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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誤見雪蓮開處

  邵小黎抱著箱子寧靜立著。

  劫雷已經過去,月光重新落回了屋里,她的血紅緞裙被劫雷長風吹得微亂,少女衣襟微敞,香肩半露,鎖骨玲瓏,柔膩的肌膚比象牙更白。

  她看著寧長久驚愕的神色,笑意更濃。

  外面的湖風將涼意吹了進來。

  “誒?什么留著呀?老大又在說什么?”邵小黎細長的睫毛纏著,青春動人的俏臉上盡是懵懂的神色,“老大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嗎?”

  寧長久聞言,神色一冷,眼眸瞇起,太陰之目展開,穿過木盒看到了內部。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只見木盒中放的都是一些過去的舊物,有邵小黎娘親留下的簪子手鐲等器物,也有一些他們去了雪原對面的部落后,小黎無聊時做的骨雕,其中還有幾本秘籍,最上面壓著的一本寫著《北冥神劍》四字。

  寧長久無言以對。

  邵小黎已逐一介紹了起來,似是陰謀得逞,她說得興致勃勃,寧長久卻別過了頭。

  邵小黎好奇道:“老大怎么看上去有些失望哎?”

  寧長久道:“沒什么,是我想錯了。”

  邵小黎將箱子放到了一邊,手腳并作地爬上了床榻,湊近了寧長久,語氣天真地問道:“想錯了?那老大原本以為是什么呀?嗯?”

  寧長久看著邵小黎近在咫尺的臉,少女清麗的容顏微施粉黛,看著尤為古艷,猶若畫中的女神,那一頭烏濃秀發大部分披在肩背上,也有許多綹發絲調皮地掠過鎖骨,落到了寬松的衣襟里,與雪肌相襯,邵小黎似也知這一幕何其誘人,有意地伸出手,勾動衣襟間的如縷秀發,似撥撩琴弦。

  琴弦似勾到了什么,明明無聲無息,寧長久卻似聽到了靡靡之音。

  神話中的洛神與眼前的少女重疊在了一起,寧長久怔怔看著,一時無言。

  “老大怎么不說話了?”邵小黎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寧長久深吸一口氣,道:“你又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邵小黎睜著無辜的眼。

  寧長久從未想到,自己連司命那樣的女人都能降服,卻接連在這小丫頭身上栽了跟頭。

  邵小黎似恍然大悟,她清媚一笑:“原來老大是在找這個啊。”

  說著,她重新下了床,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個小木箱,熟稔地解開了木箱的鎖,端到了寧長久面前。

  寧長久看著木箱中的蠟燭長鞭,嘆息道:“你居然真的留著?”

  邵小黎道:“那是當然,娘親走的時候一共沒有留下多少東西,每一樣我都視若珍寶的。”

  寧長久淡淡笑了笑,道:“你可真有孝心啊。”

  “那是。”邵小黎自信點頭,道:“老大要試試這些嗎?”

  寧長久道:“你還是拿去找你司命姐姐玩吧。”

  邵小黎恍然大悟:“老大要和司命姐姐玩這個!”

  寧長久臉色一沉,揉著她的發,罵了一聲小妖精。

  邵小黎還想糾纏,卻聽寧長久說:“我有些累了,小黎放過我吧。”

  邵小黎以為他是找托詞,并未相信,仔細一看,卻見寧長久的雙頰有些發白,她握住了他的手,亦有些冰涼。

  寧長久很快閉上眼睡了過去。

  邵小黎確認他真的只是累了,并無大礙之后,輕手輕腳地除鞋剝襪,睡在寧長久身邊,用身子幫他煨暖。

  寧長久醒來的時候,日已當空。

  草堂不大,臥室與廚房相距不遠,他醒來的時候便聽到了火焰燃燒柴火的嗶剝聲響,與之一同而來的,是飯菜的香味。

  寧長久對于人間的美味并無太大的眷戀,但小黎卻是熱衷于做飯的。

  他起床披衣,來到了廚房里,看見小黎正坐在燒柴的灶口,臉頰被映得通紅。

  她如今額前已不鋪頭發,而是將烏發向著兩邊梳著,更顯風韻,再加上一身紅衣,不說話時頗有清傲女王的氣質。

  “今日吃什么?”寧長久隨口問。

  “菜名還沒編好。”邵小黎為難道。

  “……”寧長久問:“你是真的喜歡做菜?”

