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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的笑真好(一)

  炮火連天,槍林彈雨籠罩著一座廢棄工廠。

  這座廢棄小鎮位于非洲遠郊,受到地磁影響,電子儀器在這里被極大程度干擾,是格子都極難插手的地區。

  因為激烈的槍戰更有火箭彈等威力不小的極限單兵武器頻繁使用,這座小鎮已是雪上加霜,破敗不堪,到處都彌漫著戰火的硝煙。

  倒在小鎮的尸體極多,鎮里鎮外,加起來足足有數百具,大多數尸體穿著都不統一,一眼看去便是戰亂分子的打扮,少數尸體則是統一的服飾,鮮艷的橙紅色,印有半透明的太陽圖案。

  這是一支耀陽小隊,因為情報錯誤,只帶了日常行動的標配武器,面對十數倍于自己且全副武裝的敵人,死傷殆盡。

  原本只是從一個三十八人的犯罪團伙手中拿回被轉手多次的資料照片,可不想信息不符,這座小鎮被一伙爭奪地區政權失敗的戰亂分子占據。

  面對敵人不說二話的進攻,耀陽小隊只能還以顏色。

  在支援信號發射不出去的情況下,信號彈成了他們唯一可以呼喚救援的方式,原本耀陽小隊憑借小鎮錯綜復雜的地形足以拖到救援到來,可當對方調來坦克后,死傷終于不可控制。

  此時的耀陽小隊僅剩一人,他躲在一家稍大的廢棄廠房,鮮血從腹部止不住流出,貼身肉搏殺了三名戰亂分子的他被坦克發現,若不是躲避及時,那枚炮彈就會要了他的命,可躲過去還是受了重傷。

  已經將他鎖定的敵人將廠房團團包圍,大概是忌憚他手里還有什么單兵手雷等武器,沒有第一時間沖上來。

  也或者,對方在享受那份狩獵的快感。

  敵人首腦站在坦克上,刀疤縱橫的臉上除了猙獰更是有冰冷的恨意,這些穿著鮮艷的家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寥寥數十人,卻殺了他三百多人,要不是及時調來坦克,死亡人數還會更多。

  憤怒之余,他又有深深的恐懼,如此厲害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見,對方也絕對不可能只有這點人,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他無疑比初出茅廬的小子們更懂保命。

  他已經決定,把這最后一人殺了之后,立刻帶著手下們離開這里,天大地大,敵人再厲害找不到他又能如何?

  他跳下坦克,接過手下遞上來的沖鋒槍,就要帶領手下迅速解決最后一名敵人。

  躲在破爛磚墻后的他看了眼奪過來的槍,已經沒有子彈了,他又低頭看了看懷里,還有三枚單兵手雷,一枚留給自己,另外兩枚,讓敵人好好喝上一壺。

  就在他咬牙忍痛撐起身子,準備將兩枚手雷丟出去時,一聲巨大爆炸從外面響起,然后就是沖天的火光和滾滾濃煙。

  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以敵人無法理解的行為直接撞在了坦克上,撞擊一瞬大爆炸產生,兩個鐵皮疙瘩同歸于盡。

  一個靈活的影子在直升機撞擊前跳開,仿佛幽靈,趁著大爆炸所有人都愣神之際,出手果斷,將敵人首腦的五個保鏢模樣的大塊頭解決。

  當敵人首腦反應過來時,脖子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線,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當她滿身血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愣住了,血跡多是敵人的,可也有她的,她胳膊和大腿上的緊身作戰服都有彈眼,鮮血在黑色作戰服上顯得愈發深沉。

  “走。”她走到他面前,扶起他。

  “被救了啊。”這是他第一句話。

  “真蠢。”她說了他一句。

  他沒有出聲,他沒有按照計劃行事,貿然行動才導致出了問題。

  “飛機撞坦克?”看著外面的場景,他問。

  “沒有裝彈,只能撞了。”她漫不經心地說。

  “噢。”他頓了一下,“我欠你條命。”

  她不在乎地說:“不需要。”

  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看著她身體虛弱仍架著自己的模樣,那副倔強堅強的面容,真正映入了他的心底。

  她不在乎。

  可他在乎了。

  塞納河畔,承載了歷史厚重感的大河一直是巴黎浪漫的象征。

  矗立在河畔的埃菲爾鐵塔經過維護和翻修,變得更為高大,直沖云霄,每天都有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人。

  聽說站在鐵塔下站在河邊表白是最浪漫的事,他從不這樣覺得。

  一座塔,一條河,他從不在乎,他登上過珠穆朗瑪峰,也去過南極點,更探索過馬里亞納海溝,風景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應該說,他與浪漫無緣。

  這一次也一樣,他來這里,是執行任務,其實任務已經執行完了。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他的搭檔卻是她,在默契配合下,兩人解決那些殿衛甚至沒有驚動一個路人。

  任務完成,本該回總部,可她忽然說想走一走,他答應了。

  然后,兩人就不知不覺來到河邊,來到了塔下。

  帥氣的臉加上那一頭燦爛的金發,更重要的是貴族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他很自然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站在他身邊的她,高挑的身材是極好的,可是容貌只能是比普通好一些,若不是氣質冰冷,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視覺沖擊,恐怕早有對自己容顏信心十足的女郎來與他打招呼了。

