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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七章:劍閣

  冬,寒風過野,天地一白。

  趙襄兒的離開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趙國的第一場雪在趙襄兒走之后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一下便是幾天幾夜。

  趙國皇城的異象天下皆知,皇位虛設,宋側拿著女帝的御詔,以相位監國,因為事先早已安排妥當的緣故,并沒有大的變故發生。

  關于那場婚禮還有天地異象以及最后女帝陛下的不知所蹤,在各個國中引發了極大的轟動。

  民間得到的消息便是聽起來像傳說,卻很接近真相——女帝陛下是真正的神子,之前暫住人間,如今回歸天上尋她的仙人娘親去了。

  寧長久與陸嫁嫁又在趙國待了三日。

  第一日,他們在皇城之中,從將軍府走到了九靈臺,一起目睹著絳紅色的夕陽墜入城下。

  只是一同看夕陽的,終究少了一人。

  第二日,他們來到了臨河城里,寧長久輕笑著給陸嫁嫁講當年這里發生的事。

  “當年白夫人野心真大,要再煉出九座這樣的酆都,然后拼合成十殿閻羅,復刻出幾千年前輝煌世間的冥府。”寧長久站在沙水邊,指著當初神話邏輯的神柱所在,回憶道:“可惜這根神柱出了問題。”

  “什么問題?”陸嫁嫁自然地問道。

  “白夫人是一具古神尸體的碎片所化,她推測那位古神是死于五百年前的天地大亂。”寧長久伸出了籠在袖中的手,輕輕拂去了銅畫上的雪,道:“雖然她猜測的與事實相差不大,可惜遇到了你博學廣識的師父兼夫君,被輕易地識破了。”

  陸嫁嫁低下頭,看著那副銅畫,笑:“是啊,夫君師父可真厲害。”

  寧長久指著河的對岸,溫和地笑著,緩緩開口道:“當初我們與白夫人跨河對峙,我與襄兒還有小齡聯手演戲,在許許多多陰謀翻轉之后,最后利用彼岸的平衡法則沖破封印,打敗了她。這可是朱雀神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陸嫁嫁眼眸微彎,披著絨氅的身影在雪中顯得雍暖。

  她說道:“是啊,要是沒有你們師兄妹,白夫人連神國都構筑不出來,師父確實幫了大忙。”

  寧長久雙手攏袖,唉聲嘆氣道:“是為夫御內無方了。”

  陸嫁嫁輕輕笑著。

  他們一起走過了冰封的河,看著夾岸抽打著風雪的柳條。

  不久之后,韓小素倉促地從河底浮起,見到了寧長久,連忙作揖道:“恩人……你怎么來了呀。”

  寧長久溫和道:“隨便走走。”

  韓小素目光看向了他身邊的清美女子,微怔,她過去曾經問過寧小齡,恩人與陸峰主到底是什么關系,當時小齡只說是師徒,還說師兄是有未婚妻的,這……這與女帝陛下的婚事鬧得舉世皆知,如今陛下剛走,竟就轉眼與自家師父在一起了?

  這……不愧是恩人啊,敢愛敢娶,冒天下之大不韙!

  “見過陸峰……嗯,宗主,嗯……恩娘?”韓小素心中掙扎,換了好幾種稱呼,也不知該怎么叫。

  陸嫁嫁想了一會兒,道:“就叫恩娘吧。”

  “嗯……娘。”韓小素用力點頭,卻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寧長久笑著問了一些近況。

  韓小素一一回應。

  寧長久道:“就按這樣修行便好,不用急功近利,等到時候祠堂落成,塑出金身便是真正大道可期了。”

  韓小素乖巧點頭,但她對于這些卻都好像不太關心,她只是道:“恩人什么時候去把小齡妹妹接回來啊。”

  寧長久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溫和笑道:“過兩日就去了。”

  韓小素很是期待,連連謝過。她不耐風寒,聊了一會兒便重新鉆回了溫暖的河底。

  陸嫁嫁道:“那位朱雀的神使說,白夫人聚集的冥君權柄碎片不見了,想來應是在這個小姑娘體內了。”

  寧長久點頭道:“也有可能是那個名叫樹白的少年,他那般體質能大難不死確非尋常。”

  陸嫁嫁道:“總之是很大一份機緣了。”

  他們走過了臨河城。

  最后一日,他們來到了白城。

  白城經歷了一場大雪,此刻更是素白一片,城墻上趙國的旗幟在風中飛舞,像是一只只永遠在原地振翅飛行的火雀。

  他們來到了空無一人的飛升臺上。

  “要回宗么?”寧長久問道。

  陸嫁嫁道:“回宗……做什么?”

