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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天下劍爭之始

  寧長久怔怔地看著前方,時間似慢了下來,眼前的畫面映入腦海后,炸成了許許多多的疑云。

  浮動的紗影之間,她身上所有的符號似都消失了,只剩下寧靜。

  她此刻是少女的模樣。

  少女散著滿頭稚柔的青絲,鑲玉的蓮花冠定發,鋪在水面上的裙如一張大大的荷葉,她嬌小的身子便裹在荷葉里,褒博的袖子遮住了稚嫩的手,寬大的裙緣亦看不見纖細的腿。

  她坐姿優雅,神色清寧,分不清悲喜憤怒。

  而那張清貴的、稚氣未脫的臉頰上,少女的瞳光卻是幽邃的,其間似蘊著時光遺蛻的淡紫煙塵。

  她的道袍之后,懸著一輪纖細的、似銀絲編織的月。

  她是少女模樣,但又沒有人會覺得她是少女……她似坐在某個玄妙的焦點上,各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匯聚,最后揉為清靜,一如燭光中的蓮花。

  葉嬋宮亦看著他。

  白紗一層層垂落,大雨般擁回,將她遮掩其中。

  白紗上浮動的,卻依舊是葉嬋宮過去之時,仙意婆娑的影。

  寧長久跪坐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師尊?”寧長久疑惑地喚了一聲。

  前一世,他雖與師尊只有一面之緣——還是死亡前的最后一面。

  他雖記不清她的容顏,卻分明記得,師尊絕非這般嬌小稚嫩的少女。

  葉嬋宮的仙音輕輕飄來。

  “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她的話語同樣沒有悲喜,甚至很是清澈動聽。寧長久能感受的,也唯有動聽。

  寧長久問:“師尊還會恢復么?”

  葉嬋宮道:“我不知。”

  寧長久捏緊了手,問:“我能為師尊做些什么嗎?”

  葉嬋宮道:“活著走到斷界城,來見我。”

  寧長久鎮重點頭,他忽地并指為劍,想要割破手掌立誓,葉嬋宮卻制止了他,道:“生死有命,不必強求,活著是最重要的是,其次才是來見我。”

  葉嬋宮的聲音雖然動人,但依舊是冷漠的,若不揭開簾幕,這聲色讓人所聯想到的,也只是高座神臺,掌管人間的冷漠高挑女神。

  寧長久緩緩抽回了手,垂放在膝蓋上,他低著頭,道:“弟子謹遵師命。”

  “嗯。”葉嬋宮輕輕應了聲,她難得了露出猶豫了情緒,片刻后才開口說道:“關于我的身份,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葉嬋宮說完之后閉上了眼,她稚嫩的容顏上,情緒被冰雪覆蓋著,唯有滿池蓮花悠悠打轉,似書寫著她的心緒。

  寧長久頷首道:“弟子有所猜測了……”

  “嗯。”葉嬋宮正要說些什么。

  寧長久卻繼續道:“師尊便是當初摶土造人,煉石補天,斬鱉足以成四極的女媧娘娘吧。”

  “……”葉嬋宮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寧長久思考著師姐贈書中的內容,考究著措辭,還想贊美一番師尊,葉嬋宮的逐客令卻已下了。

  “好了,回去吧,行程一事你師姐師兄會為你安排的,為師便不遠送了。”

  葉嬋宮說。

  殿門緩緩打開。

  司命正立在殿外,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眉眼之間,隱約透露著一絲焦慮。

  寧長久走出了殿,司命袖間捏緊的手不留痕跡地松了下來。

  “師尊如何說?”司命問。

  寧長久道:“師尊沒說什么,只讓我們一路珍重。”

  司命沒再追問,她知道寧長久輕易不會欺瞞自己,除非一些涉及天道的真正隱秘。

  寧長久握住她的手,道:“走吧,該下山了,別讓嫁嫁和小齡苦等了。”

  “嗯。”

  司命雖也點頭,卻輕輕掙開他的手,她看著神殿,輕輕福下身子,對著這座道殿行了一禮。

  他們這才一同攜手,走出了大殿的前院。

  寧長久與司命最后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蓮池花樹和那留下了回憶無數的石桌小亭,他們對視了一眼,一人推著左門,一人推著右門。

