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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他又來了(三)

  等候室,以辰半仰著頭打盹,也多虧了近幾天睡眠嚴重不足,否則這個姿勢小睡他還真做不到。

  睡得正愜意,以辰忽然感覺眼前的光亮程度有所減弱,然后是一陣清香。

  應該是有東西擋在了臉前,他潛意識伸手想將東西撥到一邊。

  無力的手隨意從臉前掃過,果真碰到了東西,但以辰想撥卻撥不開,最重要的是那東西入手十分柔軟。

  以辰迷迷糊糊,摸了摸,又捏了捏,細膩光滑還有恰到好處的彈性,舒服的感覺讓人不想松手。

  往旁邊摸了摸,他的手遽然停住了。

  下一秒,以辰猛地睜開了眼——不足兩拳的距離,驚愕的眼睛與迷人的眼睛對視,那雙驚愕的眼睛中滿是茫然,而那雙迷人的眼睛中更多的是狡黠。

  精美的鵝蛋臉映入眼簾,熟悉的容貌,鵝蛋臉的主人正是路璇,而他的手正捏著路璇挺秀的鼻子!

  以辰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一時間不知道手是該拿開還是不該拿開。

  路璇幫以辰做了選擇,她一手拍開咸豬手,一手扭住以辰的耳朵往上提:“好啊,連老師的豆腐都敢吃,是不是想造反?”

  “疼疼疼……”以辰被從椅子上提了起來,一邊叫喚一邊辯解,“無辜啊,日月可鑒,我是無心而為,更何況還是你自己湊上來的。”

  對以辰的喊叫和辯白不理不睬,足足扭了一分鐘之久,路璇才饒了他:“這是你咸豬手放肆的理由嗎?我湊上來你就能又摸又捏了?”

  此時的以辰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捂著耳朵,心里一萬個不解,看病前還挺正常,怎么看完病反倒不正常了?

  他有種路璇來看病卻看出病來的錯覺。

  “鑒于你剛才對朋友的無禮和對老師的不敬,我決定懲罰你,就罰你請我吃飯,現在、立刻、馬上!”路璇俏皮一笑,狡黠的目光令她宛如一只善于偷襲的貍貓。

  時隔半個月,路璇再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這個時間跨度可能有點太大。但路璇是病人,尤其還是精神科的病人。

  從病人的角度來看,她的確不屬于正常人。

  一個人笑容是否真實源于他感情流露的多少,感情流露的越少,笑容越虛假,給人的疏遠感越強烈;感情流露的越多,笑容越真實,給人的親切感越強烈。

  路璇現在的笑容就非常真實,只是與上次的表現卻截然不同。

  上次的笑容如牡丹花般雍容華貴,而這次的笑容卻充盈著任性、刁蠻、嬌縱。

  兩種千差萬別的笑容使得路璇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不喜歡發呆的學生,你那小屁孩的既視感總會讓我感覺自己是一個奶媽,所以……趕快走!”路璇一甩米灰色長發,出了診室。

  “學生、老師?小屁孩、奶媽?這身份轉變也太大了吧。”以辰嘀咕著跟了上出去,身后是倚著診斷室門框笑吟吟的美女醫生。

  診室外是干凈的走廊,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也有來就診的朋友以及陪同的家屬。

  以辰站在診室門口左右遠望,目光直達盡頭的電梯,走廊的人不多,但他卻沒看見路璇的身影。

  以辰的視線移到了走廊的幾個拐角,臉色古怪,路璇不會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吧?

  他自覺自己有時候很幼稚,但也遠不到這種程度。

  就在以辰準備往拐角走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想救她的話就來天臺,不止一份禮物哦。”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以辰猶如五雷轟頂,怔在當場。

  聲音熟悉不是因為他聽過百遍千遍,而是因為它近乎中性,聽起來就像是太監的聲音。

  黑暗王殿!他又來了!

  毫無疑問,聲音的主人是暗王!而暗王口中的那個她自然就是路璇!

