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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章:開峰破云入樓去

  “這座峰是通劫峰,是中土西南的第二高峰,千年之前,有一頭擁有七竅玲瓏心的神狐逃到了這里,她不曾想到這是絕壁之峰,上面積壓的劫雷已化為池水,難以逾越。而追殺她的神明也早已在此等候,神明用鐵鏈穿骨將其困鎖。其后天狐斷尾,魂魄剝盡,炮烙熔骨,剖腹剁尸……這是她結局。”

  高聳無涯的大峰之下,身披銀灰色繪金神袍的男子半浮于山壁之外,他的身軀在衣裳間閃爍著金光。

  他指著這座入云的山峰,繼續道:“這是神血石,是當年九尾妖狐的血液染石所化,當年那頭九尾本已五道巔峰,吞噬了七竅玲瓏之心之后修為更進一步,她只需完成那個儀式,便可邁入傳說三境之一,得道飛升……”

  神袍之后,通劫峰下,妖狐面具的司命靜靜立著。

  云海中透出的光落在她墨色的袍上,終年徘徊山谷的風將她的裙與發吹得飛揚,

  她穿著淡雅純色的繡鞋,淺淺的草沒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此刻她螓首微抬,目光望向了懸浮天際的神袍男子,背在背上的黑劍泛著鋼鐵的亮芒,微微震動。

  那柄修長筆直的劍自右肩處斜出,穿過秀挺的玉背,輕輕貼至臀尖。

  司命看著他,問道:“你以為我是狐妖?”

  神袍男子輕輕搖頭:“只是慨嘆命運相似罷了。洛書樓追殺你兩個月不得,還浪費了一柄鎮仙之劍,如今你逃遁至此,和當初的九尾妖狐何其相似。”

  司命輕嘆道:“是啊。只是當初追殺處死九尾妖狐的,是位一神之下的神官大人,你遠不如她。”

  神袍男子沒有否認,道:“嗯,但你也只是初入五道,同樣比不上當年那頭神狐。”

  面具之后,司命的唇瓣輕輕翹起,寒冷的冰眸之中,沁染的笑意好似暈開的風。

  司命說道:“我知道你們洛書樓想要復活某位神,我并不關心。”

  神袍男子問道:“那你又是來做什么呢?來取那顆傳說中鎖于通劫峰的七竅玲瓏之心么?”

  司命淡淡笑道:“那顆七竅玲瓏之心早就被取走了。”

  神袍男子不知她所言真假,道:“我很好奇,為什么中土之上會忽然出現你這樣的人?你是顛寰宗或者古靈宗閉關的,老祖一代的人?若是如此,我確實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司命輕輕搖頭。

  神袍男子身上散發的神性之息更加冷漠。

  “我確實是老祖一代的人了……”司命輕輕抽出了背后的黑色長劍,劍貼著肌膚緩緩滑出,光澤似水:“只是我并非某個宗門的老祖,而是你們所有人的。”

  黑劍抽離后背的那刻,整個通劫峰為之一黯。

  神袍男子靜靜地看著她,他說道:“不管你是誰,通劫峰絕壁天險,三面雷池,你身為五道初境者,逃不掉的。”

  “嗯。”司命螓首輕點,道:“所以我選擇了這里,因為……這里沒有人可以救你。”

  “狂妄!”

