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等人把水之力量抽取出來了。”恩菲杰無奈地坐回椅子。
早在發現“游魚”懼怕水之力量時,灝恩就下令讓人把能量膜的能源里的水之力量抽取出來,裝備到武器上,對付“游魚”。
只不過,無論抽取水之力量還是裝備到武器上,都需要時間。
恩菲杰不再說話,他誤以為灝恩說的“等”就是在等水之力量抽取出來并裝備到武器上的一刻。
而順著灝恩的視線同樣望向國都上空能量膜的瑟明菲卻不這樣想,她看著光罩上波動的藍紫色光暈,問:“大哥,你在等什么?”
瑟明菲簡單的一問,讓恩菲杰意識到自己可能沒有理解錯大哥的意思了,三妹總不會明知故問。
沉默了幾秒,灝恩說:“恩卡絲殿下。”
“殿下?”瑟明菲驚訝又疑惑,“殿下他……會來嗎?”
“你覺得亞特蘭蒂斯有難,殿下會坐視不管嗎?這是他的國度。”灝恩拄著黑色拐棍,看向瑟明菲,“而且你說過,現任水之主跟殿下在一起,如果她能來,解除亞特蘭蒂斯危機的希望就更大了。”
瑟明菲一雙桃花眸中盡是擔憂:“可是殿下并不知道亞特蘭蒂斯有難。”
“但殿下知道特——水王殿在這里,而且借我們的手拿到了‘亞特蘭蒂斯之眼’。”說到這,灝恩心中不禁生出后悔與自責之意。
“水王殿。”瑟明菲輕聲重復這三個字,擔心地問,“特使真的是水王殿嗎?”
如果是,那對他們亞特蘭蒂斯來說,將會是天大的災難。
灝恩從瑟明菲身上收回目光:“你心里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比我更早。”
“大哥,水之主會來嗎?她是第五文明的人。”恩菲杰說,“而且我們剛從他們手里搶走了‘亞特蘭蒂斯之眼’,還殺了他們不少人。”
灝恩神色平靜:“‘亞特蘭蒂斯之眼’本就是亞特蘭蒂斯的東西,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么不妥?何況他們也殺了我們不少人。”
“話雖如此,可……”
“但愿恩卡絲殿下能說服她吧。”對于水之主會不會施以援手,灝恩也拿不準,他并不了解對方,沉吟了一會兒,他說,“如果她能來,亞特蘭蒂斯欠她一個人情。”
恩菲杰和瑟明菲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沒有說話,在他們心里,水之主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他們堅信,恩卡絲殿下一定會來,不論是出于對亞特蘭蒂斯皇室的信任還是出于對拜恩托品性的了解。
對亞特蘭蒂斯皇室的信任?對拜恩托品性的了解?恐怕他們自己聽來都太過嘲諷。
“對了,外面情況如何?”灝恩忽然問。
“深潛作戰分隊暫時攔住了那些敵人。”瑟明菲立刻說。
灝恩點點頭,絕對不能讓外面那些敵人知道亞特蘭蒂斯的現狀,不然貪婪的人性必然會促使他們全力攻擊。
只有迎戰,才能讓他們忌憚亞特蘭蒂斯,不敢貿然對未知的敵人發起全面進攻,這就是為什么灝恩會下達“先打了再說”的命令。
作戰指令看似隨便又滑稽,卻是重要且正確的決策。
如今的亞特蘭蒂斯,內憂外患,能不能闖過這次難關,王宮里這三位領主,亞特蘭蒂斯的高層,誰也沒有把握。
就在這時,一名亞特蘭蒂斯族人從隔壁房間急匆匆跑了過來:“報告!”