  邵小黎振振有詞:“有的人苦練刀法是為了斬妖除魔,有的人則是為了獲得更好的食材。”

  寧長久沉默了會,道:“小黎真是妙語連珠。”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言語上的壓制,悻悻然推出了廚房,等待小黎收工。

  邵小黎將食物一盤盤端出,給它們取上了響亮霸氣的名字,比之當年,邵小黎起菜名的格局也越來越大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十二位神主都要無一幸免了。

  吃過了朱雀涅火羹和蹄山蹈海湯后,邵小黎收拾好了碗筷,與寧長久一道出門了。

  寧長久回憶著詩給他的畫面,想從中尋找一些線索,但那些畫面太過普通,主要是世界的構造與景致,因為畫面太過宏大的緣故,連生靈都無法看到。

  他不再多想,睜開眼,看著夏風中和煦的景,越過了紅河。

  “我們要去哪里?去老大的家鄉嗎?”邵小黎問。

  寧長久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總覺得要做點什么。”

  邵小黎問:“老大還沒有想明白么?”

  寧長久思怵道:“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但還不確定。”

  “什么想法?”

  “我要還道于南州。”寧長久說。

  “還道?”

  “嗯,就是斬去羈絆。”

  “你在南州留下了很多羈絆么?”

  “因為我有意避世,所以并不多。”寧長久道:“陪我一起走走吧。”

  邵小黎輕輕跟在他的身邊。

  南荒深淵出去,距離最近的是蓮田鎮。

  如今恰是夏日,蓮田鎮荷風習習,藕花開遍,湖面上一片碧色,湖水更載了滿天晴空。

  晴空中又添了一朵白云。

  那是寧長久的衣裳。

  他要避開更多的人,所以沒有走正門進入,而是從后方的蓮湖繞了過去。

  與多年前一樣,蓮塘邊停著木舟,岸上小屋毗連,街道與民房之間形成了一個“豐”字。

  “這是什么地方?”邵小黎問。

  寧長久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又將當初猰貐、修蛇、九嬰之間的千年之爭大概描述了一遍,當初九嬰出世,狂雷般扭動的蛇首仿佛還在昨日。

  邵小黎聽得心顫,笑道:“老大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長久道:“是啊,有一個老道士死的時候,說我是孤煞之命,我一直是深以為然的。”

  邵小黎淡笑道:“道士就會騙人。”

  寧長久道:“我也是道士出身。”

  “額……這里蓮花開得這么好,要不我們夜間偷一條小船,來此泛舟吧?”邵小黎提議道。

  這句話勾起了寧長久的回憶,“當初我離開了斷界城,第一個夜晚,便與嫁嫁來的這里。”

  邵小黎眼眸清亮,道:“我明白了,老大是在暗示我穿嫁嫁的衣服幫你重溫過往,對吧?”

  寧長久難以接話,他只好揉著她的發,輕聲念一句妖精。

  兩人緩步上岸。

  蜥蜴大將和蟾蜍元帥還在兩邊的屋檐上對峙,它們聒噪地叫著,但蟾蜍大將看上去有些蒼老了,想必過不了太久,蜥蜴大將會日日盯著孤寂的屋頂,懷念它一生的對手。

  兔子精也在巡邏,它背著三根胡蘿卜,看到寧長久時,它已忍不住寧長久了,只將一根胡蘿卜當做贈禮給他。

  寧長久笑著婉拒。

  他盡量避免更多的因果。

  兔子精有些生氣,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這里的妖怪都很友善啊。”邵小黎感慨道。

  “是啊。”寧長久應了一句。

  他沒有說出真相——張鍥瑜當年為了激起修蛇的魔性,抽走了附近所有妖的惡念。

  寧長久繞過了小巷,循著記憶來到了張鍥瑜的宅子里,宅子已經空了,水缸中的蓮花也早已成了缸底的淤泥,掛在門口的風鈴也已消失了,當初那首回文詩應也早已崩碎。

  寧長久沒有去觸碰門,他隨手一畫,在門上又開了一扇‘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宅子里空無一人。

