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了近十分鐘,目標終于出現在了兩人視線里。
期間兩旁的管道時不時會發出聲響,嗖的一聲,來得快去得也快,那是梭型座艙通過的聲音。
目標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小屋,大概只有一百平米。
“老天保佑,但愿我們找對了地方。”以辰雙手合十,象征性地朝天舉了舉,跟著莫凱澤走進小屋。
“我們的運氣不錯。”無視那些說不出名字的儀器,莫凱澤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小屋深處的那臺電腦上。
說話的工夫,莫凱澤快步走到電腦前,連開機都懶得開了,他拿出數據腕環,從底部豎起一個微小的數據接口,插在電腦的微型主機上。
方形虛擬投影在半空形成,僅僅數秒,數據腕環的解密系統就破解了電腦的防火墻。
“你還懂計算機啊?”目光從一臺臺復雜的儀器上移開,以辰好奇地看著在投影前操作的莫凱澤。
“只是看了四五遍數據腕環的說明書。”莫凱澤隨口說。
“四五遍。”以辰咂嘴,那可是十七八頁紙,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兩人說話間,一個叉號忽然從投影上跳了出來,占據了半個投影的紅色遠比透明邊框的淺藍色更加鮮明。
“不會有問題的,對吧?”以辰抱有一絲希望地說。
實際上,看到莫凱澤神情逐漸凝重起來,他的心已然涼了半截。
“這是一個獨立運行的數據庫,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系,甚至連最簡單的數據交換都沒有。”莫凱澤眉頭緊鎖。
“那豈不是說我們被徹底困在地下了?”以辰的心徹底涼透。
“總有辦法出去,實在不行就原路返回。”莫凱澤盯著投影。
“大哥,電梯被炸了,怎么原路返回?”以辰懷疑他腦子壞掉了。
“超閃高鐵里有龐大的元素流,借助濃郁的風元素有成功的可能。”似是想到了什么,莫凱澤又在投影前飛快地操作起來,“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個數據庫做些什么。”
“比如向負責檢修的人員傳遞異常信號,用數據擺出‘sos’,顏色一定要紅色!”以辰發揮想象力。
莫凱澤按下投影中的虛擬按鈕:“我的意思是用來找人。”
隨著莫凱澤按下按鈕,投影被分隔成四個大小相同的畫面,相同的封閉空間,幽藍色的led燈光,淺青色的光滑艙壁,正是梭型座艙內部的情況。
不過座艙內沒有座椅,只有小圓臺以及上面的紅色緊急制動把手,在昏暗的光線下,空蕩蕩的座艙充滿了詭異,頗有“幽靈列車”的味道。
“這條超閃高鐵座艙的間隔時間是八分鐘,畫面會時刻顯示經過此處的前四個座艙,往返各兩個。”莫凱澤掃視四個畫面,“有這些攝像頭在,找人會方便很多。”
“你是說完顏臻兒在某個座艙里?也對,總不能在座艙外。”以辰自問自答。
莫凱澤掃視完畫面,四個座艙都空無一人。
“你不會把所有座艙的畫面都調出來啊?”以辰說。
“這是局部控制終端。”莫凱澤說。
“那我們現在……”
“等。”
以辰點點頭,拿過一把落滿了塵的椅子。反正已經被爆炸弄得灰頭土臉,也懶得再計較椅子上的土,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上面。
莫凱澤倚著桌子,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投影。
兩人默默地等著第五、六個座艙的畫面,除了儀器工作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小屋陷入了暫時的安靜。
七點半,一身黑色睡衣的路璇拿著電動牙刷來到以辰的房間前,一邊刷牙一邊敲門:“趕快起床,八點會議室集合,有重要的事說。”
房間里異常安靜,沒有絲毫回應傳出。
“聽見沒有!八點開會!立刻起床!”路璇使勁拍門,砰砰砰的拍門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仿佛只有震碎整個空間才肯罷休。
打開門剛走出來的晨韜見此場景又立馬縮回了房間:“這是敲門啊還是砸門啊?真兇殘。”
然而,一番拍門后,房間里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傳出。
路璇不拍了,她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
聽到拍門聲停歇下來,晨韜才又打開門,從房間自言自語著走出來:“終于安靜了。”
只不過,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呆住了。
只見路璇電動牙刷從嘴里拿出來,后退幾步與房間拉開距離。下一秒,修長的倩影直接化為一股黑色旋風沖了出去。
一聲巨響在偌大的套房炸響,整扇結實的房門直接被路璇一腳踹飛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房間里正對著門的墻壁上。
“這次是……真砸門。”晨韜一時口吃,強烈的困意在見識了那驚天一腳后完全沒了蹤影。
半個小時后,寬敞的會議室只坐了四個人——亞當、路璇、晨韜和歐陽琪。
播放完以辰的語音,語音信箱在路璇的揮手下從投影中消失。
“東灘濕地公園?救人?”晨韜驚訝地說,“這兩人以為自己是文鴦不成?也想從司馬班的八千驍騎中七進七出?”
