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蓄力的劍氣,她居然真的做到了!好恐怖的劍術造詣!”摸著墻壁上一寸深的裂縫,厄爾里茨眼中充滿了震驚。
盯著裂縫看了許久,他的視線才緩緩移開墻壁,背著雙手,繼續看其他地方。
平移式感應門打開,穿著白色衛衣和黑色闊腿褲的路璇走出巨大的玻璃高樓。
她正在撥打以辰的電話,左手拿著一把兩尺三寸長的古劍,墨色的鏤雕劍柄、灰色的鏤雕劍鞘,無不透露著古樸的氣息,彰顯著這把古劍的悠久歷史和莫大來歷。
電話接通,腕環里傳出以辰的聲音,還有清楚的水流聲。
路璇表情異樣:“你在干嗎?”
“洗澡啊,一上午都在蓮睡,不洗個熱水澡總感覺大腦暈暈的。”以辰涂抹沐浴露,“我說,這腕環的防水功能不錯,我在考慮要不要給它也洗一下。”
路璇提醒:“今天休息。”
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以辰眼睛漸漸瞪大:“我……忘了!”
“這可以當做你努力的借口,保持下去。”路璇一邊走一邊說,這里的臺階實在太長,吃力不討好的典型設計。
以辰無言以對,他居然把睡懶覺的時間拱手讓給了蓮室!
懊惱萬分,卻又無可奈何,最后他只能悻悻地繼續涂抹沐浴露。
“你打算洗多久?”
“很快,路老師有什么指示?”可能連以辰自己都不知道,“老師”這個稱呼,他叫得越來越順口了,不知不覺間,生硬和別扭的感覺消磨殆盡。
路璇聲音沉了下來:“今天為什么休息?不要告訴我你忘了。”
以辰一愣,兩眼盯著天花板,大腦飛速運轉。
想起昨天說好的事,他趕忙說:“沒有,我怎么可能忘?他們到了嗎?”
“馬上到。我在質門,你過來吧。”
以辰試探地問:“現在嗎?能勞煩您稍微等一會兒嗎?”
“所以,你還沒洗完。”
以辰摸索在危險的邊緣:“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和腕環先做個spa。”
“不行,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內不出現在我面前,是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說了。”路璇一口回絕,不等以辰說話就掛了電話。朝七蓮塔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櫻唇微微翹起,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十五分鐘后,一輛電動觀光車停在質門前,以辰下車后張望。
另一輛觀光車,路璇坐在駕駛座上朝他招手:“這兒。”
以辰走過去:“你電話掛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怕耽誤你時間嗎?”路璇手擔在車門上,看了眼腕表,“可惜沒用,你還是遲到了,整整五分鐘。”
“我親愛的路老師,這已經是極限了,我又要穿衣服又要趕過來,還要……”以辰盡可能多地列舉自己的不易。
“這聲老師,我很滿意。”
“扯平了。”以辰靈機一動。
路璇聳聳肩,不置可否,沖一旁抬了下下巴,示意他上車。
坐到副駕駛上,望著那座宏偉的高樓,以辰不解又好奇:“你來這做什么?”
“拆辦公室。”路璇輕描淡寫地說。
聯想到六天前她問格子要過資料的事,以辰猛然一驚:“拆……辦公室!”