“講。”恩菲杰說。
“能量膜的能源即將枯竭,能源管理部請求指示。”
“王宮能量膜?”恩菲杰皺眉。
如果王宮能量膜的能源枯竭,那么他們這些人將失去最安全的庇護,外面的鬼東西會肆無忌憚地沖進來,等待他們的結果只有一個——死亡。
不過他寧愿如此,因為另一種情況——國都能量膜的能源枯竭——更糟糕,外敵入侵,再加上內部的混亂,留給亞特蘭蒂斯的將只有覆滅和投降這兩個選擇。
可惜,壞消息總比好消息來得及時。
“不是,是國都的能量膜。”那名亞特蘭蒂斯族人說。
“國都的能量膜?怎么可能?”恩菲杰臉色大變,“國都能量膜的能源不是很充足嗎?而且還正源源不斷地汲取力量。”
“抽取水之力量,能量膜的能源會大幅下降,不僅是量上,質方面也會受損。而且,敵人的攻勢明顯增加了。”瑟明菲的視線透過玻璃,落到高空波動劇烈的藍紫色光罩。
“水之力量是能量膜的根本,失去了水之力量的能量膜,就相當于一個接近報廢的能量防護罩,抵消能量所產生的消耗呈倍數增加。”略一沉吟,灝恩下令說,“傳我命令,啟動上升系統,讓國都升到海面上去。另外,半個小時后,啟動水壓平衡系統,撤去能量膜,外面的敵人交由二級防御系統和海皇護衛軍對付。”
國都是扛不住巨大水壓的,撤去能量膜就必須啟動水壓平衡系統,而水壓平衡系統也只能暫時平衡水壓,無法令國都長時間停留在海里,尤其是大海深處,所以國都只能上升,上升至海面。
“是。”那名亞特蘭蒂斯族人立即退去傳令。
進入能量膜的剎那,巨大的水壓就消失了,藍色、藍紫色兩個光球就停止了振動,變得平穩。
耀眼的藍紫色光芒逐漸減弱,不再刺眼,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起來,遮天蔽日的光罩下,屹立在海床上的高大護城墻映入晨悅彤的眼簾。
玄奧的梵音和響亮的鐘聲譜出新天地的樂章,長滿青苔的護城墻,仰望近九十度才可見頂,御敵的箭塔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那絕不是箭所能帶來的。
即使沒有穿過護城墻一覽國都盛況,晨悅彤也能料到那必然是前所未有的宏偉之景。
不需要再隔絕水壓,兩個光球先后化為光點消失在海水中,露出持劍的漂亮女孩和持戟的俊秀青年。
“不對勁。”拜恩托已經摘掉了白絲面紗,俊美的臉上有疑惑和警惕。
順著拜恩托的視線,晨悅彤也發現了異常,國都上空被密密麻麻的血色東西所充斥,令人心悸的怨氣正從那些東西上散發出來,高大的護城墻上慌亂聲連成一片,不時還有悲慘的叫聲響起。
“上去。”拜恩托當機立斷,身體上浮,朝護城墻上沖去。
微微猶豫,晨悅彤還是跟了上去。
連綿的護城墻上,大量血色“游魚”追逐著亞特蘭蒂斯族人,仿佛調皮的孩童在驅趕某些驚慌失措的小動物。
只不過從“游魚”那雙散發著怨氣的大眼睛就能看出,這些調皮的“孩童”并非想與“小動物”嬉戲,而是把他們當成了獵物。
望著這混亂的場景,剛沖上的拜恩托呆住了。
被血色“游魚”追上并被其鉆入體內,一個個亞特蘭蒂斯族人痛苦在地上打滾,隨后身體開始僵硬,皮膚變成詭異的藍色,最后整個人崩碎,化為藍色光片。
“這……”看著這驚悚的一幕,晨悅彤說不出話來。
拜恩托動了,身體如箭般沖出,戟尖藍紫色光點閃爍,海皇三叉戟朝最近的一條血色“游魚”刺去。
在那條“游魚”即將鉆入一名亞特蘭蒂斯族人體內的時候,冷白色三叉穿透了它的身體,戟尖距離那名亞特蘭蒂斯族人的脖子只有三寸,戟尖的鋒芒刺得其皮膚生疼。
血色“游魚”在掙扎一番后破碎為光點消散,被救的亞特蘭蒂斯族人看到了拜恩托,恐懼的表情上有驚愕之色浮現:“殿,殿下。”
“已經被廢除的殿下。”說完一句,拜恩托就沖向另一條“游魚”。
