散。
云傾驚叫道:“你離她遠一點,她是天譴之子。”
跟著曉霞博覽群書,陸一涵自然知道這世間有兩個極端,一個是天選之子,一個是天譴之子。
前者得到上天的眷顧,事事順意,一生平步青云。后者卻是厄難重重,一生不得安寧。
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怎么就成了天譴之子,但是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守護好她!
前世是她救了自己一命,還讓他獲得了重生的機會。今生,他要守護好她,誰也別想傷害她,老天也不行!
“我曹尼瑪!這么漂亮可愛的小女孩,你也下得去手!有本事沖我來!”陸一涵舉刀指天,無比憤怒。
“啪……”
老天很給他面子,十幾道驚雷直接劈下。
“尼瑪的,你來真的?”
陸一涵哪敢硬接這十幾道驚雷,拔腿就跑。那速度快得讓人嘆為觀止。
云傾倒退了數百米遠,無語道:“這么怕死,還這么不識好歹,不扶墻,就服你!”
驚雷緊追不舍,半刻鐘后,陸一涵被劈得皮開肉綻,毛發枯黃、卷曲,好不凄慘。
不過他沒有不開心,因為他找到了姐姐。
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估計不會再被雷劈,陸一涵有些尷尬地笑道:“這老天還是有點厲害的,這雷挺猛的。”
云傾一副不想跟你這個土豪說話的表情。
其實她內心無比驚訝,要是她面對剛才的雷電,肯定已經四分五裂,魂飛魄散。
但是陸一涵只是受了點外傷,神識清醒得不行,他是如何做到的?
陸一涵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有將近六成的雷電之力,被他那六顆雷電屬性的靈髓給吸收了。不然他哪還有機會活蹦亂跳?
陸一涵走向小女孩,說道:“姐,我們走。”
小女孩還要倒退,陸一涵直接抓住她的小手,拉著她向山里走去。
云傾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你真的要帶上她?會給你帶來無盡災禍的。”
陸一涵不假思索地說道:“她是我姐,她的災禍我來擋。如果你怕被連累,就離我遠一點。等我幫你完成這個任務,我們就分道揚鑣。”
云傾氣道:“我是那個意思嗎?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人家才幾歲,你幾歲,叫人家姐姐,你害臊不?”
陸一涵笑道:“她真的是我姐,信不信由你。”
云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明白了,我也看出她是個美人胚子,你是想從小開始培養……”
陸一涵怒道:“別的玩笑可以開,請你不要跟我開我與我姐的玩笑。否則別怪我翻臉!”
云傾看著他的表情,知道這家伙真的動怒了。
“咳,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我還是好好耕耘我的一畝三分地吧。不然惹火燒身都不知道為什么。”
云傾暗自提醒自己,很快擺正了心態。她跟陸一涵就是臨時的合作關系,此間事了,各奔西東,老死不相往來。瞎操什么心,嫌自己命長是不?
陸一涵找個視野極為開闊的地方,看著山腳下的十幾個村落,對云傾說道:“就在這里守株待兔吧,我們去找她,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找到。”
云傾同意他的想法,說道:“這樣最好,她在暗,我們在明,想要找到她,太難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她肯定要來殘害這些村民泄憤。”
陸一涵和云傾立即動手,不到半個鐘,就建好了三間木屋。
陸一涵和云星瑤一間,一間做廚房,別的可以忽略,吃,陸一涵從不含糊。
看到陸一涵拿出那些鍋碗瓢盆,云傾無語道:“你空靈戒就裝這些東西?”
陸一涵聳聳肩,笑道:“我窮呀,空靈戒沒有錢,只能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裝裝門面,感覺自己很有錢的樣子。”
陸一涵把小女孩帶到房中,又給了她一顆靈果。之后施展生命吟唱者給她療傷。只一小會,她就痊愈了。
看著她略顯消瘦的身子,陸一涵有些心疼。
他沒有先做吃的,而是燒了一大鍋水,給“姐姐”洗澡,她現在渾身上下臟得不行。作為一名醫生,他是有潔癖的。
陸一涵強行把她剝光,放到浴桶之后,拿起她的衣服到門外的小溪中清洗。
這不是他當年送給“姐姐”的那身衣服,但是款式一模一樣。這衣裙的材質好得超乎陸一涵的想象,根本不需要清洗和修補。
他的靈力一拂過衣服表面,立即自行修補,干凈如新。
回到小屋中,陸一涵看到小女孩呆呆地坐在浴桶中,根本沒有自己清洗身體。只好親自動手,幫她把身體清洗干凈。
小女孩好像很喜歡泡在熱水里,洗完也不愿意出來。
陸一涵給她調了一下水溫后,問道:“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小涵呀。”
小女孩搖頭。
陸一涵又問道:“姐,你這么不說話,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到“姐姐”死去,他都不知道姐姐的名字,這成了他一生的遺憾。
小女孩突然捂住頭,似是因為回憶而讓識海翻騰,痛苦不堪。
陸一涵趕緊輕輕撫摸她的頭,安慰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有弟弟在,以后誰也別想欺負你!”
小女孩這時突然像剛學會說話的嬰兒一般,艱難地說道:“我……我叫……云星……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