路璇質問緩緩出現在投影中的格子:“這種事怎么不早說?”
“條令中樞,隱私條令,格子無權干涉。”格子仍是那般西裝革履的打扮,完美的設計使得其聲音好像真是從黑白格子面具里傳出來的一樣。
“頂尖智能不懂得變通?”路璇質問格子。
“格子不存在感性邏輯思維。”格子淡淡地回應。
“你信不信我砸了你這破智能?”路璇氣不打一處來。
“你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有,砸了格子也無濟于事。”格子溫文爾雅,但說話風格卻一副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見路璇氣得俏臉上猶如掛了一層寒霜,晨韜趕忙說:“沒必要跟一個破智能較勁,當務之急是確定那兩個人還活著。”
“聯系不上他們。”歐陽琪看著再次因無人接聽而被動掛斷的通訊,“要么數據腕環毀了,要么數據腕環不在信號接收區。”
“看樣子他們有大麻煩了。”亞當皺眉。
“珠星幾天能到?”路璇問歐陽琪。
“全部抵達需要兩天,最早的一支大隊三個小時后能到崇明島。”歐陽琪看時間說。
大腦快速運轉,亞當分配任務:“格子,鎖定信號消失的準確位置;路璇和晨韜,立刻前往東灘濕地公園;歐陽琪,負責珠星大隊的指揮工作。”
“要封鎖崇明島東南區域嗎?”歐陽琪問。
亞當搖了搖頭:“人手不夠,區域封鎖至少要五支大隊。不過可以提前封鎖東灘濕地公園,我會聯系路軒主,申請通過第一時間發給你。”
“明白。”
“還有問題嗎?”亞當掃視三人。
晨韜舉手示意:“不是有重要的事說嗎?還沒說呢。”
“已經不重要了。”路璇收起金色的數據腕環,“完顏臻兒是風王殿的人,昨晚她綁架了以辰的女朋友,她的助理殺了黃昏兩名隊員。開會就是要告訴那兩個家伙小心,但——從敵人手里救敵人,而且還連夜去,他們真是熱心。”
“救敵?慢著慢著,信息量有點大。”晨韜一手按著腦袋,“完顏臻兒不是他們要救的人嗎?怎么成了風王殿的人了?還有,完顏臻兒與他們什么關系?”
“莫凱澤的準女朋友。”路璇說出與以辰相似的話。
“莫凱澤去救是敵人的準女朋友?以辰去救綁架了自己女朋友的敵人?這么狗血!”晨韜忽然感腦子不夠用了,這簡直比劇本還“劇本”。
路璇淡淡地看著他:“是不是比你還熱心啊?”
“何止熱心?那兩位簡直是活菩薩!他們要能回來,我一定買香拜拜!”晨韜咋舌,心說剛來上海就能發生這么荒唐的事,世道不太平啊。
亞當眼神平淡:“說完了嗎?”
察覺到兩人不善的目光,晨韜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笑容:“說完了,說完了。”
“說完了那就……行動!”
