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利站在玻璃走廊內,望著面前的景象,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在她面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玻璃罩,玻璃罩罩住的面積足有三千平方米,占了整個雷神號的十分之三。深綠色的藤蔓爬滿了玻璃罩表面,視線透過藤蔓縫隙,綠樹成蔭、百花盛開,奇花異草將玻璃罩內渲染成了一個五彩繽紛的世外桃源。
“利軒主,奧古斯丁的禮服城隨時期待你的光臨。”亞當走來,不失禮貌地笑著說。
“不用了,我的禮服應該會比我這個人先到雷神島。”利清冷地看了亞當一眼,她何嘗不知道這個家伙是怎么想的?
“沒錯,我就是怕利軒主你讓人誤以為是要去攪局的,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可不想因為‘歐核之心’而被人搞砸。”亞當直接說了出來。
“你還是做些新郎該做的事吧。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雖然這般說著,但利還是用余光偷偷打量了自己兩眼,看到那凸顯身材同樣凸顯用途的作戰服,她也覺得如果有人穿成這樣參加她的婚禮,她也一百個不放心。
“我知道利軒主不是我想的那種人,我只是激你先把話說出來,不然誰知道到時候你氣不過做出什么來?女人最容易沖動了,一沖動什么事都敢做。”亞當聳肩一笑,走開了。
“你!”利被氣得小臉通紅,如果不是礙于軒主的身份和代表著單氏家族的形象,她真想一弩箭射死這個嘴欠的家伙。
“連水龍頭都是純金的,奢侈!簡直太奢侈了!”從上帝花園走出來的以辰感嘆得不行,看那樣子像是后悔沒有咬上水龍頭一口。
“別跟著我,我沒時間照顧你。”見以辰盯上自己,亞當一只手抬起,直接拒絕。
“我又不是小孩子。”以辰被嗆了一口。
“也差不了多少了。”亞當打量著他說,“你長得也挺帥的,身高也夠,怎么一說話就那么塌呢?”
“塌?”以辰愣愣的。
“就是對不起自己的意思,放在某個人身上就會產生某種特定的含義,拿你來說,就是你的靈魂完全配不上你這副好看的皮囊。再直白一點就是……你說話太惡心了,我聽了想吐。”亞當難得一口氣說這么多不雅的話,最后還不忘補充一句,“莫凱澤跟我說的。”
“我……”以辰張口結舌,無力反駁。
瞧著憋屈得止住腳步的以辰,亞當朝一個方向招了下手:“你可以跟涅么赫聊,什么想問想說的都可以,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得到少族長授意的衣著得體的年輕黑人男子對以辰微笑:“尊貴的黑暗之主,您好,很高興您能參加少族長的婚禮,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我是奧古斯丁家族的三管家,我叫涅么赫。”
說話的工夫已經攔住了以辰,并將其領到了一邊,不讓其打擾為婚禮作準備的少族長。
“不用這么太生疏,我不尊貴,也沒尊貴的福氣,你叫我以辰就好了。”以辰還處在受寵若驚中,似乎能被奧古斯丁家族的管家以禮相待都是種天大的福分。
“那就叫以辰先生吧。”涅么赫是一個身形魁梧說話卻很溫和的人,笑的時候一口白牙與膚色形成鮮明對比,“請問以辰先生,有什么需求嗎?雷神號能滿足以辰先生任何合理要求。”
“需求談不上,只不過對奧古斯丁家族以及你們那位少族長挺好奇的,你沒喝先生,能跟我講講嗎?”看到亞當走了,以辰只能把注意力放到這個看上去很有喜感的同齡黑人身上。
“當然沒問題,少族長說過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涅么赫溫和提醒,“以辰先生,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我叫涅么赫。”
“涅么赫先生,涅么赫先生。”以辰為聽錯名字而汗顏。
“先生跟我來,那邊有酒閣,我們邊喝邊聊。”涅么赫引著以辰離開光感通透的走廊,向休閑娛樂區走去。
在暖黃色燈光下,涅么赫親自將醒完酒的名貴葡萄酒給以辰倒上,示意他嘗一嘗。
倚靠著舒適的荷蘭羊皮沙發,對酒不感興趣的以辰只象征性喝了一口,就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開始發問:“你沒——涅么赫先生,你在奧古斯丁家族多少年了?”