  神袍男子也拔出了劍。

  那是一柄石頭做成的劍,劍體之中,隱隱有流淌過的痕跡,像是一個個赤金色的古代文字。

  通劫峰中渦旋的風被他們的劍吸附,形成了兩個巨大的,相互抗衡拉扯的風眼。

  碎石與斷木被狂風扯起,相互絞卷,瞬間碾成齏粉,扯成了一條條環狀的帶。

  “領教八樓主,讓我看看洛書樓第二人境界究竟如何。”司命話語清冷,她在席卷的狂風中緩緩走著,黑袍飛揚,步履平靜,身上的劍意隨著她的腳步節節攀高。

  八樓主褪下了神袍,露出了他那非人的半身之軀。

  金色神符連接般的身軀色澤濃郁,帶著威嚴神圣之美。

  “麟體……許久不見了啊。”司命淡淡笑道。

  麟體是神明賦予人類的最高恩賜之一,是接近不死不滅的半神之體。

  四樓神樓的樓主,也算是奉天承運的史官。

  八樓主微微疑惑,他沒想到這個女子竟這般見多識廣。

  他的神色更加認真。

  他原本想以劍相拼,將她招式盡破,然后斬去她的頭顱。

  但此刻他改變主意了。

  他將這柄神劍守于身前,金色的古代文字領域般展開,向著周圍擴散,化作了一個絕對圓的球體,將他整個身軀籠罩在內。

  司命冰眸瞇起,狂舞不止的冰絲銀發驟然安靜。

  山谷中的風也詭異地停止。

  仿佛時間來到了這里便停下了它的腳步。

  通劫峰上,“通天絕壁”四字紅得刺目。

  這是時間的領域。

  但并不能影響到八樓主。

  他的身軀籠罩在金色古文之中——那是屬于他自己領域,司命也無法侵入。

  這場在中土也堪稱巔峰的對決在這一刻真正開始。

  司命皓白如玉的手上,黑色的古劍宛若戒律,她持劍躍起之時,身影連同著劍影罩住了整座山峰,這些影子是紛紛揚揚的黑色幻影,但每一柄皆帶著實質的,可怖的劍意。

  八樓主沒有去搜尋她劍的來使,他同樣握住劍,如舉行儀式般莊重地揮動。

  數萬道幻影劍尖直指中心。

  萬劍如朝。

  這個曼妙絕美的女子,在拔劍而出的那一刻起,仿佛化作了獨行世間的魔鬼。

  雷池翻涌,山石崩裂,幻影般的劍氣蟻附在八樓主的金色古文的領域上。

  似水倒入滾燙的鐵鍋里,嘶嘶聲急促地響著。

  被司命劍意包裹的領域里,連綿成串的金色古文像是一束破開云霧的光,那束光斬向了虛空處的某位位置。

  無聲隱匿于虛空中的司命被照出了身形。

  金光化作了八樓主的模樣,他雙手持劍高高舉起,但這個動作是假的,舉劍的同時,劍氣已朝著司命的頭頂駭然劈落。

  司命用時間權柄裹著自己,劍氣在她的眼中慢放了數十倍,她閃爍般出現在了八樓主的身后,反手持劍向后刺去。

  劍尖所指便是他的心臟。

  金色古文凝聚成甲。

  黑劍的劍鋒沒入其中,如沒入了浩渺的古文之海里,再難深入。

  劍刺入之處,古代文字像是一只只金蟬,順著劍一路攀附而上,想要將她連人帶劍徹底鎖死。

  司命神色不變,她黑袍舞起,另一只手拖著淺淡的連綿之影,緩緩掠來,按在了劍柄的一端。

  一種前所未有的風驟然刮起。

  這是時間之風。

  古文字被時間之風的吹刮,像是經歷了無數的歲月,從晦奧變至象形,再由象形慢慢化繁為簡,筆畫越來越少,最終淘汰在時間的長河里。

  劍尖刺破了八樓主的領域。

  八樓主神色微變。

  他們曾經猜測過這個神秘女子擁有的權柄。

  他們原本以為,她擁有的會是“黃昏”或者“衰亡”中的一個,不曾想她所擁有的竟是時間……這等凌駕于元素之上的法則是真正的神明才配擁有的力量。

  她究竟是誰?

  八樓主境界畢竟更勝一籌,在劍尖沒入麟體稍許之后,他背上的麒麟之紋便化作真正的神獸形象撲出,張牙舞爪著向著司命撲去。

  司命抽劍,身形飄然回退,轉眼便已貼住了通劫峰的絕壁。

  八樓主懸浮著的麟體燃起了虛無的火焰,這些火焰將司命糾纏而來的幻影之劍灼燒殆盡,他的身側,四道金色的劍光鉤索般朝著司命所在的方向襲擊而去。

  司命身影繼續后退,竟融入了通劫峰里。

  八樓主神色驚疑,影沒入峰?難道她還擁有土領域的權柄?

