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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殺神

  雨滴從天上落下,墜入泥土,滲到深處,化成來年發芽的種子。

  不知名的花在云絮鋪就的天空中飛來飛去,像是蒲公英,也像是凋謝的魂靈。

  蕭條的山河里,黎明的光遙遙地照過來,黑夜退潮般離去。寒冬已至,劫灰飄拂,雪還未落下,大地上飄蕩著肅殺之美。

  葉嬋宮立在神畫樓外的山峰上,纖細的身影在風中顯得脆弱,她遙望著月亮,眸光如天空般高遠。

  此刻的不可觀內,光明徹底重現,沉寂了許久的道觀終于蘇醒,五師兄扛著大掃帚,站在堆滿了落葉的觀中,舉頭望著明月,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大河鎮里,犬吠聲響起。月光消逝之后沉睡的修羅鎮民們再度蘇醒,清風吹過種植稻麥的田地,枯萎的顆粒再度飽滿,樹木也重新開枝散葉。

  一切重新煥發了生機。

  八十一城外,九靈元圣張開了白骨大口。

  幾十萬的城民被靈氣裹著,從獅口中飄出,緩緩落回了遠處。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只是巨城已經開裂,一切都被碾為齏粉,夷為平地,目光所及盡是灰塵與風,連一絲鋼鐵碎屑都看不到。

  人們在家園破滅的悲痛中哭泣著,也有些人回首,看著漸漸失去生機的巨大獅子,后知后覺地明白,似乎是這頭獅子救了他們的性命。

  白澤的手撫摸過那柄鐵傘,鐵傘的邊緣寸寸崩裂。

  他很久之后才嘆息道:“放心,師尊會重建這里的,我帶你去天王星吧。”

  九靈元圣已說不了話,他低沉地吼了一聲,似是拒絕。

  白澤卻搖頭道:“天王星怎能沒有萬妖城的四大天王?你們將是妖族嶄新世界的支柱。”

  九靈元圣的法天象地崩解,身軀緩緩縮小,化作了骨肉殘缺的老獅子。

  白澤道:“天王星是我們的終點,我們必須在那里駐扎下來,等到有一日,人間亮起萬劍,我們才能給予回應。屆時,籠罩在世界上的陰影才會消失,我們的后代才能在這片土地上自由地生存下去。不要辜負了圣人的心意。”

  九靈元圣張了張口,已是默然。

  白澤對著西北方向行了一禮,然后帶著九靈元圣的殘軀,向著高空中飛去。

  氣層上,圣人巨大的石佛之側,光芒燃燒著。

  那是長明的權柄,是文明之火的象征,它不知能燃燒多久。

  清晨,太陽升起,一切照舊運轉。

  古靈宗中,那位新的女弟子推開了窗,她似是一宿沒睡,眼眶有些黑,她戰戰兢兢地看著外面,天空中萬里無云,似是個難得晴朗的秋日。

  “昨晚……昨晚真的是我聽錯了嗎?我分明看到了一束光飛上去呀。”女弟子說。

  “光我也瞧見了,應是個無端的晴天霹靂吧,我們古靈宗異象橫生,習慣就好了。”屋子里,竟還有另一個少女的聲音。

  女弟子回過頭,小聲道:“喻瑾姐姐不愧是入門幾年的弟子,就是冷靜。”

  喻瑾笑了笑,道:“好了,快些回去吧,再晚可就要讓人看見了。”

  女弟子用力點頭,誠懇道:“謝謝喻瑾姐姐的指導呀,如果沒有你昨晚那般認真地教我,這次的考核我肯定通不過去,然后就要被逐回家族了。”

  喻瑾笑道:“回去傳承家業不也挺好的?修道之路很苦的。”

  女弟子道:“喻瑾師姐別笑話我了……總之謝謝師姐悉心幫我。”

  喻瑾淡淡一笑,道:“沒關系的,畢竟當年我入門的時候,也有其他姐妹幫助我啊。”

  女弟子聽說過這些往事,嗯……似乎是一個叫寧小齡的小師姐,雖說是傳奇人物,可有關于她的傳奇,似也只是曇花一現,后來就不知蹤影了。

  她知道這是喻瑾師姐的傷心事,故而也沒有多問。

  女弟子看著師姐,問:“那我有什么可以幫到師姐的嗎?”