  寧長久道:“你如今可是天宗宗主,離峰太久不好。”

  陸嫁嫁笑道:“我現在哪還有臉回去啊,走到哪里便聽人議論我們的事哎,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寧長久不假思索道:“嗯,天窟峰別的沒有,洞窟倒是不少。”

  “你……”陸嫁嫁很是氣惱。

  寧長久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這兩日他們易容去酒樓茶館的時候,滿屋子說的幾乎都是這些了。

  趙襄兒與陸嫁嫁皆是姿容冠絕一州的神女仙子,她們的擁戴者數不勝數,為了此事也吵得不可開交,而如今畢竟趙襄兒才走,所以對于她的支持也占據了上風。也有許多有俠義心腸的,紛紛揚言要將那寧長久的剁了,甚至民間還有自發的組織成立,名為“下久菜”,勵志懲治找個腳踏兩條船的男人。這個組織短短一日加入的便有百余人,男男女女都有,各負絕學,外號響亮,很是唬人。

  寧長久笑道:“本來還想回宗住兩日,現在看來還是該多照顧些嫁嫁的面子啊。”

  “回宗住兩日?”陸嫁嫁道:“難道你還想當著弟子們的面欺負我?”

  寧長久想著那一幕,道:“若是讓樂柔看到了,那小姑娘可該懷疑人生了。”

  陸嫁嫁不悅道:“忘了我們說好的事了?在外人面前,我永遠是你師父。”

  寧長久微笑著點頭。

  他又問:“真不回去了?我還想再坐在下面聽聽師父大人的課呢。”

  陸嫁嫁搖頭,堅定道:“我現在就想離開南州。”

  她一顆修道之心雖然清淡,但也不想面對那些熟悉之人的異樣目光。

  寧長久道:“四峰不可一日無主啊。”

  陸嫁嫁蛾眉輕蹙:“你想如何?”

  寧長久提議道:“不如我們造個小嫁嫁,讓她回去看守山門?”

  陸嫁嫁臉頰微紅,叱道:“整日胡思亂想些什么?”

  寧長久眉目間笑意溫柔:“也對,這種事確實不可操之過急了。”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很重。

  陸嫁嫁置若罔聞。

  她扶著欄桿,眺望著雪白的城色,片刻之后慵懶地舒展了一下手臂,微微彎起身子,回眸笑道:“真冷啊。”

  “你都紫庭境了……”寧長久看著她翹起的櫻唇,話語停在了一半,微笑道:“嫁嫁原來也是狐媚子呀。”

  “少污蔑人。”陸嫁嫁輕聲反駁,話語間,她的手指掠過欄桿上素白的雪,沾起一點,輕輕地送入檀口之中,清冷的長眸微闔,舌尖輕抿。

  恬靜而清媚。

  寧長久從身后擁住了她。

  他們在欄桿便看了許久的雪,然后在飛升臺上達到了某種意義的飛升。

  次日,大雪初停,他們動身向北,前往中土。

  中土西南,古靈宗。

  “小齡,你這些天修道之時總在分神啊,有心事么?”說靈先生走到她的面前,輕輕地敲著她的桌子。

  寧小齡回過了神,看著說靈先生,話語帶著歉意:“沒……沒事的。”

  說靈先生道:“嗯,若是有心事,下課之后可與我說說。”