  但司命這個只是假動作,她并沒有融入山體,而是在身后打開了一片無形的虛空,她遁入虛空,隨后劍尖刺破黑暗,出現在了八樓主的身后。

  八樓主沒有動作,但半神的麟體卻已察覺。

  巨大的麒麟法身金光流轉,它踩著虛空走動,身材夭矯,隱帶敵意,這只巨大麒麟的犄角王冠般向后延伸著,威嚴如統御萬獸的帝王。

  司命看著它,嘆息道:“當初與古龍并稱的存在,如今只能像寄生蟲一樣依托人類的身體存活了么?”

  八樓主轉過身,看著于金色麒麟對峙的銀發女子,道:“看來你確實是某位古神存活至今的化身。”

  “古神?”司命冰冷的話語中帶著驕傲:“除了天上的那十二位以外,其余的,都不過是低劣的,茍延殘喘的失敗者罷了。”

  八樓主神瞳中的金光驟然濃郁。

  這是他一生中聽過最狂妄的話語之一。

  “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八樓主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

  劍落下的那刻,八樓主與麒麟交換了方位。

  麒麟的利爪化作了大劍。

  這一劍沒有一絲光,也沒有一點聲音。

  就像是水滴滴入無底洞,過程被拉得無限長。

  劍落下之際,一個黑色的平面在他們中間展開。

  司命凜然不懼,她神識展開,精準地鎖住劍的來勢,同時,她足踏虛空,迎劍而上。

  時間的權柄也在黑劍的表面鋪開,流淌著包羅萬象的神采。

  五道的境界里,權柄對撞。

  地動山搖。

  通劫峰上雷池晃動,它們順著巖壁流下,宛若瀑布飛瀉。

  一道道巨大的裂紋也在絕壁上生出,周圍所有的,有形的或無形的一切都被踐踏撕碎,歸于最終的寂滅。

  若通劫峰谷圍繞的是一個世界,那這個世界便正面臨著山河崩壞,生靈死滅,萬物消亡的末世里,所有的一切都在發出令人絕望的悲嘯。

  “永夜的權柄么?”司命的劍沒入了那個展開的黑夜,無法刺透。

  她是可以抽回劍的。

  但她卻做了一個讓八樓主都吃驚的舉動——她足踩虛空而上,走入了這片永夜的領域里。

  夜色內部并非平面。

  司命的身形扎入其中之后,更像是浸入了一片茫茫的大海或者虛無的宇宙,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司命看著眼前茫茫的漆暗,無動于衷。

  “自投羅網?”八樓主神色微異,他被迫提前使用權柄,原本算是交出了一張底牌,而這張底牌卻只起到了防守的作用。

  但這個女人太過托大,她竟敢走入自己的永夜里……

  八樓主看著他身下的黑夜,神色漠然。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在永夜里自生自滅吧。

  在傳說故事里,除了早已死去的燭龍,同境之下,能撕破永夜的唯有僅存于神話中的金烏,但那種生靈兩千多年前便已絕跡于世,她如何能撕開夜色?

  時間雖然無垠,但永夜亦是無際。

  她哪怕耗盡權柄,也走不到盡頭的。

  古靈宗,御靈一脈,木堂。

  “皇不在殿……”

  這四個字縈繞在寧小齡的心頭,始終無法散去,她看著外面漸漸暗淡的天空,先前黃昏的異象已經隨著真實的黃昏一起黯淡,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要回歸平靜,但她卻越來越覺得不安。

  魚王聽懂了他們之前的對話,也覺得不安。

  當年宗主一脈的老女人活到了現在,她深入冥府非但沒死,還獲得了“皇”的稱譽,現在,她又設下了一個復雜的,險些騙過了所有人的局,這個局真正的目的又無人能猜透。

  這種云里霧里的感覺最讓人難受。

  這個老女人……魚王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要更老一點。

  唉,真是越老越怕死啊。

  它現在只期望寧小齡可以遠離紛爭的中央,不要殃及自己。

  但寧小齡對于這件事似乎興趣濃郁。

  “諦聽,你說皇不在殿,那她能去哪里呢?”寧小齡認真問道。

  魚王睜著咸魚一樣的眼睛,生無可戀地嗷嗚了一聲。

  它已經做好了離家出走的打算。

  它起初覺得諦聽這個名字挺好的,但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吉利,這畢竟不是陽間的職位。

