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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正的南美核心(二)

  接近山谷外圍的二十多輛越野車,除了綺娜和歐陽琪,還有一眾全副武裝的令行部成員,在更遠的地方,珠星武裝正攜帶著大型武器趕來。

  “再有半個小時,機降隊伍到達,四十分鐘后直升機編隊能到,大部隊還需要兩個小時。”歐陽琪詢問綺娜,“要等嗎?”

  綺娜搖搖頭:“先進谷,貝穎進了山谷聯系又斷了,里面一定發生了什么。”

  歐陽琪點了點頭,舉手比了個手勢,咔咔一陣聲響,一眾令行部成員迅速子彈上膛。

  綺娜嗓音低沉對眾人說道:“十有八九山谷內會有不朽軍團,甚至姆爾羙吷都可能在里面,都小心一點,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亂動谷里的一草一木,更不準擅自行動,違者重懲!”

  “是!”

  綺娜揮下手:“出發!”

  只是不等眾人有所動作,山谷口驟然亮了起來,強烈耀眼的光芒如洪水猛獸奔涌出來,頃刻間就將眾人連同車輛在內全部淹沒。

  暖洋洋的感覺在體內流淌,貫穿四肢,舒服愜意,除此以外,眾人再沒有其他感覺,更不用說是異常和任何不舒服。

  可當他們試圖睜開眼睛時,光芒刺眼竟比直視太陽還要強烈,一秒鐘眼睛便被刺得盈滿了淚水,即使有人反映迅捷,從腰間掏出了防眩暈護目鏡仍是不起一絲作用。

  雖說在場眾人都有一點聽聲辯位的反應能力,可完全失去了視力的他們想要掌握方向,無疑有些癡人說夢。

  最為重要的是他們在被光芒包裹的一刻,與外界斷了聯系。

  光明之力雖然不具備影響磁力的作用,但卻擾亂了這里的能量場,使得磁場也不再穩定,產生不可避免的些許紊亂。

  谷中谷盆地中央,布羅對貝穎輕笑了一下:“你應該感謝我沒有下殺手,對那些家伙動刀子可不算濫殺無辜。”

  貝穎不說話,身上氣息又強了一分。

  布羅挑了下眉,對方明顯是用行動告訴他,如果他剛才對外面的人下殺手,對方會毫不客氣地發起進攻。

  果然,令行部的人都是一些果決的家伙。

  布羅好似累了,又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興趣,有些意興闌珊,扭頭看向還坐在石桌前不能動彈絲毫的中年男人:“第九局開始了,我去屋里休息會兒,也是給你們父女一個談心的時間。”

  中年男人驚疑不定,第九局開始了?

  布羅又回過頭來,對貝穎笑道:“父女之間隔閡再大也不會大到連血脈親情都不要的地步,你說是不是這個人理兒?”

  貝穎默不作聲。

  就在布羅轉身的剎那,道劍·予禾如脫韁野馬竄出,飛劍取頭顱,諸刃劍尖直追西裝青年的后腦。

  只有一尺的距離,光明之劍被迫硬生生停住,劍身在空中輕微震顫,卻沒有再前進一點距離。

  不是無形中被力量阻擋,而是受限于那把懸在中年男人頭頂的白色光劍。

  在刺中的前提下,貝穎也不認為自己這一劍能要了姆爾羙吷的性命,更沒有把握在光劍落下前救出那個男人。

  她盡力把那個男人當成一個普通人,可普通人就不用救了嗎?