  大門緩緩閉合,關于夢中夏日的回憶,也永遠留在了這里。

  轉過身去,艷陽高照。

  寧長久看著天上的太陽,怎么也感受不到真實。

  道殿之外,最先等他們的,是五師兄。

  “見過師兄。”寧長久與司命一齊行禮。

  五師兄溫和地笑了笑,他取過了兩本書,遞給了寧長久,道:“觀中無所有,聊贈兩卷,以表心意。”

  寧長久小心翼翼地接過書。

  兩本書皆以青色封皮裝裱好,一本書著《兵器譜》,一本書著《山海錄》。

  顧名思義,一本是記錄天下兵器的圖譜,一本是記錄山海異獸的古卷。

  “這卷并不珍貴,若到不得已之時,其間的兵器和異獸,亦是可以拿出來用用的,只是不要對威力抱有什么期待。”五師兄微笑著說道。

  寧長久將書卷遞給了司命,再次對師兄作揖致謝。

  兩人告別了五師兄。

  寧長久翻著兵器譜,打趣道:“世上的兵器竟有這數百種,紛繁復雜,以后劍用膩了,若有閑暇,倒是可以一日換一樣兵器試試。”

  司命湊過去看了兩眼,譏諷道:“古往今來神兵利器,多因人而得名,除非是神國之中以特殊法則打造出的神兵,譬如我那柄黑劍。其余的人間名器,形制與材質皆是大同小異的,你看的這些,許多都繁復花哨得刻意,胚子其實并無不同。”

  寧長久問:“那匠人為何要這么做?”

  司命笑道:“可以雕琢繁復,還不是為了和其他神兵區分開來,就似文字,為何許多字都那般復雜,還不是為了區分含義。”

  寧長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神國的文字又是怎么樣的?”

  司命淡淡道:“神國沒有文字,只有思想。唯一類似的文字的銘文也只是符,是施展力量的手段。當初造字之人被你們凡間奉為圣人,殊不知文字于修道者也是枷鎖,對神國而言,更毫無意義。”

  寧長久不知如何回應她的間接性驕傲。

  只是目送他們背影遠去的五師兄,臉上和煦的微笑漸漸凝固了。

  接著,是二師兄。

  二師兄也準備了臨別的贈禮。

  “唉,如今又是十多日了,萬妖城雖不會為難你們,但劍閣尚在人間啊。”二師兄嘆息道:“若是劍閣的大弟子二弟子為難,尚且好說,你們現在珠聯璧合,一路殺回古靈宗應該不成問題。只怕劍圣那老不要臉的東西,親自出劍攔你們去路,雖非萬不得已,劍圣也不會真正展露出傳說三境的境界,但哪怕只是以劍攔道,就很為難了啊……”

寧長久疑惑道:“劍圣雖是我們的敵人,但他畢竟  是劍閣之主,自重身份,會對我一個晚輩出手么?”

  二師兄苦笑道:“圣人當初對他不差,他不也叛了么?這等早已將道德撇在劍心之外卻能劍心通達的,才最難堤防啊。”

  寧長久不解道:“劍圣究竟要做什么?有何目的?”

  “哪有什么目的。”二師兄拍著刀鞘,仰天長嘆,道:“他不過是蒼天的劍而已,上蒼打雷落電殺不死人,便只能借真正的劍鏟除威脅了,你是不可觀的弟子,便在他必殺的名單里……如今敵眾我寡,師尊分身無術,師弟只好自己小心。”

  寧長久點頭道:“師弟明白,我如今已邁入五道,有雪瓷在側照應,應是能化險為夷的。”

  司命亦螓首微點,表示贊同。

  二師兄笑意欣慰,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胭脂盒大小的圓盤,遞給了寧長久,道:“這是五都神土,當初白帝、青帝、赤帝、黑帝、黃帝尚在之時,我掏了把鏟子,將他們五都的神荼都挖了一鏟,當初還犯了眾怒,如今神人故去,城樓易主,最后留下來的,竟是這個。”

  二師兄這樣說著,話語中帶著深深的緬懷之意。

  他將此物交到寧長久的掌心里,道:“好好收著,不必太節儉,拼命的時候直接扔出去就行了,可保你性命。”