東灘濕地公園,地下一百三十米。
小屋里,以辰反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擔在單薄的椅子背上撐著下巴,對注意力都集中在投影上的莫凱澤說:“你能控制住自己吧?”
“什么?”莫凱澤目不轉睛。
“還能什么?當然是元素刺激了。”以辰叮囑,“我跟你說,要是完顏臻兒真在某個座艙里,救人的時候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千萬不能進行元素刺激。”
“坐了那么多次‘影線’,除了第一次不清楚狀況,哪次我沒有控制住?”
“怕你救人心切,一不留神又來次原地‘閉關’。提前聲明啊,我可沒有幫你啟動真空層隔離風元素的能力。在這里,‘閉關’就意味著當場去世,而且還是自爆那種死法。”以辰手腳并用,模仿爆炸的樣子。
莫凱澤瞥了眼又是伸手又是蹬腿的以辰,神情略有無奈。
“這都過去八個座艙了,人會不會不在座艙里?”以辰猜測,“要不你在這兒盯著,我沿外面的路往深處走走?”
他沒有把“完顏臻兒不在這里”的猜想說出來,不在陷阱里的誘餌毫無價值,如果他猜想是真的,那完顏臻兒很可能已經死了。
略一沉吟,莫凱澤向外走去:“你在這兒盯著,我去。”
還沒走出小屋,身后就傳來以辰激動的叫喊聲:“人!人!回來!人在里面!”
投影上更新了兩個畫面,以辰緊緊盯著其中一個,那是第十三個座艙里的畫面。與其他空蕩蕩的座艙不同,第十三個座艙的角落里,一個女孩側躺蜷縮著。
幽藍色光線下,依稀能看出女孩穿著白色休閑服,一頭黑色散在地上,手腳被捆住,眼上也被蒙上黑布,小臉上充滿了對黑暗和未知的恐懼。
“是她!十六分鐘,十六分鐘后座艙經過這里!”看著畫面中熟悉的身影,莫凱澤那張僵硬的臉罕見地露出興奮之色。
“人旁邊是什么?”以辰忽然指向完顏臻兒側躺的正前方,“玻璃……盒子?”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盒子,盒子大概有一米長、半米寬,高度約五指,里面瓶瓶罐罐,裝滿了青、藍兩色液體。
“有線。”莫凱澤發現了盒子上延伸出的一根短線。
瞧著那一根短線連接的位置——完顏臻兒被捆在一起的手上,以辰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炸彈吧?”
“但愿不是。”又看了一眼投影,莫凱澤收起數據腕環,跑向外面,“出去等。”
站在銀白色金屬管道前,面對鈦合金門,莫凱澤選擇了沉默,好似與安靜又清冷的地下空間融為一體,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內心是多么的不平靜。
以辰也緘默不言,他內心同樣不平靜,但與莫凱澤的激動相反,他更多的是忐忑和不安。找到人就能把人帶走,他不相信風王殿會這么“通情達理”,那個玻璃盒子或者說盒子里的那些不明液體一定有問題!
或許,它們就是真正的陷阱!
時間一到,鈦合金門應聲打開,莫凱澤和以辰先后穿過鈦合金門走進淺青色的“膠囊”。
一走進梭形座艙,莫凱澤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里的完顏臻兒:“臻兒!”
“凱澤?”聽到莫凱澤的聲音,完顏臻兒那布滿驚恐的小臉先是一滯,緊接著露出喜色,“凱澤,是你嗎?”
“是我。”說著,莫凱澤快步流星,就要扶起那瑟瑟發抖的嬌軀。
緊張的氛圍,高漲的情緒,本應上演英雄救美的經典橋段,卻被第三人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喊硬生生破壞了。
“停!”以辰幾乎是發出尖銳的叫喊。
莫凱澤的動作被叫住了,回頭不解地看向破壞他英雄救美的“始作俑者”。
以辰眼皮瘋狂跳動,伸出顫巍巍的右手,朝玻璃盒子上的紅色倒計時器上指了指,結結巴巴地說:“真的是……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