  令行部講的是理性,而并非冷血。

  理性不等同于冷血,這一點即使是安德烈都沒有反駁,只不過很多時候,擺在這位主管面前的決定往往要拋棄感性。

  他別無選擇,近乎等同于冷血的絕對理性是他這位令行部執行主管最大的身不由己。

  “不要好心當作驢肝肺,我又不跑,你還能趁機多吸收一些力量,可少有比這里的光明力量還純粹的地方了,把握好。”布羅頭也不回地朝木屋走去。

  推開木門,走入屋里,木門又緩慢關上。

  整個過程,貝穎壓下了幾次三番涌上心頭的動手沖動。

  看向石桌方向,正好迎上男人的目光,視線一接觸貝穎便扭頭一邊,手一旋,道劍·予禾飛出,擊碎男人頭頂的光劍,同時也打破了男人身上的禁錮。

  重新恢復自由的男人一時不適應,貿然站起來險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平穩住身子,心有余悸地朝后面木屋看去,生怕自己的動作引起里面那個道貌岸然的惡魔的殺機。

  木屋沒有任何動靜。

  貝穎能感知到木屋里姆爾羙吷仍在那里一動不動,她猶豫是不是要第一時間帶男人離開。

  “你可以帶人走,不過我提醒你,讓你們父女談心是我的誠意,辜負了帶走的是人還是尸體,真的難說。”有話輕飄飄傳出。

  可緊跟著,四周的光明元素都躁動起來,范圍之大以此地為中心,小半片白色林海都搖晃起來。

  正要說話的貝穎感知到這一幕臉色猛然一變,心中驚駭,他的實力……

  姆爾羙吷恢復了全部實力,沒有比這個消息更壞的了。

  震撼的同時,貝穎深呼吸一口氣,壓下了帶男人離開的想法,反而加快了力量吸收的速度,劍息一點點增強。

  對于貝穎的小動作,木屋里卻又安靜下來,再沒有聲音傳出。

  “女——貝穎。”男人小心翼翼地喊,想叫女兒最后還是愧疚膽小地改了稱呼。

  貝穎沉默,半分鐘后才說道:“你現在的處境都是我連累的。”

  “不不不,都怪我,是我的錯。”男人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貝穎,要怪你就怪我,我沒資格求得你的原諒,是我糊涂,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不要提媽媽!”貝穎紅了眼睛。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每年媽媽的祭日,你都有去,雖然用賭博贏來的錢買海棠花不是媽媽想要見到的,可我一度認為你總有一天會改,也認為遲早有一天會原諒你。”貝穎嗓音有些哽咽,“可你呢?堅持了多久?不僅沒有改,連媽媽的祭日都不再去了,一躲就是五年,是怕了嗎?是問心有愧嗎!”

  男人神色凄涼痛苦。

  貝穎憤恨又痛苦的復雜眼神注視著站起來卻不敢上前一步的男人。

  最終,不知姓名的男人搖頭一嘆,聲音低微:“我躲回老家,是為了找它。”

  說著,男人從懷里夾層緩慢掏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還算俊朗的男子與溫美女子的戀愛合影,不,女子手中還抱著一個襁褓孩子,這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女子身穿淺白色長裙,仔細端詳,貝穎的容貌竟與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也遺傳了男子那挺翹的鼻梁。

  “這,這是……”貝穎怔怔地看著男人手里的照片,心境波蕩。

  男人低聲說:“是,是有了你,是我們一家三口第一張合影。這張照片,我找了五年。還記得嗎,這張照片在從老家搬走時就丟了,早早丟了,你媽媽一直很可惜,經常跟我們倆念叨想看,那時候你還小,被念叨煩了,飯也不吃,一個人進屋子里,小性子可是調皮得很……”

  貝穎眼神有些發散,好似陷入了童年美好的回憶。

  男人輕聲說著那段時光,那不僅是女兒珍惜的回憶,也是他難得的美好,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是他對不起女兒,更對不起她。

  如果他沒有染上毒癮,如果他再爭氣一些,自控能力再強一些,她不會死,女兒不會失去媽媽,他也不會落得現在這般家破人亡連女兒都不認他這個父親的可悲地步。

  女兒一走了之,一走便是二十多年,他從沒有怪過,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報應,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

  每當想女兒了,想她了,他就拿出照片看一看,自言自語,與她說一些陰陽相隔的話,也在心里祈禱天各一方的女兒能活得平穩。

  他不敢奢求女兒能過得好,過得快樂,他給女兒的陰影和痛苦是一輩子的,那道深不見底的傷疤即使是時間也無法治愈,又如何會有快樂一說?