  反應過來的以辰瘋狂跑向電梯:“自宮了的瘋子,神經病啊!”

  電梯無法直達天臺,到了頂層,又爬了一層樓梯,以辰來到一扇鐵門前,門后就是天臺,但鐵門卻是鎖著的。

  道劍·夜束蘇醒!

  切刃劍尖穿過門縫,鋒利一側的劍刃朝下,以辰用力下劈,一聲脆響,門鎖斷開。

  推開鐵門,視野一片開闊,強烈的太陽光刺得以辰的眼睛一時睜不開。

  適應了光線,望著前方,以辰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天臺邊緣,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老爺爺依然站在愛人身后,但畫面卻不再美好,這對老年夫婦的身上被一圈圈如同鐵鏈的黑暗綁縛住,說是鐵鏈,更像是絲帶,有節奏地起伏。

  在老年夫婦旁邊,身材偉岸的黑暗人背對以辰坐在天臺邊緣的大理石上,黑暗披風迎風飄動,兩條被黑暗包裹著依舊分明的長腿放在天臺外輕輕地晃蕩著,腳下是距離地面數十米的高空。

  黑暗人斜前方,天臺外的高空有一小片規則的黑暗,眼熟的正六棱柱……

  以辰走上前,站在暗王前十米處,手握劍柄卻微微發顫,汗珠順著太陽穴流到了側臉,有氣溫的影響,也有焦急和緊張的緣故。

  “我不喜歡這種天,我想你也是吧,那就……讓它暗一點好了。”暗王打了一個響指,整個天臺的光線急劇減弱,仿佛失去了太陽的寵愛。

  以辰感知著周圍,天臺上的黑暗元素十分濃郁,對灑落下來的陽光進行著層層削弱。

  身處天臺,哪怕長時間直視太陽都不成問題。

  “你到底想干嗎?”以辰冷冷地說,心里充滿了忌憚和憤怒,可能是無知者無畏,他對暗王的恐懼反而不多。

  “還能干嗎?當然是送你禮物了。不信的話,我可以先送一份。吶,二選一,送一個上路。”暗王指向老年夫婦,“友情提示,他們雖然不能說話,但卻能聽到你的聲音,所以你可要認真選。”

  兩位老人的眼中盡是驚恐,患有心臟病的老太太捂著胸口,神情痛苦,老爺爺擔憂不已,急得滿頭大汗。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手握在一起,無聲地安慰彼此。

  見以辰不說話,只是憤恨地盯著自己,暗王哼道:“你最好快點選,受了點傷,我心情可不是很好。”

  受傷?他受傷了?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的機會來了?以辰瞇起眼,目光死死鎖定大理石上的黑暗人,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該如何進攻。

  前沖是肯定不行的,下面是數十米的高空,萬一暗王突然消失,他可不想以跳樓自殺的形式登上美國的新聞頭條。

  似是察覺到了身后躍躍欲試的以辰,暗王不屑一笑:“就算是受傷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我還不想殺你,不要自取其辱。”

  以辰猶豫不決,不提暗王受傷真假,他即便能戰勝暗王,也沒把握從暗王手里救出老年夫婦和路璇,人質成了他的掣肘,貿然動手只能是負薪救火。

  “看來你是不選了,你不選那就只能我幫你選了。女士優先的觀點我也懂,所以就……男士吧。”話意突變的暗王的手緩緩地伸出,印在了老爺爺的背上。

  “你!住手!”以辰大吼。

  沒有理會他,暗王掌心力量涌動,老爺爺身體猛地一顫,鮮血從嘴中和后背流出。

  淚水沖破了如堤岸般的眼眶,老太太痛苦地哭喊,聲音卻被黑暗無情吞噬。

  老爺爺緊緊握著愛人的手,身體不住地顫抖,眼神除了痛苦還有濃濃的不舍和愛戀,想說些什么張開嘴中卻是更多鮮血流出。

  老人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后背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鮮血不斷涌出。