  秋生和小蓮都被接去村長家了。

  “這是猰貐的宅子。”寧長久說道,“我當初答應了一個小男孩,要帶他爺爺回來,也會治好他妹妹的啞巴病。”

  邵小黎說道:“帶爺爺回來?你剛剛不是告訴我,他爺爺在師尊的觀中嗎?”

  寧長久淡笑著點頭,道:“嗯,但是我會畫畫。”

  邵小黎疑惑間,寧長久已穿過了宅子與院落,來到了當初張鍥瑜的書房里,書房門外的燕子巢也空了,書房門開的時候,灰塵簌簌地落了下來。

  光塵斑駁的老房子里,輕輕一嗅就可以聞見書墨的香味。

  寧長久在桌案上坐下,邵小黎翻出硯臺,玉手壓袖,在一旁研磨,她的發絲垂堆于桌案,比墨硯更古色古香。

  研磨展紙,再以紙鎮壓著,寧長久取過毛筆,筆尖吸墨,靜思了一會兒,揮毫而繪,他的第一筆有些生疏,后面的筆觸卻越來越圓融,很快一個滄桑老者的形象便在紙上勾勒了出來。

  邵小黎直接在桌案的一旁坐下,雙手支著桌緣,纖腿晃動,她看著寧長久認真繪畫的模樣,薄唇抿出笑意,并未出聲打擾。

  人像繪就之后,寧長久為人物點上了眼睛。

  畫像栩栩如生。

  寧長久將畫掛在了墻壁上。

  “老大真厲害。”邵小黎由衷道。

  “我小時候學過的。”寧長久說。

  邵小黎道:“娘親告訴我,每個男子身上都有一支生花妙筆……娘親果然沒騙我。”

  “……”寧長久輕咳了兩聲,不愿回應,只將毛筆放入水中攪動,清洗干凈。

  邵小黎幫著收拾了一番桌面。

  “現在要去哪里,去找秋生小蓮,告訴他們爺爺回來了?”邵小黎問。

  寧長久頷首道:“嗯,先幫小蓮治病。”

  邵小黎看著墻壁上掛著的畫,憂心道:“這樣做是不是在騙人?”

  寧長久嘆息道:“所以要盡量騙一輩子。”

  書房的門已經合上,寧長久回到了前堂,走到了墻壁上那只黑貓的畫前。

  按照張鍥瑜的說法,當初小蓮出生的時候,恰是四師姐來此尋人,他被迫開啟了‘鬼節’,于是小蓮的魂魄受到影響,為了保命,只能將其中一部分魂魄寄存到一只黑貓里。

  等到小蓮取回魂魄,那只黑貓就會死,張鍥瑜怕孫女傷心,所以很早就畫好一只替代品。

  寧長久將黑貓從畫卷中抱出。

  兩人離開了屋子,尋到了村長的住處。

  他看到了秋生,秋生個子高了不少,此刻正在幫村長劈柴,而小蓮則在幫著擇菜。

  寧長久等了一會兒,在小蓮將菜抱回屋子時,破碎虛空,來到了屋內。

  邵小黎在屋外靜靜等待。

  不多時,寧長久回來了,他的懷中抱著一具黑貓的尸體。

  這只黑貓其實早已死去很多年了。

  “去村外將它埋了吧。”寧長久看著這只黑貓,說道。

  邵小黎道:“還是埋在村子里吧,這里是它家。”