  “多謝二師兄厚禮。”寧長久認真地接過五都神土,雙手攥緊。

  兩人告別了二師兄。

  律令堂外,大師姐蓮冠青裙,寂然玉立,神姿翩然。

  她看著天空中的云卷云舒,亦已等候多時。

  寧長久與司命一同拜見了大師姐。

  大師姐微微一笑,她取出了一張弓。

  那是一把無弦的、半人大小的巨弓。

  巨弓似以鐵木打造,宛若黑鐵的表面紋理細膩,弓臂弧線蒼勁,弓腹貼有中青玄角,金色的細芒沿著整把弓的紋路走過,似山谷間淌過的熔漿,弓體的中央處,懸著一顆極小的紅點。

  寧長久看著這柄弓,很是熟悉,他感覺,只要以指勾住這枚紅點,便可在無形中將有形的弦與箭拉扯出來。

  “不認得了?”大師姐微笑道:“射殺金翅大鵬時,你所用的就是這把弓。不愧是小師弟啊……這可是金翅大鵬五百年都未能拔出的東西,也不知道他肉身被摧毀的時候,瞑不瞑目。”

  寧長久這才想起當時天竺峰上的場景。

  大雨滂沱間,他并未顧慮太多,看見弓就拔,看見弦就拉,其后射殺了金翅大鵬,他也無暇多想,直接棄弓奔向了司命。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這把弓,便是封藏于天竺峰的四大圣器之一!

  大師姐繼續道:“此弓名為陽凰蒼羽弓,一次最多連發九支,金翅大鵬的陽凰蒼羽劍,便是脫胎于此。”

  “好霸氣的弓名。”寧長久說著,冥冥中已察覺到了弓與自身的感應,他伸出手,準備去接過弓。

  大師姐卻握著弓,負過了手去。

  寧長久抓了個空,微愣,疑惑道:“師姐不打算將這弓贈與我嗎?還是說,師弟此刻還沒有資格使用它?”

  “倒也不是。”大師姐持著弓,輕輕踱步,青裙飛揚。

  她看著寧長久,笑意溫和,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寧長久不明所以,道:“師姐請講。”

  大師姐微笑著說道:“此刻,我有這柄陽凰蒼羽弓,同時也有積累了千年的三句金玉良言,你是要這把神弓,還是要師姐的三句良言?”

  寧長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我要這把弓!”

  司命同樣點頭附和。

  “……”大師姐深吸了口氣,周圍瞬息安靜,唯見她身影微僵,胸脯起伏,她冷冷地看了眼寧長久,抓起弓,隨手一掄,砸向了寧長久,道:“哼,這般膚淺,以后怎成大事,下山去吧。”

  寧長久抱住了大弓,那看似光滑的軀干觸到指尖卻是略顯粗糙的。

  巨弓入懷,給了他許多安心感。

  氣海之中,更有如日生輝的權柄似遙相呼應,掙出光芒萬丈。

  血脈在體內奔涌咆哮,他竟生出了張弓搭箭的沖動。

  寧長久壓抑下了翻涌而起的血。

  他將弓背在了背上,作揖道:

  “多謝師姐。”

  大師姐猶在氣惱,她并未給寧長久什么好臉色看,只是幽幽道:“此回古靈宗萬里,道阻且長,正果修來不易,你們好好珍重。”

  寧長久與司命目光相接,兩人最后齊齊謝過了師姐。

  觀門已開。

  他們走下了臺階。

  轉眼之間,大師姐已成了高臺上一抹深青色的剪影。

  再轉眼,她已無影無蹤。

  “該下山了。”寧長久悵然道。

  “等等。”司命說著,忽地走到了田林之間,他們載種樹木的地方。

  司命引來了水,為樹木澆灌,為四棵樹都澆灌上了,獨獨漏了自己的。

  寧長久會意,他笑著卷起袖子,親自躬身于溪邊,捧來清水,在司命似笑非笑的目光里,給她的小樹苗澆灌上。見這顆小樹長勢不喜,他更柔和地運送了些許靈氣。

  司命雙臂環胸,下頜輕點,對于他的表現還算滿意。

  五棵樹苗猶如伸出的一只手,對他們搖手作別。

  兩人穿過了大河鎮。

  大河鎮的匠人們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并沒有理會他。

  寧長久倒是與張鍥瑜短暫地見了一面。

  張鍥瑜正在繪制一幅萬鬼長卷,神情認真,他見了寧長久,擱下了筆,板著的臉上神色復雜。

  “我此生應是要孤老于此了。”張鍥瑜緩緩道:“但并無不滿,只有些遺憾。”

