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咖啡廳的玻璃門,青年穿過街道,來到以辰消失的地方。
看了看地上的冰屑,又看了看黑光消失的方向,他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道劍護主,有意思。”
一個清脆的響指,行人們停在半空的腳步踏了下去,依舊有說有笑地走著,一輛輛汽車由靜變動,如脫韁的野馬在路上飛馳……
靜止的時間在這一刻恢復了,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突然,急促的剎車聲響起,然后是一輛輛汽車追尾的聲音。
巨大的聲響引起了行人們的注意,許多人紛紛上前圍觀。
寬闊的街道上,五輛汽車追尾,車主們一邊下車一邊叫罵,在第一輛汽車前五米處,一名身穿黑色運動服的男子趴在地上。
望了眼混亂的人群,青年輕輕一笑,背著黑色布袋離開。
陰暗的世界,一道黑光橫跨天際落向一處懸崖,光芒減弱,露出一個昏厥的青年。
良久,青年睫毛微動,雙眼睜開了一小道細縫,迷茫的眼神中夾雜著無盡的痛苦。
“好痛啊。”以辰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地上,臉上毫無血色,全身傳來陣陣劇痛,那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不知道躺了多久,疼痛減弱,以辰模糊的意識漸漸清醒。
雙手撐地,身體顫抖,他艱難地站起來抬頭仰望昏暗的天空,目光所及,是連綿的黑色高山,高山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鐵劍。
以辰眼神迷茫,自己是死了嗎?這個鬼地方,難道就是地獄?
陰冷的氣息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隱有所感,扭頭看向身后,他神色震驚,嘴巴長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只見一道黑色光柱立于天地間,周身彌漫著古老的氣息。
驚異地望著光柱,以辰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兩步。
腳下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響,低頭一看,頓時嚇得他雙腿打顫,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他腳下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聲響正是碎石跌落發出,他再邁出一步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連忙后退幾步,待確認距離足夠安全后,以辰才松了一口氣,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略有猶豫,他使勁扭了一下腮,立時疼得齜牙咧嘴。
“沒死?”以辰神色古怪,電影中說人死了是不會有痛感的,這個時候他寧愿電影里說的都是假話,不然他現在在哪兒?介于生與死之間的世界嗎?
半個小時后,以辰坐在地上面有難色,他發現自己是在一處懸崖上。
看了眼又高又陡的峭壁,他一臉無奈,除非有壁虎的能力,否則爬上去無異于癡人說夢。
十分鐘后,以辰雙腿盤坐,單手托腮,面如死灰。
又過了十分鐘,他躺在地上,雙手擔在腦后,望著天空發呆。
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才臉色不自然地坐起來,難道自己要餓死在這?當一個餓死鬼?
就在以辰焦慮之際,一聲清脆的劍鳴陡然響起,打破了整個世界的寂靜。
光柱上的黑光劇烈地波動起來,好似有什么東西要破柱而出,再然后以辰赫然發現,自己全身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光暈。
光柱破碎,化作漫天光點,一個橢圓形光團靜靜地懸浮在半空,黑色光暈如同液體般在光團表面流淌,與以辰身上的光暈遙遙呼應。
某一刻,光團飄落下來。
以辰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光團,右手下意識地伸出。
手指觸碰到光團的瞬間,光團爆發出刺眼的黑光。
黑光持續了半晌才漸漸消失,視線恢復,一把通體閃著黑光的三尺長劍出現在他面前。