  喻瑾低下頭,想了想,道:“確實有些事要你幫忙。”

  說著,她取出了一疊紙,遞給了她,道:“下次去衣裳街,你張羅人幫我把它們貼上吧。”

  “這是……”

  女弟子接過紙,發現是一些尋人啟事……不!尋貓啟事。

  這些事上畫著同一只貓,那只貓的眼神看著很慵懶,毛發很長,耳朵拉攏。

  女弟子立刻想起了另一個傳說——答卷滿分的貓。

  那只貓好像就是喻瑾師姐養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走丟了。

  女弟子認真點頭,道:“我今天就幫師姐去貼!”

  喻瑾輕輕笑了笑。

  小師妹悄悄離去后,喻瑾坐起,舒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身子,昨夜的窗外亮起了一剎那的白光,白光中,她隱約聽到了獅子的吼叫聲。

  是聽錯了么?

  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敲窗聲。

  當時小師妹正靠近窗戶,順手便開了,哎……若是師父或者其他弟子,可不就暴露了么?真是和自己剛入門的時候一樣傻呀。

  喻瑾這樣想著,掩上了窗。一夜沒睡她卻并無困意,她踱步出門,望著一碧如洗的藍天,回憶著往事。

  忽然間,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片叢生的雜草里。

  雜草間似乎散落著一封信。

  她蹙起眉,俯身撿起了那封信,打開。

  信上的字很丑,歪歪扭扭不辨形狀,起初她以為是什么惡作劇,她認真地讀了一會兒之后,卻震在了原地。

  “本王其實是個很厲害的妖怪,你個眼拙的丫頭一定沒看出來吧?哈哈……對了,本王要回家了,不必擔心我,我和寧小齡都很平安的,等下次你看到一個長得很欠揍的白衣少年回來,說不定就能看到你的好姐妹了。”

  落款處是一個貓爪印。

  與此同時,幽冥古國里,廚房爐灶間不停地閃著火光,寧小齡揉著眼睛醒來,穿著白色的睡衣走到廚房的門口,嗅著里面的香味,問:“九幽,你在做什么呀?”

  廚房里,九幽的喊聲傳出:

  “我在做魚啊。”

  “大清早的吃什么魚?”寧小齡問。

  “啊,我這是給諦聽做的。”九幽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道:“昨夜捉弄了諦聽,它好像傷心了,我有些過意不去,就想重新給它做一份。”

  “這樣啊……”寧小齡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大鏡子前做了簡單的梳妝。

  片刻后,小齡忽然回神,問:“對了,諦聽去哪里了?”

  “不知道呀,應該在外面吧。”九幽端著熱烘烘的魚出來,對著外面大喊了兩聲:“諦聽,回來啦,吃魚了。諦聽——”

  寧小齡聽著九幽的喊聲,預感不祥地坐到了王座上,她閉上眼,發現已察覺不到任何諦聽的蹤影了。

  九幽猶在喊著,她端著魚,苦惱地走回來,傷心道:“它,它也太小氣了吧?哼,再不回來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啊。”

  古煌,晨風凄冷。

  戰爭終于露出了一線曙光,人間亦是百廢待興的模樣。

  寧長久緩緩走入神畫樓的廢墟中。

  陸嫁嫁,司命,邵小黎皆跟在他的身邊。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五百年的日積月累似都在這一夜爆發了,尚且立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神思飄搖,久久無法回神。

  劍閣的弟子們也立在這片廢墟中。

  他們萬里迢迢地趕來,雖不明確發生了什么,卻也目睹了很多東西。

  寧長久走到他們面前,取出了柯問舟贈與的劍牌。

  “劍圣臨走之前將你們托付給了我,從今往后,我便是新的劍閣之主,我會護你們周全,護天下安寧。我們要將柯前輩的意志繼續傳承下去,直到某一日,蒼天上再沒有惡魔能遮擋我們的眼睛。”

  寧長久徐徐說著。那些后來趕到的弟子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有些懵地面面相覷著。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了嗎?”