  她只是想享受一下這難得的安靜時光,閑聊幾句就離他遠了一些。

  “凡妮莎,你喜歡陽光?”他語氣有些生硬。

  閉眼仰頭感受溫暖陽光的她淡淡回了一句:“明知故問。”

  他尷尬地嘴角抽了一下,不會聊天?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學她雙手擔在鐵欄上,看著她的側臉,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白得發光,更勾勒出一道令他心跳加速的曲線。

  感受到一旁的目光比陽光還要炙熱一些,她睜開眼,瞥了他一眼,在他略有心虛地收回目光后,轉身背靠欄桿。

  短暫安靜后,他突然開口:“當時你為什么要一個人來救我?”

  “我想一個人?其他人都隔著你遠。”凡妮莎清淡回應。

  亞當認真看著她:“你知道自己一個人來可能會死,你還是來了。”

  凡妮莎沒有迎接他的目光,大概是不敢:“誰跟你說的?結果不是很明顯嗎?敵人都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擊殺榜上我也超了你。”

  亞當聲音提高了一個分貝:“你根本不在乎什么擊殺榜!”

  這陡然大起來的聲音讓凡妮莎嚇了一跳,她看向他,看到一雙前所未有的眼睛,那份接近較真的鄭重讓她心一顫。

  她目光撇開,捋了一下耳邊發絲。

  不經意的動作讓亞當的心徹底亂了,他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勇氣從山澗里蹦了出來,飛快貼近,在那雙驚訝的美眸中一張帥氣的面龐放大。

  她被親了,被強吻了。

  一吻過后,他扭轉身子,瘋了似的撒腿跑,像一個拿到棉花糖的三歲孩子。

  她經過短暫愣神后,如同風一樣竄了出去。

  緊接著,塞納河畔,就響起了某人悲慘凄涼的喊叫聲。

  第一次來這里的人看到那滿是暴力血腥的場面,不禁懷疑這聞名遐邇的河畔到底還是不是見證浪漫的殿堂。

  “你再向前一步,會死。”冰冷的聲音從亞當嘴里傳出,他淡漠望著距離他不到十米的虛幻靈魂體。

  是喬奧爾羙吷也是本·霍華德的靈魂體有點不在乎:“我本來就是要死的。”

  雷電之劍從亞當面前懸起,銀色電弧跳動,散發出危險氣息。

  “表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親手殺了我。”本·霍華德言語輕微,目光放遠,神色平靜,“我殺了表嫂,嫂子是個什么樣的人,我不了解,但能被表哥看上的女人,必然有過人之處……”

  “閉嘴!”亞當大吼。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兒,可她的面龐是銀色的,睫毛是銀色的,瞳孔也是銀色的,就連離別時的淚珠都是銀色的。

  “表哥,現在,殺害你愛人的劊子手就站在你面前。”本上前一步,“殺了我,為表嫂報仇,讓嫂子在天之靈得到安歇。”

  輕微的言語使得亞當渾身顫栗,一雙眼睛鎖定著這羙吷四王殿,怒火充斥著眼眶,噴射出來會達到上千度的高溫。

  他不止一次想要殺死自己這位表弟,想要將其碎尸萬段,可當敵人束手待斃,他卻發覺自己根本動不了手。

  是不想報仇?

  當然不是!

  凡妮莎的仇,即使兇手是他自己,他都不會放過自己,更何況是這個已經不是他表弟的異族人!

  “殺一個反抗之力都沒有連羊羔都算不上的家伙,只會臟了我的手,更臟了‘報仇’兩個字。”亞當冷聲說,“凡妮莎在天之靈,不需要用我來殺你證明。”

  本忽然笑了,竟有一些長輩看待優秀后輩的欣慰:“表哥,你真的……釋懷了。”

  亞當的釋懷,是緣于他注定身死的結局,他既定的死亡,殺害凡妮莎的大仇,已是得報。

  所謂親手殺死他這個兇手,如果亞當真這么做了,反倒沒有完全從仇恨中走出來,泄憤與報仇,若是混在了一起,就是情緒最大的罪過。

  “不是釋懷,你該感謝凡妮莎,是她讓你多活一會兒。”亞當聲音低沉。

  一聲不該有的穿透在他腦海中響起,他也愣住了。

  “表哥,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表嫂。”主動沖上來被道劍·鳴啟洞穿身體的本輕輕一笑,“就算你釋懷了,就算表嫂原諒我了,可我自己從沒有饒過自己。”

  亞當眼神復雜,臉色卻仍是冰冷:“你以為這樣就能饒過自己?”

  本的笑容盡是滿足:“表哥,還記得小時候我從你家跑出去總會說的那句話嗎?那……又如何?”

  光點出現,靈魂體消散。

  本的笑容不見。

  他抬頭,她身上的一切銀色也消失。

  良久的靜默,他長嘆一聲:“走好。”

  不經意間,他好像看到她的笑容。

  他雙手合在嘴邊,笑著大聲說:“不管是誰!”

  扭頭,走。

  “你的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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