切刃劍尖,劍刃一側鋒銳一側略鈍,劍脊直身漸窄,刻有古怪的方形圖案,劍格較小,劍首是一顆攝人心魄的黑色珠子,圓狀劍把呈烏黑色,印有復雜的猙獰紋路,頗具切刃唐刀的特點。
黑光長劍輕微一震,倏地竄出,等以辰反應過來時,劍柄已經牢牢地貼在他的手中。
掌心突然傳來劇痛,劍柄上亮起的黑芒將他的掌心刺破,鮮血流出被劍柄盡數吞噬。
以辰眼神錯愕,被眼前這詭異一幕嚇得不輕,長劍似是在飲他的血。
他甩手想將長劍甩掉,卻發現劍柄黏在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會把自己吸干吧?他臉色凄苦,忐忑不安。
“道劍·夜束,黑暗主宰,道劍圖錄,尊三。”威嚴的聲音在以辰腦海中轟鳴,久久回蕩,震人心魄。
“道劍·夜束?”以辰嘀咕了一句。
黑光長劍輕微震動,釋放出耀眼的黑光,似乎是對他的回應。
“道劍擇主,大亂將起。”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
“道劍?大亂?”不等以辰多想,大腦傳來強烈的眩暈感,仿佛墮入了無盡深淵。
隨即他意識模糊,暈倒在地。
凌晨的城市安靜無聲,寬闊的道路上路燈依然亮著。
一家快餐店門前,一道黑光從天而降。伴隨一聲悶響,黑光準確地落入垃圾桶中。
“汪汪汪!汪汪汪……”
“哪來的流浪狗?亂叫什么?”大叔的呵斥聲從店里傳出。
“汪汪汪!汪汪汪……”
“給老子閉嘴,吵死了!”大叔怒吼。
“汪汪汪!汪汪汪……”
氣急敗壞的大叔擼起袖子,拿著搟面棍走出來,指著在垃圾桶旁狂吠不止的小黑狗:“你再叫一聲試試,看老子不打死你!”
小黑狗跑過來,一口咬住大叔的褲腳,往垃圾桶的方向拉扯。
“小畜生,找死!”揮起的搟面棍停在了半空,大叔發現了垃圾桶的異樣,好奇地走上前,“什么鬼東西?”
小黑狗跟在后面,叫個不停。
走近一看,大叔大驚失色,臭氣熏天的垃圾桶里赫然有一個人!
那人頭朝下腳朝上,大半個身子扎進了垃圾桶里,只留下小腿和腳在外面。
“死人了!死人了……”大叔眼神慌亂,搟面杖也掉到了地上。
反應過來的他意識到報警,急忙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店里。
半個小時后,兩輛警車停在了快餐店門口。
數名警察站在垃圾桶前,地上躺著一個臟兮兮的青年,大叔緊張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名警察沒好氣對大叔說:“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嗎?這分明沒死。”
“警察同志,看到那里面有一雙腿我都快嚇死了,哪還敢上前去看他是死是活啊?”大叔苦著臉,“萬一只翻出半截血淋淋的身子,我這幾天就睡不著了。”
警察沒有與他多說,揮揮手:“人我們先送醫院了,天亮后記得去公安局做筆錄。”
叮囑完大叔,警察上車,警.燈閃爍,兩輛警車駛離快餐店。
放松下來的大叔拍著胸口,剛才可把他嚇得不輕,不經意間瞥到垃圾桶旁的小黑狗,笑罵道:“你這小畜生,剛才差點嚇死老子。”
小黑狗低著頭搖尾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看你這樣子也不是流浪一兩天了,要不要跟老子回去認個避風避雨的家?”大叔說,“跟著老子雖然不能大魚大肉,但吃飽還是沒問題的。”
仿佛聽懂了大叔的話,小黑狗抬頭,汪汪叫個不停,一雙明亮的小眼睛炯炯有神。
大叔一笑,從地上撿起搟面杖,走向店里,小黑狗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明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到席夢思大床上。
暖和的被窩里,以辰伸了個懶腰,睜開惺忪的睡眼。
看到眼熟的被子、枕頭、床單,他不禁一愣,自己這是在家?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使勁揉了揉眼睛,熟悉的裝飾映入眼簾,以辰呆住了。
沒錯,這是他的臥室,他真的在家!
一瞬間,以辰困意全無,一臉不解,他怎么會在家?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先是和艾雪約會,再是酒館前變成冰雕,最后出現在一處懸崖上。
暗無天日的世界,插滿鐵劍的黑山,巨大的黑色光柱,飲血的黑光長劍,還有鬼東西在自己腦袋里亂喊。
頭忽然暈得厲害,以辰抱著頭,躺回床上:“這真的是夢嗎?”
剛躺下以辰又忍著頭暈坐起來,如果是夢,那豈不是說他和艾雪的約會也是假的?想到這,他立時抓狂,該死的賊老天,又來整他!