  “這確實是劍閣的令牌,千真萬確。”

  “嗯,師姐她們到得早,先問問師姐吧?”

  柳珺卓立在滔滔的洛水邊,光線將她的臉頰照得柔美分明,那秀挺懸直的鼻梁泛著微微的鋒芒,眼眸卻是雋秀內斂的。

  如當初骸塔廢墟那樣,她心神疲憊地目睹著太陽升起,只是這一次,她是正對著朝陽的。

  周貞月走到她的身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貞月來得稍晚,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柳珺卓許久后才平穩了心緒,她看著師姐擔憂的面容,道:“此事很長,我之后再與師姐說,總之……我們師父是個了不起的人。”

  她這樣說著,然后望向了其余尚有爭執的弟子。

  她當著所有弟子的面,儀態認真地走到寧長久的面前。

  “許久不見。”柳珺卓道。

  自南荒一別,又是數月了。

  寧長久從陸嫁嫁的手中接過了昆侖劍,遞還給了柳珺卓。

  “昆侖,劍歸原主。”寧長久說。

  柳珺卓盯著這把自己賭輸的佩劍,她低下頭,似有羞愧。

  柳珺卓暫時接過了劍,卻道:“多謝,此劍就當是暫借于我,等他日安寧,我會將它光明正大地贏回來。”

  司命聽著此話,看了一眼寧長久,有種不好的預感。

  寧長久也未說什么,只是應了聲。

  柳珺卓看了一眼其余的弟子,弟子們也在望著她。

  她一手持劍,一手持著駢出雙指按在劍鞘上,對著寧長久垂首行禮,認真道:“弟子柳珺卓,見過閣主大人。”

  討論聲漸小。

  眾人看著劍禮端莊,英氣逼人的師姐,也陸續行禮。

  “弟子見過閣主大人。”

  周貞月在原地愣了愣,她看著那個眉目平靜的白衣少年,那曾是她心心念念必定要殺死的人。

  但轉眼之間,世間的善惡是非似都顛倒了,她一時間無法扭轉過來。

  其余十二位弟子陸續行禮,她木立著,最終也跟著一起行禮。

  寧長久點頭,他看著柳珺卓,囑咐道:“你先帶著弟子們返回劍閣,路上將劍圣的故事說與他們聽,修整之后,你們先去各大宗門組織人手,順便將方才師尊的話語告訴他們,讓他們盡快地傳達下去。接著,大家一同前往八十一城,幫助那里的災民重建房屋,等我將天上的事處理完畢,就來找你們。”

  柳珺卓點頭應命。

  她曾對這個少年立下過必殺之誓,后來卻慘敗于他劍下,幾經波折后她道心飄搖,差點要被對方說動,但故事的最后她卻發現,原來師父藏得比誰都深,原來……大家皆站在了光明的那端。

  柳珺卓長舒了一口氣,心情舒朗,眉目間再度煥發神采。

  師父雖然走了,但走時慷慨激昂,世界無人比之更高,應是未留遺憾,自己要為之歡喜才是。那接下來就如那位觀主說的一樣,由我們繼續書寫文明的篇章吧。

  柳珺卓與周貞月組織著弟子們的返鄉之路。

  寧長久純白的心湖里,柳希婉亦開口道:“我也隨師姐她們一同回去吧。”

  寧長久腳步微停。

  柳希婉認真說道:“歷經了這些事,我心中多有感觸,想在人間多走走看看,磨礪劍心,而且你之后也要去西國,我總待在你的心湖里,好像也不太像話呀,況且……劍閣本就是來派我當臥底的,我覺得我的臥底做得很成功!現在,我該回到組織了!”