  寧長久道:“諭劍天宗特意派人去照顧秋生與小蓮了,你不必為之擔心。”

  張鍥瑜道:“那條畜生若還有生機,懇請先生留條活路了。”

  寧長久知道他說的是修蛇。

  “嗯,若有機會,我會徹底清去它神骨的邪性,放歸蓮田鎮的,那條大黑蛇尚且純良的時候我也很喜歡的。”寧長久說。

  張鍥瑜擱筆,作揖致謝:“那我別無遺憾了。”

  寧長久受了此禮。

  當初不死不休的人,竟這樣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邊。

  走過了大河鎮。

  司命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沒想到他們都還活著。”

  寧長久問:“他們是誰?”

  司命回望了一眼,幽幽道:“很早之前的那批古神和古仙,活得比我更久,多是幾經輪回,形貌俱換,我也看不清切,只能感知到些氣息。”

  寧長久回想起了大河鎮中的諸多老人。

  他們中,許多還是戴罪之人。

  可若真有黑日降臨,那無論長少善惡俱是處以死刑,所以放眼天地的尺度上,他們始終算是同道中人。

  分別的時刻終于到來。

  坐忘齋心的碑亭已在身后,他們下了山去。

  回到凡間無需再過昆侖。

  云海自有渡舟。

  舟上搖擼者是一具無頭的白骨。

  寧長久與司命上了骨舟。

  云海之中,白骨小舟悠悠飄遠。

  無頭尸骨的漁夫唱著歌,歌聲是從他百骸中發出來的。

  “仙人斬去我頭顱,騰云駕霧不識途,切兩臂,削雙足,再釀骨血成濃酒,一邀碧落,二傾地府,普天共飲長生苦……”

  歌聲悠遠,似曾相識。

  轉眼月海換了人間。

  白骨小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他們運轉靈力,自空中落下,轉瞬觸及地面,再回首時,唯見云海茫茫,月在子時。

  人間一同望月者,何止一雙人。

  三日之前,劍閣。

  柯問舟橫劍膝上。

  這柄劍跋涉千里而飛回,比起他出關之時,更添了許多豁口。

  柯問舟干瘦而蒼老的手緩緩撫過劍。

  他抬頭望著月亮,本如磐石的心微有動搖,隨后變得更加堅固。

  他散著枯槁的長發,背著破破爛爛古劍,嶄新的長袍披在身上,也像是窮人家過冬的破棉被子。形容說不出的腐朽。

  七十二洞天之首,劍閣之門洞開,劍圣走入了月光里。

  他的身軀亦堅毅如劍。

  劍閣的大師姐正跪在洞天之外,她傷勢雖愈,面色卻蒼白依舊,周身鐵劍齊齊下垂。

  “貞月,你已做得很好,無需自責。”柯問舟話語平緩。

  劍閣大師姐名為周貞月。

  她始終跪在地上,面容肅然,一絲不茍。

  “我未能接住女媧一劍,也未能勝那姓司的少女,實在有失大師姐之尊嚴,其后道心動搖,更是苦不堪言,時至今日,弟子才始覺自己修心何其不力。”周貞月穿著白色的衣裳,神色落寞。

  “一劍……”柯問舟聽到這個答案,亦有些吃驚,那位女媧娘娘的實力超出了他的預估。

  “你先起來吧。”柯問舟聲音蒼老:“先前萬妖城一戰,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真正的戰爭還未開始,到時候中土為盤,有的是你出劍砥礪劍意的機會,無需為了這些小事消磨劍心。”

  周貞月沉默了會,緩緩起身,對著劍圣行了一禮。

  柯問舟道:“下面的弟子們皆入門不久,修劍的功課切勿落下,雖說屆時天命降下,將似天河大灌,但若自身不成器,恐怕也接不住這份大機緣。”