  寧小齡輕輕點頭。

  其余弟子看著這幕,心中不由地生出了嫉妒。

  這位說靈先生實際上是很嚴的,但她對于寧小齡卻總有特殊的耐心與溫柔,不過也無怪她偏心,這般安安靜靜不惹是生非,修道境界又高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但這一個多月里,寧小齡幾乎沒有好好修行聽課過,這些說靈先生和其余弟子都看在眼里。

  說靈先生知道這與一個月前自稱雪鳶的神秘少女的襲殺有關。

  這對于寧小齡應是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創傷的。

  她雖有疏導卻無濟于事,只能等著她自己從中走出來了。

  只是可惜,這一次宗主大比,寧小齡落下了這么多,恐怕很難獲得一個滿意的名次了。

  “你如今已是長命境,此刻應好好沖擊長命巔峰,若是三年內能有突破,便有可能成為宗門歷史上最杰出的一批人之一。”說靈先生語重心長道:“這才是你如今的重中之重。”

  寧小齡輕輕點頭:“先生,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說靈先生看著她,最后寬慰道:“不過你畢竟才來半年,若這次若實在不行,兩年之后也是一樣的,切勿氣餒。”

  寧小齡應了下來,她端正地坐在,攤開了書,假裝認真地讀了起來,只是讀了半天還在第一頁。

  說靈先生看著她,輕輕搖頭,想著若是一棵大好苗子真這么毀了,那也只能遺憾了。

  他們看了一會兒書之后,說靈先生給他們發了一張張空白的宣紙,然后讓他們上來抽竹簡。

  每根竹簡上都刻有幾道關于本門心法的題。

  古靈宗的心法復雜,若是修行差錯便可能走火入魔,所以他們時常會有關于心法內容的考核。

  緊張地抽完之后,他們對照著竹簡,摩拳擦掌開始答題。

  寧小齡咬著筆桿子,一邊發呆一邊寫完了卷子。

  日子如常地度過著。

  寧小齡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她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那次襲殺……她始終擔心著南州,擔心著師父和襄兒姐姐和師兄,修道之時總也無法專注。

  難怪他們總說,道是無情者的通天之路。

  寫完卷子之后,修道者們開始有一茬沒一茬地討論起來。

  而寧小齡則是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

  “你這次答得如何?”

  “八九不離十了,你呢?”

  “我覺得我也很穩妥……賈兄呢?”

  “我……我背得不是很好,很多都是邊猜邊寫的。”

  “誒,小齡師妹,你呢?我看你很早就寫完了。”有人敲了敲寧小齡的桌子,問道。

  寧小齡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我都是憑著印象瞎填的。”

  那人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畢竟這一個月寧小齡肉眼可見地不認真,想來這次考核之后,自己就可以重新獲得說靈先生的首席恩寵了。

  放課后不久,說靈先生去而復返,嚴肅地看著寧小齡道:“出來一下。”

  寧小齡走了出去。

  其余人紛紛猜測,是不是先生終于不放縱,要“痛下殺手”了。

  寧小齡也有些緊張。

  “南州那邊來消息了。”說靈先生出去之后,便開口說道。

  “啊?”寧小齡吃驚。

  說靈先生以為她沒聽清,道:“一個月前,我將雪鳶的事上報了,宗門派人追殺去了南州,但始終沒有結果,今日終于來消息了。”

  寧小齡小心翼翼地問道:“什么消息?”

  說靈先生道:“雪鳶與南州趙國的一個女皇帝在皇城上空打了一架,勝負不知,總之最后雙雙消失,參與戰斗的還有其他人,是拿劍的,好像是某個宗門的宗主。”

  “師父……”寧小齡一驚,道:“師父沒事吧?”

  說靈先生恍然道:“原來是諭劍天宗宗主啊……應是無事的,不過現在消息尚不明朗。對了,那個少女好像還有個未婚夫,他……”

  “那是我師兄。”寧小齡說道。

  說靈先生看著她嚴肅的小臉,想著那些討論她師兄的壞話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她說道:“總之,雪鳶與那個疑似火鳳凰的都不見了,這事對我們古靈宗顏面有折,想來上面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放心好了。”

  寧小齡出神點頭。

  希望襄兒姐姐不要再有事了……

  她默默地想著,出聲問道:“先生,世間所有的魂魄死了之后,都會回歸冥殿么?”