“從小。”想起往事,涅么赫眼神有些癡,“三歲脫離苦難,被族長也就是少族長的父親帶到奧古斯丁家族,承蒙少族長照顧,享受富貴生活二十余載,無以為報。”
“那你對奧古斯丁家族一定非常了解了。”以辰眼睛亮起來。
“只能說知道得較為詳細。”涅么赫平靜地說,“我現在的生活和地位,都是族長給的,我唯一能報答的,就是輔佐族長打理好奧古斯丁家族。雖然族長和少族長從沒有把我當下人看,也沒有把我當下人使喚,但我一直堅持或者說時刻明確自己的定位,我就是奧古斯丁家族的仆人,比其他仆人地位稍高一些的仆人。沒有奧古斯丁家族,涅么赫什么都不是。”
感受到了涅么赫的情緒,以辰好奇的心緩了下來:“雖然不了解你,但直覺告訴我,你不是借關系當上管家這個重要職位的,你很有才能,起碼在管理方面,或許你是個管理學天才。”
涅么赫搖頭說:“世上哪有那么天才?不過是三生有幸得到了族長的全力栽培,在那種資源下要是還學不到點東西,真就沒臉活下去了。我很高興能有一個為奧古斯丁家族服務的機會,不只是服務,也是報恩。”
“知恩圖報,你的價值觀很正。”以辰點頭說。
“謝謝,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價值觀,而是做人的根本。”涅么赫聳聳肩,一笑,“你見過琴泰托嗎?他也這樣想。”
以辰點點頭:“見過,他看上去挺安靜。”
“不要被外貌所迷惑,那是個很陰險的家伙,對奧古斯丁家族外的其他人或什么東西來說。琴泰托的境遇跟我差不多,都是苦難中活下來的孩子,只不過那家伙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兒,我強調的是刀子嘴。他很討厭,但我很喜歡他。”涅么赫悵然地說,“我是火山爆發的幸存者,快要餓死的時候被在非洲談生意的族長救下。琴泰托的家庭毀于恐怖襲擊,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個,當時族長在北美談生意,救下了他。”
“你們族長挺喜歡……談生意啊。”盡管知道這個時候插話不合時宜,以辰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
“奧古斯丁家族的生意遍布全國。”
“雷液強化劑?”以辰下意識地說。
對于強化劑,他曾問過安德烈,得到的答案令他非常震驚,很長一段時間心情都是復雜的,甚至感到內心壓抑。
到目前為止,強化劑共有三種,分別是樹汁強化劑、雷液強化劑和火漿強化劑。強化劑的作用與阿瑞斯果實相同,只不過效果差了很多。
俱樂部全體內部成員,除了食用阿瑞斯果實的人和道劍之主外,其他人都必須使用樹汁強化劑。
能強化體質和提高反應力、感知力,對思維拓展和腦域開闊還有少許益處,在不了解詳情的人來看絕對是天大的幸運。
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孩子想要學會走路還要栽幾個跟頭,更何況是突破人體極限這種怎么聽都離譜萬分的事。
沒錯,想要享受超越人體極限的快感就要付出代價,而這份代價,就是強化劑的副作用。阿瑞斯果實同樣如此,只不過副作用比強化劑差一些。
俱樂部成員在食用阿瑞斯果實和使用強化劑前,會被明確告知副作用以及他們未來將會面對什么。
這是加入新秀所必需的一步,拷問本心。
只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才能過了這最難的心理一關,也只有不畏死亡的人,才能承受得起這份代價。
所以,俱樂部的每一個成員,或食用阿瑞斯果實,或使用強化劑,都是自愿的,他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承受這份代價。
今天的新秀,完全是一條條生命用血肉之軀堆積起來的。
阿瑞斯果實和強化劑的副作用首先體現在時效性上,必須定期定量食用或使用,一旦停止,體質就會弱化,精神也會衰弱,從本質上說就是身體對阿瑞斯果實和強化劑有了強依賴性。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到了一定年齡,食用阿瑞斯果實和使用強化劑的人,身體組織會慢性石化!
全身上下,所有細胞,無不在慢性石化,仿佛被萬只蟲豸撕咬,那種痛苦,生不如死!
那時,麻醉劑就成了這些人的必需品,白天靠小劑量麻醉劑維持正常狀態,夜晚靠大劑量麻醉劑才能勉強入睡。
并且麻醉劑對身體也有極大危害,長期使用造成身體感知下降和思維反應延遲,許多人身體還沒有完全石化,就被麻醉劑弄成了臨床表現與阿爾茨海默癥相似的癡呆。
可以說,從食用阿瑞斯果實和強化劑那一刻開始,除非光榮地戰死疆場,否則人生就注定要以悲慘的結局收場。
這就是代價,令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可怕代價!
三種強化劑,樹汁強化劑效果最佳,其次是雷液強化劑,火漿強化劑最后。而慢性石化的年齡,樹汁強化劑和火漿強化劑是六十五歲,雷液強化劑則是六十歲。
樹汁強化劑處于完全領先的位置,雷液強化劑和火漿強化劑各有利弊。
至于阿瑞斯果實,慢性石化的年齡在七十歲,效果更不用多說,相比強化劑,有著絕對的優勢。
可即便有再大的優勢,也依舊難逃痛不欲生的命運!
正是因為這種副作用,所以才會有俱樂部中很少見到年長之人的情況。俱樂部每年都會辭退身體快要慢性石化的成員,一般會在六十二歲勸退,六十三歲則強制辭退。
被辭退的成員每年都會得到高昂的贍養費,尤其是慢性石化前的贍養費高到驚人,保證他們能在身體出現問題之前盡情享受一下生活,算是新秀能為他們做的最后一點事,也算是新秀代表人類的一點感謝。
直到聽安德烈講完阿瑞斯果實和強化劑的副作用,以辰才意識到之前的自己根本沒有了解新秀這個龐然大物,沒有了解真正的新秀。
剛加入俱樂部,新秀給他的那種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不正常的行事風格,囂張、瘋狂,橫行無忌、肆無忌憚。
誰給予他們放縱的權力?人類?還是地球?
在知道他們將來承受什么后,以辰明白了,是義務,這個應盡的責任。
挺身而出,是他們的義務,而放縱,是義務從人類和地球那里給他們爭取來的權力,也或許不是爭取,是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