“上了車,你該關心的問題就應該是安全帶有沒有系好。”路璇發動觀光車,踩下油門。
“能不能慢——不要啊!”以辰的聲音在風中凌亂起來。
停機坪區,這里是一片廣闊的空地,被劃分成了數十塊區域,每一塊區域都是一座設配齊全的直升機停機坪,小型到大型、輕型到重型,類型一應俱全。
每一座停機坪,綠色與藍色的場地中央都是一個大大的字母“h”,時時會有載滿人員或貨物的直升機起飛或降落。
在停機坪區的邊緣是一座頂部呈弧形的玻璃建筑,是這座直升機場的航站樓。
航站樓內,以辰和路璇正乘坐一部電梯通往頂層。
以辰一手扶著光滑的轎壁,臉色蒼白,仿佛受到了什么驚嚇,反觀路璇,神色平淡,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你開車……太快了。”以辰無力地說,即便下了車五分鐘,他的身體依然顫顫巍巍。
時速200千米,這絕對是他自出生到現在坐過除動車以外最快的車。
谷內的道路雖然平穩,但并不寬闊,以200千米的時速行駛,但凡有絲毫失誤,兩人絕無生還的可能。
受到驚嚇,人是很難控制自己身體的。
觀光車時速達到150千米時,以辰就嚇得手腳發軟,想閉上眼睛卻反而越睜越大,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靈受到持續刺激,從容的心境如泄了氣的皮球,逐漸崩塌。
“說了讓你系好安全帶。”路璇淡淡地說。
“這與安全帶也沒有多大關系吧。”以辰平復著驚嚇過度的情緒。
“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路璇撇了撇紅唇,“可惜,這種刺激對你效果不大,劍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以辰心有余悸:“我覺得驚險程度一點不亞于那趟‘影線’之旅。”
“但劍息不這么覺得,天生的總會比較任性。”路璇走出電梯。
推開辦公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整面玻璃,還有分頭錚亮的白人大叔。
一身筆挺西裝的安德烈笑著招手:“好久不見。”
“你怎么在這兒?”以辰一臉詫異。
安德烈被以辰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怔,反應過來的他沒好氣地說:“你這是什么話?我怎么不能在這?那可是我學生。”
“你不說我都忘了。”以辰恍然。
“什么記性?是不是再過幾天就把我這人給忘了?”安德烈哼道,“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與想象中的待遇差距太大了,真是寒心。”
“只要你不對男人感興趣,給你多少個擁抱都沒問題。”以辰雙手張開,“來,給你個擁抱,好久不見。”
“這就對了。”安德烈咧嘴一笑,也張開雙手。
“你要是敢抱他,我就拆了你辦公室。”路璇靠著門框,雙手抱胸,悅耳又淡漠的聲音中有著再明顯不過的警告意味。
看到路璇,安德烈頓時呆若木雞。
下一秒,他立馬后退,收回雙手,抱肩,干笑著連聲說“不抱”,那般模樣猶如見了貓的老鼠,要多膽怯有多膽怯。
以辰默默地扭頭,朝路璇投去敬佩的目光,好似在說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敢肆無忌憚又理直氣壯地威脅令行部主管的人。
路璇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說這點事也值得大驚小怪?
“都別站著了,快坐。07年份的法蘭西老藤黑中白香檳,我特地準備的,還不錯吧。”安德烈走到茶幾前,拿起冰桶里的堡林爵香檳,又打開儲物柜,翻找著什么,問以辰,“在這待了幾天,有什么感想嗎?”
“路很不好走。”以辰由衷地感慨,每天他都累得筋疲力竭,痛并快樂著。
以往的他,一個轉校生,家境富裕、衣食無憂,即便是渾渾噩噩地度日,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夢想;現在的他,卻成了道劍之主,身份特殊、地位獨特,與人類的命運、地球的未來產生了緊密的聯系。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的將來,他經常會想將來的人生會是什么道路,將來的道路自己會怎么走,將來的自己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將來的自己會是現在的自己所愿意、所希望成為的人嗎?