  說靈先生搖頭道:“世上已沒有冥殿了,人死之后,除非馬上收攏魂魄,否則只會于世間化作孤魂野鬼消散。”

  寧小齡心更亂了。

  說靈先生道:“不要多想,如今靈谷大比才是你真正要操心的事。”

  靈谷大比是古靈宗對于年輕弟子的一場考核,考核的地點便是古靈宗的一片神道廢墟之中。

  那條神道在一片廣闊的山谷里,其間妖魔飼伏,惡靈橫生,而古靈宗會把一件主寶和許多異寶一同放在神道深谷之中,修道者入谷搜尋,獲得主寶的便是魁首,還可以擁有這件寶物,其余人則按照其他異寶排定的品階來定。

  這不僅考核弟子的修為,精神力還有……運氣。

  但通常,運氣也只有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才奏效,靈谷大比自開創至今,奪得魁首之人幾乎都是當時最被看好的弟子之一,鮮有意外。

  寧小齡沉了口氣,心想那個叫雪鳶的,長得不如襄兒姐姐漂亮,所以定然也沒有襄兒姐姐厲害。自己如今修為平平,擔心了沒用,還是早些提升境界,以后想辦法把師兄的魂魄從深淵里撈出來為好,要是時間久了,師兄成了孤魂野鬼,那她真的要自責一輩子了。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聽課,好好背心法,不亂答了。”寧小齡認真地保證道。

  說靈先生神色微微怪異。

  “怎么了?”寧小齡心想難道是先生生氣了。

  說靈先生面無表情道:“保持現狀就好,你的答卷我剛剛看過了,還是滿分。”

  “啊,哦……”

  寧小齡心想自己明明是憑感覺瞎寫的啊。

靈谷大比在一個月后,寧小齡的每一個對手都是出類拔萃的年輕人  而在外人眼里,她也只是在一個很弱的組里當個“雞頭”,與那些優秀的組的鳳尾相比都只能拼個有來有回。

  寧小齡起初對于自己是有信心的,她想要學著師兄,藏拙之后一鳴驚人,但半個月后,她奪魁的夢想便破滅了。

  有消息傳來,年輕一輩里,有一個被古靈宗幽冥一脈看好的年輕人,二十二歲便成功破劫,邁入了紫庭境中。

  紫庭與長命是天地塹,而他也是這悲年輕弟子中唯一邁過那個關隘的。

  靈谷大比應是沒有任何懸念了。

  不久之后,一件更大的事情便要震動了整個南州。

  中土,號令樓,天榜之外。

  號令樓是各大宗門發布告示之處,那些告示按照樓層一層層分級,最高之處便是天榜。

  天榜的令一經發布,便會傳至整個中土,所有的宗門對于天榜的內容都必須尊重。而每年年底,天榜自身的榜靈也會衍化出一份圖譜,寫出如今中土前十的強者。

  除了劍圣始終位居第一,其余的偶有起伏。

  想要在天榜上發令不僅需要錢財、寶物,還需要超俗的實力。每一位天榜的發榜者最多維持三個月,而擊敗他的,便可以獲得接下來的三個月的發榜資格。

  各大宗門皆以能在天榜發令為榮。

  而如今守著天榜的,是中土八大神宗之一的玄丹圣閣的弟子。

  這位弟子如今紫庭第七樓,是玄丹圣閣中年輕一輩里真正出類拔萃的。

  按照天榜的規矩,守榜是不得超越紫庭的,因為五道之中的絕世修士打得雖然精彩,但是修繕號令樓所要花費的代價和力氣太大了。

  如今宗門之中也達成了默契,在一方守榜之時,其余宗也很少打擾,畢竟哪怕是八神宗,也很少有什么需要告明整座中土的大事。

  但這個默契今日被打破了。

  一個腰佩細劍,身穿黑衣的公子緩步登樓,一直登到了天榜之外。

  玄丹圣閣的弟子抱著一柄表面光滑如鏡的神槍,看著來人,微微挑眉。

  “何人?”他問。

  “奪榜之人。”來著答道。

  “你可知我是誰?”抱槍男子問道。

  “知道,簫裘,修道三十六載,如今紫庭第七樓,曾煉出過噬神破滅丹,名聲赫赫。”黑衣黑發的公子看著他,認真說道。

  簫裘神色也認真了起來,他抱著劍自天榜的閣外起身,道:“閣下很自信?”