  周貞月道:“弟子知道了,等珺卓師妹回來,我會與商量之后教導之事。”

  “嗯。”柯問舟緩緩點頭,道:“在此之前,還有一事要做。”

  “什么?”周貞月問。

  柯問舟道:“萬妖城至古靈宗一途,那少年和女子歸程將起,你與三位師妹師弟前往截殺,截殺之處已在堪輿圖上注好,盡管前去。”

  周貞月略顯蒼白的唇輕輕抿起。

  “為何非要殺他們,劍閣與之有何恩怨?只因為他們觸犯了天規?”周貞月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柯問舟道:“我們所持的并非劍,而是此間的天道與秩序,若不想浩劫再興,蒼生遭劫,便唯有殺死那些應劫而生之命。”

  周貞月依舊懵懂,她問道:“我們做的……真的是正確的事嗎?”

  柯問舟問:“女媧與你說什么了?”

  周貞月閉唇不言。

  柯問舟道:“你若無法判斷,你手中的劍可以判斷,劍閣之劍,劍意發乎于心,嚴如規矩之厘定,浩如長風之快哉,你所修端正,所行端正,劍便也端正,它不會騙你,你又何必懷疑?”

  周貞月聞言,看著手中的劍,她不由想起二師妹柳珺卓對于那個少年的描述——那少年名為張久,劍術所學頗雜,善用陰謀詭計,品行不端,運劍中甚至有合歡宗一脈不入流的功法……嗯,下梁不正上梁歪,能有這樣的弟子,又會是什么好宗門?

  一群舊朝余孽罷了。

  她動搖的心思立刻擺正。

  “徒兒謹記師命。”她說。

  柯問舟背著劍,緩緩走出了洞天,他最后的話語在周貞月的心中不停激蕩:

  “天下五百年一圣,而今此圣在我,余孽斬盡之時,劍閣便將更名為圣閣,與天同齊。”

  清晨,柳珺卓回到了劍閣。

  她去時耗費了一整個月,回來時卻只耗費了二十來日,停滯許久的道境奇跡般有了大的提升。

  來迎接她的是柳希婉。

  柳希婉裹著披風,剪著短發,遙遙地對著她招了招手。

  柳珺卓看到她,心情稍好了些。

  “師姐,見到張久了嗎?他現在境界如何?”柳希婉連忙問道。

  “……”柳珺卓的笑臉一下子陰沉了下去。

  柳珺卓冷冷道:“兩個月未見師姐,你不問師姐的近況,竟只關心別的宗門的野男人?況且,我也知道了,那小子根本不叫張久,而是叫寧長久,你若再敢聯合外人誆騙師姐,別怪我揍你!”

  柳希婉自知失言,她雙手掩唇,連忙致歉,去給世界敲肩揉背,關切問道:

  “那師姐身子怎么樣呀?古靈宗宗主想必只是徒有虛名……”

  “司命不在宗中。”柳珺卓冷冷回應。

  “哦……那不是更好了?宗主都不在,天下何人能擋二師姐的道,區區古靈宗,想必一劍蕩平都不成問題……誒,對了,師姐你的冠和劍呢?是藏起來了嗎?”柳希婉繞著師姐左看右看。

  “……”柳珺卓腳步微停,閉上了眼。

  柳希婉感受到了沖天而起的殺意,嚇得立刻縮手,后退了兩步,她驚訝地看著師姐,道:“師姐你不會又……”

  柳希婉在震懾之下,怎么也說不出后面的話。

  柳珺卓正要發怒,卻見劍影如水鋪空。

  “又輸了?”

  問話聲冷漠。

  正是大師姐周貞月。

  柳珺卓立刻斂去了怒意。

  周貞月看著她的雙肩,問道:“怎么輸的?”

  柳珺卓羞于啟齒,聲音很輕:“我與陸嫁嫁……也就是敗了七師弟的那位女子,賭了同境三劍,若我三劍不勝,便棄冠與劍離開。”

  柳希婉大吃一驚,她捂著小臉,掩蓋著喜聞樂見的神情。

  周貞月神色微異,冷冷問道:“你第三劍未能完勝?”

  柳珺卓閉上眼,只覺自己丟人丟到家了:“珺卓第三劍……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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