  寧長久笑道:“柳姑娘確實立下了大功呀。”

  柳希婉哼哼了兩聲,總覺得他是在嘲諷。

  寧長久將她放了出來。

  少女以靈態飛出,輕盈落地,漸漸化作實體,隨后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來到了柳珺卓的身邊,撲到了師姐懷里。

  寧長久與三位女子則一同背道而上,向著葉嬋宮所在之處走去。

  天已經亮了,月亮無法清晰看到。

  暗主與人間的隔絕暫時消失,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都感覺身子輕盈了一些。

  方才,葉嬋宮終于說出了修道者飛升失敗的真正秘密:

  世界在暗主降臨時被改寫了,修道者在錯誤世界里只能書寫出錯誤的天碑,所以他們的飛升也是假的,他們無法像遠古眾仙那樣達到真正的傳說三境。

  暗主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也在懼怕人類。當足夠多的人類達到那個巔峰境界,大家齊心合力,未必沒有將暗主擊敗的可能。

  ‘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

  ‘永遠不要放棄尋找真實。’

  惡的故事里,這兩句話在寧長久的心中回蕩著。

  原來,惡故事中的‘黑色’,并不代指任何具體的事物,黑色指的是世界缺少的東西,沒有黑色的世界再色彩斑斕,終究是不完整、不真實的。

  所以,故事里登上睫臺的修士,都是在缺失色彩的世界里孕育出的,正如人間五道巔峰的強者,都是在錯誤的世界里寫出錯誤的天碑。

  而當初洛書中的那個老人,或許就是于機緣巧合下覓到了一線真實,但他覓到的真實雖然很美,卻與世界格格不入。在飛升之際,他沒有像其他修道者那樣,選擇符合世界規則的天碑,而是選擇了自己認為美的。

  結果,他飛出了洛書樓。

  “師尊,你要回不可觀了嗎?”陸嫁嫁問。

  葉嬋宮螓首輕點,她依舊嬌小,卻不再顯得那般虛弱。

  “月亮的遮蔽已經消除,觀門已開,我在人間耽擱太久,應當回去處理剩下的事了。”葉嬋宮說。

  司命問:“那我們接下來應當做什么?圣人化佛坐鎮天地,這是千載難逢的時刻了,我們不能再敗了!”

  葉嬋宮點頭,說:“嗯,首先我們要修復這個世界的錯誤。當年惡詩將火種留給我們,便是因為我們是人族最早誕生的神祇,是唯一見過真實世界的人,而見過真實世界……已經足夠了。”

  葉嬋宮繼續解釋道:“如果說,這個世界是暗主改寫的神國,那么世界的法則相當于神話邏輯,神話邏輯的錯誤,只需要見證過真實的人注視,便會自動崩塌。”

  “這就是傳說中的看破紅塵嗎?!”邵小黎驚訝地說。

  葉嬋宮頷首,道:“嗯,之前暗主對于世界的影響太深,我未能察覺到這點,如今暗主遠去,我想,坐鎮道觀的我,應能……看破紅塵了。”

  葉嬋宮輕柔澄澈的話語徐徐飄來,眾人心中的擔憂被少女平和的語調撫平了。

  只要世界恢復真實,那人類修道者最輝煌的歲月,或許就能重現了。

  寧長久卻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將自己對于先天靈的猜想告知了師尊。

  先天靈很有可能是暗主播散下的黑暗種子,種在無數修道者的身體里,暗主可以信手將其摧毀。

  葉嬋宮低下頭,她也思考過此事。

  先天靈若在暗主的操控之下,那么,哪怕他們真的修出了一批古仙級別的修士,恐怕也會被暗主信手覆滅。

  如何解決先天靈的問題呢……

  葉嬋宮一時間也得不出答案。

  邵小黎則關心另外的事:“修至傳說三境需要書寫天碑,可是,像小黎這么笨的,空有境界,根本無法寫出什么嚴謹的天碑,這可怎么辦呀?”