  黑衣劍客道:“我與你境界相仿,不會小覷你。”

  簫裘瞇起了眼。

  黑衣劍客踏入了天榜的木堂之內。

  這木堂是奪榜者的決斗之處,四周盾陣強大。

  木堂的上方便是天下皆知的天榜。

  黑衣人踏入木堂的那刻,這場比試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領教了。”

  簫裘側立,拔出了長槍,單手而握,對著側前方指去。

  黑衣劍客閉上了眼,一步后撤,一步前弓,身子緊繃如千錘百煉后的劍,劍還未出鞘,劍意的清響便通徹了整個木堂。

  簫裘神色微變:“劍靈同體?”

  黑衣劍客沒有回應。

  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劍靈同體是神賜的天賦,那是上古十目國鑄造的,散落于人間的八十一柄仙劍劍胎與人相融而成的靈。放眼整個人間,同時也至多有八十一位劍靈同體者,而實際上,大部分的劍依舊處于無主之態,已知的劍靈同體之人甚至不超過三十位。

  他與他的七師兄皆是劍靈同體之人。

  而師父親口說過,他與劍靈的契合程度甚至比師兄更強。

  這讓他都感到驕傲。

  因為一旦比師兄更強,那單從劍靈同體而言,他便是毫無疑問的天下第一了。

  天榜木堂之中,簫裘持槍的身影已經躍出。

  他的槍身像是鏡子。

  這種鏡面般的材質擁有一種奇跡般的能力——它可以倒映虛影。

  這是真正的幻影之槍。

  于是在槍刺出的那刻,槍身抖擻成無數連綿的幻影,那些幻影像是驟然而起的大風,它們相互映照,不停地,以成百上千倍的速度分裂,瞬間充斥了整個木堂,。

  槍身無影,又皆是影。

  寒芒充斥了木堂的每一個角落,窒息般的壓迫力如浪潮拍面,狠狠地砸向了那襲礁石般的黑衣。

  黑衣劍客沒有動。

  他靜立原地,似一支即將離弦卻始終未發的箭。

  槍影濃郁的殺機充斥木堂之際,劍鳴聲清亮響起,好似肅殺的暴雪中飄過的一片桃花。

  他依舊靜立原地。

  可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一個雪白的影子沖出了他的身體,投入到了茫茫的槍影之中。

  那是他的劍靈!

  在槍影騰起的那刻,劍靈拔劍,沖步,橫切豎斬,十字方方正正亮起,然后這兩道交錯的劍光瞬間幻化成了數萬條交織的線,劍氣的中心,黑衣劍客不知何時動了。

  他后發先至,與白色的劍靈融為一體。

  錚!!!

  槍影與劍影一同撞碎。

  木堂一清。

  劍尖抵著槍尖。

  “你是……”簫裘看不出外傷,但他的聲音卻在發顫。

  黑衣劍客收劍,走過了他的身邊,點出一指,替他穩住了內傷。

  神宗弟子被一劍擊敗,這……

  簫裘知道,答案只有一個:“劍閣?你難道是劍閣的人?”

  “是。”黑衣劍客答道:“劍閣八弟子,盞寺。”

  “原……原來是劍閣八先生,失敬了。”簫裘笑了笑,對他行了一禮。

  他非但沒有挫敗感,反而生出了一絲雖敗猶榮的情緒。

  只是劍閣已一甲子未爭天榜,為何……

  難道有大事要發生?

  盞寺一言不發,沿著樓梯走上了天榜。

  今日之后,劍閣要招第十四位弟子的消息將傳遍天下。

  (大綱將盡……等劇情構思順了再恢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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