  “嗯,也好。”寧長久點頭。

  寧長久以劍火將黑貓的尸體焚化,將骨灰埋在了蓮池邊,終年的輕風將為它度化。

  做完這一切之后,寧長久在湖畔立了一會,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魄輕盈了一些。

  九嬰、猰貐、修蛇,這些都是他作為‘羿’的那一世斬殺的古神,這延續千年的,冥冥中的羈絆像是一只牽衣待話的手,如今,這只手終于松開了。

  當初他與寧小齡來此的時候,寧小齡曾說,等到千帆過盡后,他們可以在蓮田鎮定居下來,但現在他知道,以后自己恐怕不會回來了。

  曾經見證過清夢壓倒星河的蓮花早已腐朽,如今雖有濤聲依舊,卻從不喚他,因為他本非世間之人。

  邵小黎看著寧長久雪白的衣裳,覺得他更孤單了。

  她輕輕抬手,抓住了寧長久的衣袖。

  寧長久徐徐回神。

  “老大畫畫這般厲害,能不能再給小黎畫一個妹妹呢?”邵小黎問。

  寧長久慚愧笑道:“小黎太美,我筆觸太過笨拙,怕是連一分神韻都繪不出來。”

  邵小黎不依不饒:“我覺得老大可以。”

  “可我現在筆都沒有,以后有機會再畫吧。”

  “老大又想敷衍過去……娘親明明說過的,每個男人都有筆的。”

  “……你想我給你畫個小小黎?”

  “可以嗎?”

  “真是只妖精呀。”寧長久彈了彈她的額頭,妥協道:“小黎想什么時候畫?”

  “擇日不如撞日?”邵小黎笑看著他。

寧長久看著娉婷而立的少女,想著往后世事無常,終  于點了點頭,“那今夜就為民除害,降了你這只妖精吧。”

  邵小黎佯作恐慌,眉眼卻盡是柔和的笑意。

  距離夜晚的到來還有許久。

  時光忽然顯得漫長了起來。

  寧長久道:“我再帶小黎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小黎想去哪里?”

  邵小黎道:“要不去諭劍天宗看看?幾位峰主好像都是有趣的人。”

  寧長久搖頭,道:“峰中人多,沒做好準備之前,我不打算回去。”

  “怕不慎留下羈絆么?”

  “嗯。”

  于是他們便在蓮田鎮外隨意走了走,探尋當年的蛛絲馬跡,此處并無太多荒山,放眼望去總能激起人縱馬馳騁的欲望。

  邵小黎踮起腳尖,在溪水間躍著,忽然響起一句詩,念了出來:“離離原上草……”

  寧長久假裝沒有聽見。

  邵小黎看著溪水中游曳的蝦蟹田螺,又問:“對了老大,洛河在哪里呀?”

  寧長久道:“洛河在中土,在很北的地方了,與神畫樓倒是接近,到時候可以帶你回去看看。”

  “好!”邵小黎一口答應了下來,她看著肥沃的水草和星星點點的野花,感慨道:“外面真好,怎么看都覺得很新鮮,很美好。”

  “但是有人想將這一切毀去。”寧長久道。

  邵小黎瞇起眼,看著太陽,不可置信道:“世界上有這么明亮的東西,有什么黑暗是驅不散的呢?斷界城中沒有太陽,所以很危險,但這里不一樣啊……”

  寧長久笑了笑,道:“也對,小黎以前都沒見過太陽,可以多看看,以后習慣了,就沒有如今的心境了。”

  邵小黎卻搖頭,她笑得很開心,細編的貝齒在陽光下格外瓷亮,她看著寧長久,道:“我早就見過太陽了呀,三年前,我跪在光幕前的時候,就見到了的。”

  寧長久愣了會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小丫頭夸起人來實在是見縫插針,不遺余力,讓他都有些羞愧,不知如何應答了。

  邵小黎更加喜悅了些,她提起裙擺,走在人間的陽光下,發絲墨亮。

  與邵小黎一樣,初來乍到南州,看著大片原野怔神的,還有他人。

  柳珺卓看著眼前起伏的草浪,不確定自己到底懷著什么心情。

  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按照師父的密令蟄伏了起來,等待合適的時機再翻覆乾坤。

  可她總覺得自己越來越偏離這個世界了。

  柳希婉問:“師姐,還要再往南方么?”