  寧小齡又想明白了很多事。

  “難怪那頭白蛇偏偏這個時候掙脫了封印,它說,當初是那個女人封印的它,如今木靈瞳終于離開了,所以白蛇的封印也松動了,讓它有機可乘地逃了出來。”寧小齡的腦海中,事情的脈絡又完整了一分。

  “這可能是木靈瞳的疏忽!”寧小齡堅定道:“再厲害的凡人也不可能算計一切,可能她自己都忘了白蛇神谷鎮壓了一頭蛇,或者認為它對于自己的局不會有影響,所以并未理會,但是……”

  但那次變故恰恰遇到了她,而她機緣巧合之下參悟了羈災之劍!不僅如此,她還順著脈絡理清了許多東西。

  寧小齡的眼睛越來越亮,為自己識破了木靈瞳的陰謀感到驕傲。

  可是巨大的暗流在陰影中洶涌,她又能做什么呢?

  寧小齡的話語也讓祝定的心緒翻起了駭浪。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平凡安詳的死去,但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黃昏。

  終于,他下定決心,前往九幽殿。

  他想親自去見宗主。

  祝定御劍過峰,很快來到了九幽殿外。

  他境界高深,又是宗中輩分極高的師叔,按理說無人會攔。

  但另一個紫庭巔峰的大長老守在了必經之路上。

  “祝定?你不在你的靈閣待著,來這里做什么?”大長老問道。

  祝定道:“我要去見宗主,有要事急事相商,你莫攔我。”

  大長老搖頭道:“今日不行。”

  “為何?”

  “九幽殿已經封殿了。”

  “封殿?誰下的令?”

  “宗主大人親自下的令。”

  祝定心中具驚,寧小齡的話語與他心中的某些猜測糾纏在了一起,這是他入道以來,道心最為飄搖一次。

  他強穩心神,問道:“宗主大人下這個令做什么?”

  大長老說道:“我不知,我只負責守殿。”

  祝定看著黃昏里帶著詭異之美的九幽殿,臉色沉重。

  冥府的殘址便在九幽殿下。

  他感到了恐懼,仿佛下一刻,九幽殿便會亮起地獄的紅蓮之火,然后將十脈盡數籠罩在內。

  幸好,這一幕遲遲沒有發生。

  暮色寧靜,籠罩天地。

  如今是黃昏,但司命的眼中卻是無盡的黑夜。

  這片黑夜里,她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

  那些都是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人,很多人她根本想不起來了。

  但是藏在她深處的意識卻依舊記得,還將這些映到了永夜里。

  司命手持黑劍,走在永夜,將這些心底浮現出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斬去。

  越往前走,那些人的臉便越來越清晰。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劍殺起來也越來越吃力。

  她看到了當年被她斬殺過的妖魔,看到了夜除,甚至看到了神主。

  神主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霧氣里,看不清面容。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一個白衣少年立在虛空中,雙手攏袖,對她露出了微笑。

  司命停了一會兒,她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

  永夜漫長。

  如果說心魔劫是紫庭的問心劫,那么永夜便是所有修行者心靈深處的問道之劫。

  并且這個劫是無法打破的。

  因為在永夜里,你無論斬去多少心魔的投影都無濟于事……只有自己才是此間唯一的活人,所以也只有戰勝自己才能破劫而出。

  自殺是唯一解。

  許久之后,司命揮劍將寧長久斬去,然后看著白衣少年的身影一點點消散。

  她繼續向前走去。

  永夜的盡頭,是她最大的心魔。

  那是一個看不清容顏的白衣女子,她在夜色中撲朔迷離,像是一輪皎皎的月。

  許多許多年前,她親眼目睹了那一幕——這個女子以一柄月華流影的劍,斬下了神主大人的頭顱。

  一擊斃命,所以無限都未能救下他。

  神主大人是天。

  那一刻,天和她的道心一起崩塌了。

  “唉……”