驚嚇和劫后余生的喜悅過后,那名亞特蘭蒂斯族人神情變得尷尬,他聽出了恩卡絲殿下話里的一絲責怪之意。
解封后的亞特蘭蒂斯族人對特使的崇拜、尊敬、信任近乎到了盲目的程度,廢除拜恩托殿下身份的命令是大領主下的,但命令的下達卻是幾乎所有被解封的亞特蘭蒂斯族人請愿的結果,更有甚者希望大領主處死殿下。
他雖然沒有想過要大領主處死殿下,但卻是請愿大軍的一員,在廢除殿下的“活動”中出了力。
然而現在,他們已經從大領主那里得知這些屠殺族人的類似幽魂的東西正是特使弄出來,而特使是敵人的事實也表明他們誤解了殿下。
此刻再見到殿下,他頓時感到羞愧和無顏,不止是他,任何參加過“活動”的亞特蘭蒂斯族人,都應如此。
親眼看著父皇死在敵人手里,又被全族不信任和誤解,更要接受全族敬仰、擁護、愛戴敵人的殘酷現實,沒有人能想象拜恩托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絕望,又是如何扛住這番致命打擊的。
在那名亞特蘭蒂斯走神之際,拜恩托已經解決了五條“游魚”,抬頭看了眼那不計其數的“游魚”,知道這么做效率低下,他舉起了海皇三叉戟。
明亮的光芒從海皇三叉戟上釋放,藍紫色光暈以拜恩托為中心,如同漣漪向四周擴散出去。
被藍紫色光暈籠罩,那一條條血色“游魚”停止了追趕的動作,像是癲癇發作的病人一般在原地抽搐,急劇顫動中,身體破碎,變為光點消散。
晨悅彤那邊,藍色光暈從道劍·沫霜上擴散,同樣籠罩了數十條“游魚”。
兩人合力,一舉解決近百條“游魚”,卻都沒有一點輕松之色,遠處還有更多的“游魚”,與那龐大的魚群相比,這百十條“游魚”根本微不足道。
望著多如牛毛的血色“游魚”,拜恩托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制造混亂,趁亂穿過護城墻,只要過了這最外圍的護城墻,里面的護城墻自然不是問題,只需打暈捷徑路線上的守衛就能直達國都深處。
可現在看來,不用他們出手,這里就已經夠混亂的了,每個人都自顧不暇,又哪有精力管他們?
這種情況肯定不止出現在這里,城堡、宮殿、殿宇……整個國都恐怕都是面前這般場景。
“你有沒有感覺到周圍的海水有點奇怪?”晨悅彤忽然說,她仔細感應著,“它們就好像吃了興奮劑,十分活躍,如同沸水。”
“確實這樣。”經晨悅彤一提醒,拜恩托也發現了海水的反常。
“是那些光片!”晨悅彤發現問題所在,正是那些由亞特蘭蒂斯族人所化的藍色光片令海水變得沸騰。
在她的感知中,這種沸騰的波動到處都是,以個體的形式存在,遍布整個國都,并且每死一人,個體就會增加一個。
就像是平靜的湖面上有無數個小漩渦,每個小漩渦都是獨立的,弱小且與世無爭。
雖然每個小漩渦都弱小到幾乎讓人忽視,但“集腋成裘”的道理晨悅彤非常清楚,這些小漩渦看似與世無爭,可當它們被某種力量牽引融為一體——那必將是一股無法無天的力量。
當力量強大到足以為所欲為的地步,與世無爭自然也就成了笑話。
“我不能陪你去了,路線圖你有,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記住,不要使用無線電,不然會被發現,能量膜能隔絕無線電波,使用了也聯系不上外界。”拜恩托對晨悅彤說。
沒有過多思考,他就做出了決定,他要留下,他是亞特蘭蒂斯的殿下,不能看著自己的臣民一個接一個死去。
“人太多了,你救不完。”晨悅彤望向國都,古老且龐大的建筑群,一副壯觀景象。
“能救多少是多少。”拜恩托說。
“或許……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