  輪椅上老太太呼吸急促,失去愛人的痛苦使得她病情加重。

  輪椅下的地面被鮮血盡數占領,似乎是老爺爺對愛人最后的守護,鮮血的守護,也是生命的守護。

  “真摯的感情,世間真有存在嗎?”望著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輛,暗王感嘆一聲。

  “你一定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侵略者沒有好下場!”以辰怒目而視,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清晰可見。

  “我有沒有好下場就不用你操心了。目前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接受剩下的兩份禮物——好奇我是怎么受傷的嗎?好狠的小丫頭,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她?”一枚風影碟被暗王扔到了地上,呈六棱柱的黑暗中隱約有紫黑色光點跳動。

  “停下!直接說第二個!”看到風影碟上沒有一點血跡,以辰認定他是在拐彎抹角,目的無非是讓自己答應他第二個選擇。

  暗王顯然不知道以辰所想,他轉過身來:“第二個選擇很簡單,努力成長,盡早掌握道劍·夜束的力量。”

  以辰一愣:“你不覺得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嗎?”

  暗王站了起來,俯視他:“一點玩笑的成分都沒有,我想看看被道劍·夜束選中的家伙能成長到什么地步,有沒有做我對手的資格。你可以把第二個選擇當做是我的條件,第一個條件是拒絕條件的后果。相反,若你答應了我的條件,心情一好,我說不定會放過她們。”

  “養虎為患的道理你應該懂,你就不怕到時候我殺了你?”以辰沒有遮遮掩掩,黑暗王殿不是傻子,他們都很清楚,彼此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我并不介意,如果你有那個本事。既然你答應了,期限就暫定……一年吧。我來地球不是陪你玩的,一年的時間也夠長了——”

  暗王的話被一聲槍響打斷。

  子彈從以辰耳邊飛過,射中了暗王。以辰的左耳嗡嗡作響,大腦處于宕機狀態。

  被以辰劈斷門鎖的鐵門前,似鐵鏈又似絲帶的黑暗憑空形成。

  凡妮莎措不及防,被黑暗綁縛住,勃朗寧也掉到地上。

  “買三贈一,是這個意思嗎?”暗王扔出一枚子彈,手一揮,力量帶動著凡妮莎雙腳離地,移向天臺外。

  見狀,以辰神色驟變,大喊道:“你再殺人,我答應你的事立馬作廢!”

  “你是在威脅我嗎?”沉吟了一會兒,暗王手又一揮,凡妮莎和呈正六棱柱的黑暗回到天臺上,“被人威脅的感覺我不喜歡,這次姑且認為你是在求我,不要再有下次!”

  伴隨暗王一聲冷哼,地上的風影碟和子彈被黑暗包裹。

  黑暗中,紫黑色光點閃爍。

  幾秒后黑暗褪去,風影碟和子彈詭異消失。

  “你只有一年,認真點。還有,記住一句話,咬人狗兒不露齒。”這般說著,暗王張開雙臂,身體向后倒去,掉下天臺。

  以辰跑到天臺前,朝下看去,暗王早已無影無蹤。

  暗王消失后,黑暗盡數褪去,耀眼的太陽光再次溫暖了天臺。

  血泊中,老太太對著愛人失聲痛哭。

  凡妮莎落到地面,半蹲著略有氣喘。

  見路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以辰慌忙跑了過去。

  路璇陷入了昏迷,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加上米灰色長發和白皙的脖頸,令她看上去如同一個白化病患者。

  路璇的情況很不樂觀,必須緊急搶救。

  “我去叫醫生。”凡妮莎急匆匆跑下天臺。

  早在開槍前她就發出了請求支援的信號,當地的令行部成員很快就會到。

  另外,她要立刻聯系洗腦小組,派一名洗腦專家過來,避免事情泄露的同時還能緩解老太太失去愛人老伴的痛苦。

  隨著凡妮莎的暫時離去,天臺上只剩下老太太哀哭的聲音。

  以辰半跪在地上抱著路璇,無聲地望向遠方,雙眼漸漸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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