  永夜里,司命的嘆息聲輕輕傳出,她看著白衣女子,緩緩開口:

  “他們作為人永遠信奉那套可笑的想法……事實上,戰勝自己何其容易啊。我真正無法勝過的……一直是你啊。”

  永夜刮起了風。

  司命山巒起伏至幾乎完美的身影在永夜中勾勒出的形狀。

  勾勒她的是月光。

  一只月雀飛上天空。

  八樓主的足下,狂風驟然翻涌。

  永夜撕開了口子。

  裂縫里,月雀妙舞而出,司命逆天而上。

  八樓主揮劍去擋。

  時間倒流。

  回到了他格擋的手勢未起之間。

  劍刺破防御,擊中了他的胸口,抵著他升空而去。

  峰石破碎崩塌,雷池一個接著一個地炸開。

  劍尖與麟體相抵之處,裂紋橫生。

  八樓主想不通她是怎么破開永夜的。

  一切太過突然,他沒有來得及算計她的招式,在時間倒流之后便被黑劍刺中,升空而去。

  他依舊不覺得自己會輸。

  金色的麒麟從后背鉆了出來,舒展出它的骨骼和身形。

  司命冰眸盯著它。

  令八樓主驚駭的事再次發生。

  司命盯著它時,這頭傲視天地的金麒麟竟不敢動彈!

  “血脈壓制!”八樓主震驚無比:“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步入五道之后,司命的時間領域隨心所欲了許多。

  意念稍動間,領域再次展開。

  八樓主不死不滅的麟體被容納在內,竟開始肉眼可見地衰老!

  “我早就說了,當初追殺那頭九尾妖狐至此是一位神官大人,而你……遠不如她。”

  隨著八樓主麟體的衰老,司命的劍一點點刺穿了他的身體。

  八樓主渾身的靈力、道法、權柄被盡數壓死。

  司命輕嘆道:“我就是她。”

  八樓主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她的話語。

  “怎……怎么可能?”他的瞳孔漸漸潰散。

  司命穿行云間,憶起過往,笑意蕭索。

  當初她將那頭偷食了圣人之心的妖狐追殺至此,將其斬殺,肉身鎮于通劫峰中。

  后來她將那顆七竅玲瓏心贈與了自己的恩師夜除。

  再后來便是夜除死去,這可珍貴的心臟給了那個該死的白衣少年。

  他吃完這顆心后更不圣人了。

  唉,真是浪費了一顆圣人之心……

  司命破開了云海,沖上了寒冷的高空。

  黃昏已經過盡,夜空的月色里,茫茫的云海沐浴在月光中,像是一個夢幻的、銀灰色的世界。

  劍光月弧般在天空中畫開。

  八樓主尸首分離,魂魄俱散,墜下云海。

  劍光久久不散。

  于是天空中便有了兩彎月亮。

  墨袍銀發的女子立在如夢似幻的云海上,幽然的世界里,那兩彎纖細的月好似她的眉。

  許久之后,司命破云而下,她的身影遁入虛空,向著洛書樓的方向御空而去。

  同時,海國,彩眷仙宮。

  龍母在經歷了大量的反抗之后,終于被七樓主斬開仙宮,困囚而出。

  八個洛書樓的高手一人握住鐵鏈的一端。

  一身華美衣裙的龍母娘娘成了階下之囚,她高挑曼美的身軀被仙鏈勒緊,臉上血色盡失,眉間間的虛弱倒是惹人憐愛。

  “你們……你們為什么不肯放過我?”龍母娘娘抬起頭,淚水流下:“洛蒼宿,他就這般不念舊情么?”

  七樓主淡然道:“當初是娘娘選錯了路,怪不得別人。”

  龍母娘娘道:“那我……我會成為天藏大神寄生的容器么……”

  “這已是定局之事了。”七樓主道:“就讓神明替你活下去吧。”

  八道仙鏈勒緊,她的身軀幾欲崩裂,發出了痛苦凄婉的哀啼。

  絕世美人的哀啼聲回蕩在海國的上空。

  尚不知情的人們,只以為這是人魚的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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