  柳珺卓搖了搖頭,道:“前些日子陸嫁嫁就是往南方去的,若再往前,恐怕會遇到麻煩。”

  柳希婉點頭道:“那就在這里買間宅子定局下來?”

  柳珺卓點頭道:“嗯,不要張揚。”

  柳希婉答應了下來,她正要去覓一個好住處時,柳珺卓又叫住了她,問道:“那般絕世的劍鐵,師妹到底是怎么尋到的?”

  柳希婉腳步微停。

  二師姐所說的劍鐵,其實就是柳希婉當初沉在水中的發絲。她是絕世的劍經,劍氣凝結千年,濃郁非凡。

  如今她循著記憶將溪水中沉下的劍絲取了回來。

  發絲早已纏柔到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塊硬邦邦的鐵,表面盡是流水一樣的紋路。

  “當年偶得的……”柳希婉撩動著自己的短發,道:“總之是樁大機緣,我去尋個最好的鐵匠,將它鑄成兩柄劍,送給師姐一把,報答師姐當年的恩情。”

  柳珺卓低頭,微澀地笑了笑,“都是師父的命令而已,何來真正的恩情呢?”

  柳希婉道:“沒事,日久也生情了。”

  柳珺卓看著師妹可愛的樣子,由衷地覺得收這個師妹為徒是自己這些年做過最正確的事,若是自己哪一年不幸死了,也不至于孤冢無人祭拜。

  師姐妹三人走過了草原,來到了一處楊柳依依的小城里。

  “就這里吧。”柳珺卓說。

  她話音才落,便見一群稚童嬉笑而過,口中誦唱童謠:

  “堤上柳,何青青……”

  后一句她沒有聽清。

  轉眼夕陽西下。

  寧長久在斬斷了蓮田鎮的羈絆之后,回到了金烏神國里,他像昨天一樣,試圖重新掌握金烏神國的控制權,回到自己的王座上。

  但他的兩世相隔太遠,神性在永生界幾乎消磨殆盡,如今很難與金烏國生出感應。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座神國太過殘破,他需要先將其修繕完整才能令其恢復生機。

  金烏飛回了安靜的草木堂里。

  他想起了白日里與邵小黎的對話,有些后悔自己答應得太倉促了。

  他對于她肯定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但那種感情真的是熾烈的男女情愛么?

  寧長久無法確定。

  但反悔已晚,既然答應了小黎,當然要全神貫注去做,不能讓她失望。

  寧長久回到屋子里時,發現小黎已在窗邊立好了,夜色中的草堂光線幽暗,像是籠在一片朦朧的霧里,邵小黎穿著陸嫁嫁的衣裳,雪白的身影好似霧色盡頭的蓮花。

  寧長久沒有動用靈力,更沒有展開太陰之目。

  他讓一切都保留著夜色中原始而曖昧的美。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窗邊,在距離邵小黎幾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今日寨子里事很少么?小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寧長久隨口問道。

  邵小黎香肩微動,卻沒有回答他。

  寧長久繼續道:“其實小黎穿自己的裙子就好了,沒必要總穿嫁嫁的衣裳,尤其是今夜。”

  邵小黎還是沒有回應他。

  氣氛有些奇怪。

  寧長久微微遲疑,立刻想到,邵小黎這是欲擒故縱。是了,她終究是個小姑娘啊,雖然白日里步步緊逼的,但夜色褪去她偽裝的倔強后,剩下的還是柔軟吧……

  “小黎這是在偽裝清冷仙子么?你若再不回話,今夜我就將那箱子取出來了教訓小黎了。”寧長久打趣著威脅道。

  邵小黎依舊靜立窗邊,背對著他,一襲雪影寂靜,氣質卻是低沉的,真似一朵靜默于夜的蓮。

  寧長久覺得有些奇怪,正想教訓這個小丫頭,卻聽身后的房門打開了。

  邵小黎一襲紅裙,立在門口,道:“老大,飯菜做好了,今日的菜是小梨拌糯米女劍仙,偷的蓮田鎮的蓮藕做的,老大先來吃……飯……吧……”

  兩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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