然而上天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命運早已注定。
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認知被宛如神話故事的歷史徹底顛覆,意識被宛若南柯一夢的經歷徹底傾覆,剎那間,世界觀被徹徹底底改變了。
“好走就不會是崎嶇路了。到了這里,生活會變,變得太過現實,也變得太過殘酷。久而久之,你的心里會產生一個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你,所謂生活,就是生命存活。在這里,生活本就是一件奢侈又奢望的東西。死亡,總愛悄無聲息地奪走我們的權利,真是個可惡的家伙。”安德烈笑著搖頭,從柜中拿出一件東西,“給你們來一個藝術表演。”
看著安德烈手中特別設計的香檳刀,以辰贊道:“主管就是講究。”
“拿破侖軍隊的主戰兵種是驃騎兵,武器是馬刀,凱旋的軍士們會用軍刀精準快速地砍下香檳的瓶塞慶祝勝利。”對歷史有一定了解的路璇想了想說。
“沒錯,香檳刀屬于縮小版的歐洲馬刀,sabrage是拿破侖軍隊中流行的技術。雖然只學了點皮毛,但夠用。”安德烈同樣學富五車,手持香檳刀,刀刃沿著香檳的傾斜頸部猛地滑下。
瓶塞與香檳分離,應聲飛出,安德烈將酒緩緩倒入醒酒器:“實不相瞞,最開始接觸香檳的時候,開酒,我經常開爆。畢竟不是什么酒的瓶內氣壓都能達到4500毫米汞柱。”
對他的賣弄,以辰很是頭疼:“能說人話嗎?我化學不好。”
“這是物理。”瞅了他一眼,路璇不咸不淡地說,“約六個標準大氣壓。”
“你好像暴露了什么,我有理由相信在你的眼里,艾薩克·牛頓是位化學家。”安德烈對以辰挑眉一笑。
“暴露了嗎?我就沒有隱藏過。不過牛頓是物理學家的事實,我還是知道的。”以辰將“不以為恥”這個成語發揮到極限,他的理科功底委實不怎么好。
安德烈眼神鄙夷:“中國有句俗語,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很適合你。”
“你不懂,我這叫‘過于坦誠’,學習不是我的強項。”以辰強行辯解。
“那什么是?”路璇果斷補了一刀。
“呃——這里裝飾得不錯,你們聊,我好好參觀一下。”以辰微抬著頭,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
路璇輕笑不語,任由他腳步不慢地離開沙發。
逛了一圈,最終以辰停在了落地玻璃前。
站在這里,整個停機坪區一覽無余,能清楚地看到一架架不同種類的直升機起飛或降落,提供了長期遠程解決方案的工作用機、搭載了數字化飛行駕駛艙的作業用機、具備了通用性高和熱環境的任務用機……
他甚至看到一座空著的停機坪忽然分開,從地下飛出一架美國海軍陸戰隊專用的“眼鏡蛇”武裝直升機。
毫無疑問,地下一定有巨大的機庫,而且停在那里的很可能都是武裝直升機。
機庫、磨劍室、超閃高鐵……難以想象,這座一望無際的山谷地下到底掩藏了多少驚天秘密。
新秀谷,完全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遮擋住了溫暖的陽光,一架深紅色的直升機從航站樓的頂層飛過。
那是一架貝爾公司產的直升機,配備了可收放式的機身前端和主起落架,通過先進的集成式航電系統增強了電子飛行控制臺作動及制動能力,優異的速度以及領先于同級的良好.性能使得它備受歡迎。
路璇走了過來,輕抬下頜:“來了。”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以辰的目光停在了降落到停機坪上的深紅色的直升機。
艙門打開,下來了幾個他熟悉的身影。
忽然想到了什么,以辰收回目光,小聲說:“你還沒告訴我拆了幾間辦公室呢,是不是兩間?”
路璇眼神怪異地瞧著他,似乎沒想到這家伙的思維跨度如此之大。生怕不說以辰會再三追問,她點了點頭。
“真是兩間啊!”以辰忍不住一叫。
感受到路璇明銳的目光,他連忙閉嘴賠笑,意思很明顯:我懂,這點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安德烈扭頭說:“大叫什么?”
以辰趕忙說:“沒什么,他們到了。”
“收拾好你那夸張的表情。”瞪了他一眼,路璇轉身走開。
以辰訕訕一笑,雙手揉搓臉頰。安德烈沒好氣地說:“到了就到了,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
“好久不見了,還不允許激動一下啊?”
“剛才見我的時候你這份激動跑哪兒去了?”安德烈氣得跳腳,“你小子居然敢這么對我,本主管記下了。”
“我這份激動也是剛找回來,之前跑丟了。”以辰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別生氣嘛,你學生回來了,高興點。”
“不要混為一談,這是兩碼事!”安德烈輕晃醒酒器,“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人到了,酒也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