一氣之下,他抓住枕頭便扔了出去,卻不想房門恰好在這時打開,枕頭精準地砸中門外的美婦人。
“媽。”以辰賠笑,自己這預判貌似準過頭了。
“就算嫌棄你媽,也不用表現得這么明顯吧。”董冪兒端著一個小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上,苗條的身材穿著一身寬松的深黃色居家服。
“媽,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以辰一邊比劃一邊解釋,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我不想扔枕頭,不對,我想扔枕頭,也不對。”
“那你到底是想扔還是不想扔?”董冪兒撿起枕頭,笑望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見他一時說不清楚,擺擺手,“行了行了,我就當是個誤會。”
以辰頓時欲哭無淚,什么叫就當是個誤會?難道老媽真以為自己是故意的?
“好點了嗎?”董冪兒坐到床邊,將小碗遞給兒子,小碗里是削皮切塊的梨和一把餐叉,“吃點梨,敗敗火。”
“挺好的。”以辰叉起一塊塊梨往嘴里塞,不明白老媽為什么這么問。
“慢點,沒人跟你搶。”看著兒子狼吞虎咽,董冪兒微微一笑。
經常保養的緣故,董冪兒雖然已經是個二十歲孩子的母親,但臉上皺紋卻很少,皮膚也光滑白皙,看上去就和三十多歲的女人一樣。
只不過相比三十多歲的女人,董冪兒顯得更加成熟,貴婦的雍容氣質自然流露。
“太……餓了。”以辰嘴里塞滿了梨,話有些說不清。
“餓得去翻垃圾桶?”
“什么垃圾桶?”以辰一怔。
董冪兒拿出兩張照片,扔給兒子。看著照片,以辰的眼睛慢慢瞪大——照片中一個青年頭朝下腳朝上,大半個身子扎進垃圾桶,只留小腿和腳在外面——熟悉的褲子和鞋子,正是他自己!
見老媽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以辰心底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媽,這……是怎么回事?”
“你問我啊?我還想問你呢!”董冪兒笑容漸漸收斂,神情嚴肅起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昨晚你沒事亂跑什么?玩失蹤都玩進垃圾桶了!要不是警察及時把你送到醫院,你就要在垃圾桶里憋死了!”
“失蹤?醫院?”以辰愕然。
“你不知道?”董冪兒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的味道。
被盯得心里發慌,以辰第一時間搖頭,老媽脾氣溫和,很少生氣,只有事情非常嚴重的情況下才會發火。
看兒子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董冪兒臉色稍緩,收回目光。
“媽,昨晚……發生什么事了?”以辰輕聲問。莫名被老媽訓斥一頓,他也十分郁悶。
沉默了幾秒,董冪兒將昨晚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
聽完后以辰只感覺匪夷所思,跑出酒館后神秘失蹤?莫名其妙扎進垃圾桶?快餐店老板把他誤認為尸體?被警察送進了醫院?
“有印象嗎?”董冪兒問。
以辰想了想,搖搖頭,他覺得還是不把自己身上發生的那些事告訴老媽為好,最起碼現在不能說。
等他了解了具體情況,再決定是否告訴爸媽。
“不會是失憶吧?”董冪兒關心地摸了摸以辰的額頭。
“媽,失憶又不是發燒。”以辰站起來跳了跳,“你兒子沒事,不信你看。”
“沒事就好。”瞧見兒子生龍活虎,董冪兒臉色柔和下來,“對不起,剛才是媽媽太著急了,媽不該沒問清楚就對你發火。”
以辰松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媽,你不知道,你剛才差點把我嚇死,我還沒見你發過這么大的火呢。”
“這是讓你長長記性,免得你以后再拿自己性命不當回事。”董冪兒點了點以辰的額頭,“行了,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讓媽省省心。”
以辰應了一聲,昂首挺胸,態度十分端正。
董冪兒無奈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寵溺。
目送老媽離開,以辰雙手張開,身體自由后仰躺到床上。
正準備睡個回籠覺,右手忽然碰到一件冰涼的東西,他扭頭看去。
這一看,以辰眼中的好奇逐漸被震驚取代。
那件冰涼的東西,赫然是一把三寸長的小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