  “你回老家是為了……找這張照片?”貝穎抬頭,重新看向男人。

  男人沒有與女兒的目光對視,點點頭:“時隔多年,家鄉早就大變了模樣,幸好我們的老家還在,雖然殘破不堪,但卻給了我希望和念想,要不然,我也不會為了一張照片找了五年。”

  貝穎輕聲道:“五年,很長吧。”

  男人搖頭:“不長,每天都懷揣著希望,比我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心安,可也每天都提心吊膽,怕找不到,怕連你媽媽這最普通的心愿都完不成。”

  這次貝穎沒有再喊住男人提自己的媽媽。

  “早年一腔熱血,總覺得讓你們母女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才算是成功,可到頭來,才想明白,一個安穩的家才是她最想要的,她每次勸我,大概心里都恨我一次,恨我拿她最珍貴的東西來揮霍。有了你,這個溫暖的家,還有這安穩的生活,就是她的生命,卻被我親手毀了,她該有多恨我。”男人自嘲笑道,“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現在這般處境,也算是她對我的教訓和懲罰。”

  貝穎沉默不語。

  男人低頭看著手里照片,捏著照片的手指不自主加重了力道:“照片找了五年,家鄉里里外外都被我翻遍了,每家每戶挨著問挨著找,老鄉的情分早早被我用盡了,可仍沒有找到。換成普通人,早該放棄了,也不覺得照片還在,最不濟也會被當作垃圾不知道扔在世界哪個角落。”

  貝穎安靜聽著。

  男人停頓了幾秒,才說道:“可我不敢,不敢放棄,更不敢告訴自己照片已經不在了,已經找不到了。我只能每天告訴自己,只要找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照片已經成了我潛意識里的精神支撐,我曾想過找不到照片的后果,那一瞬間萬念俱灰,覺得就算是死,也不會得到你媽媽的原諒。自那以后,再也不敢想過,只是更加賣力地找照片。老家找不到,家鄉找不到,就去田里找,去附近村子找。”

  貝穎握劍的手輕微顫動。

  男人忽然笑了,很傻很開心地笑了:“老天爺最后還是可憐我了,照片被我找到了,肯定是你媽媽的功勞,是她求了老天爺。知道在哪里找到的嗎,你肯定猜不到,就在你最喜歡坐的那張搖搖椅的把手里。你那個時候多調皮,居然能想到把照片卷起來塞進椅子把手里。”

  貝穎一絲恍惚,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話說出口。

  自己一時的調皮,花了這個男人五年的時間。

  男人并沒有一絲郁悶和不滿,仍是笑:“后來我想通了,這是你媽媽在告訴我,告訴我你還在這個世上,告訴我她放心不下你,要我取得你的原諒,要我好好照顧你。”

  貝穎終于開口:“所以你去看了媽媽后滿世界發了瘋似的跑……就是為了找我?”

  “發了瘋似的,是,確實發瘋了。”男人笑容舒暢,似乎對女兒的形容很認同。

  貝穎替男人說:“找了很多年,每年除了媽媽的祭日會回去,其他時間都在路上,輾轉了大大小小五十一個國家,三百七十二座城市。”

  “你真的一直在。”男人一愣后苦笑,隨即心情大好,前所未有的暢快。

  女兒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他,女兒是關心他的,如果不,又為何會對他這些年的事情了如指掌?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去過多少國家,去過多少城市。

  看到男人苦笑后的笑容中多了掩飾不住的喜悅,貝穎嗓音生硬嘴更硬:“不要想多了,我是怕你出意外,你出意外了我對不起媽媽,畢竟你是她的男人,這輩子她唯一愛過卻被傷害得體無完膚的男人。”

  男人眼神黯然,大好的情緒被澆上了一盆冰涼至極的冷水。

  “是,我傷害了她,我對不起她。”他聲音因自責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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