  葉嬋宮安慰道:“無需擔心這個,觀中有弟子長于此事,你們無需為天碑擔憂。”

  此刻,抓著掃帚坐在不可觀門口,正覺得無事一身輕的五師兄,尚不知道自己以后要經歷什么。

  他們還在山巔上討論著有關于未來的一切。

  “圣人可以支撐多久?我們真的來得及么?”

  “來得及。當年的古仙本就是以恐怖的速度崛起的,暗主渴望人類貢獻靈氣,卻又畏懼人類,于是它在境界之中留下了枷鎖,如今,入玄、通仙、長命、紫庭、五……六道的枷鎖皆已抹去了。修行本就是一個將水倒入杯中的過程,何來這么多的羈絆呢?”

  “原來如此。”

  “如今世界與外界開了一線,修道者修到巔峰后,會不會因為一己貪欲嘗試強行飛升呢?”

  “也許會。”葉嬋宮說:“所以我們要告知他們,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仙廷,外面的宇宙只是飄滿了石頭的廢墟之國,而我們,本就生在樂園中了,之后我們或許會邁向更遠的星辰與海,但如今,我們最終的目標一定是將敵人驅逐。”

  “嗯,師尊所言有理。”陸嫁嫁贊同道。

  這些日子里,葉嬋宮猜到了世界的秘密,其余的許多細節她也仔細思索過了,等到暗主的影響遠去,她才終于將這些想法慢慢說出。

  眾人立在她的身邊,聽著少女娓娓道來的話語,難得地覺得安寧。

  司命問:“那接下來,我們應當做什么呢?”

  葉嬋宮說:“等我看破塵世,我會讓弟子們去往人間布道,幫助頂尖的修道者盡快達到五道巔峰,而你們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葉嬋宮凝視著寧長久的眼眸,道:“接下來,暗主會想方設法干擾我們,它最直接的動作,便是開啟神國。而你,則負責殺滅他們。”

  寧長久道:“可是斬滅投影有何意義?”

  葉嬋宮輕搖螓首,她伸出了微翹的細指,向上指去。

  “你看那里。”

  寧長久睜開太陰之目,順著葉嬋宮的話語向上望去。

  他眉頭緩緩皺起。

  只見南邊的天空上,隱約浮現出了一道赤色的線,那道赤色的線宛若無邊無際的彩虹,幾乎橫跨整個人間。

  “那是……”司命睜開冰眸,也察覺到了異樣。

  “那是赤線神國。”葉嬋宮迎風而立,宛若山巔搖晃的冥國之花,她遙望蒼穹,說:

  “如今天地已經改換,這里不再是暗主的國。圣人以長明的權柄撐破黑暗,以齊天的權柄贈與人間。暗主的星辰之力與圣人的齊天此消彼長,神國雖猶在人間,卻也只是神國,現在的我們相當于擁有了齊天的權柄,可以像五百年的圣人一樣自由進出其中。”

  葉嬋宮望著赤線神國,閉上了眼眸。

  她等這一日已等了太久,不知有多少修道者為之死去了。

  “神國已在眼前,神主就在其中,他們雖依舊強大,但沒有了神國法則的加持,他們哪怕置身國中,也不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了。”葉嬋宮繼續道:

  “我們也無需坐鎮十二年,接下來的一年里,暗主會近乎窮兵黷武般點亮它們,等到來年十二月的飄雪之際,統治了世界三千五百余年的神國,將不復存在。”

  葉嬋宮的話語鏗鏘有力地回響著。

  日已當空,陽光灑遍大地,廢墟上的人們望著高高在上的國度,那是隱國,是曾經無論如何也不可見的國度。

  如今黑色的潮水暫時退去,它就這樣如礁石般裸露在了眾人面前,人們凝望著它,那些躲藏在其中的君王,高貴已然不再,萬千凝視的目光里,他們應會再度品嘗到恐懼的滋味,并為之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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