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厚重的牢門被打開了,穿著黃馬甲的夏明東被戴了出來,坐到一張鐵椅子上被拷住,他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看著隔著一層鐵柵欄的趙官仁,而警員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金永巖!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夏明東冷冰冰的說道:“殺手的指紋和毛發全是你搞的鬼,可就算是真的也定不了我的罪,僅僅認識殺手可不犯法,而且你違規單獨來見我,我有足夠的理由控……”
“我找到你被害的妹妹了,夏明惠……”
趙官仁直勾勾的盯著他,話被打斷的夏明東渾身一震,猛地掙動了一下手上的鐐銬,情緒激動的叫喊道:“在哪?小惠的尸體究竟在哪,是不是譚四超他們殺害了她?”
“攝像頭沒開,你可以不用表演了……”
趙官仁舉起一張模糊的身份證,說道:“這是你親妹妹的身份證,十七年前她讓人一槍爆頭,還被拋尸荒野,而你這個親哥哥卻跟兇手同流合污,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小惠!我終于找到你了,哥終于找到你了……”
夏明東忽然流出了兩行眼淚,泣聲說道:“我沒有跟兇手同流合污,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我妹妹,直到我發現她可能被害,兇手可能是譚四狗的時候,我才拋家棄子去博取他們的信任!”
“抬起頭!”
趙官仁指著身份證說道:“當著你妹妹的面再說一遍,你到底跟譚四狗他們做了什么?”
“當年我妹妹認識了一個混混,竟然為了那人去做小姐,我不知道打過她多少次,可她還是死不悔改,最后還染上了毒癮……”
夏明東淚流滿面的說道:“我親手把她送進戒毒所,出來之后她就跟我斷絕了關系,從那以后我再也沒見過她,但直到兩年后也沒她的消息,我才意識到不對勁,可我也沒想到她被殺害了!”
“她的過往讓我沒臉跟人說,我自己斷斷續續找了她十多年,直到四年前我才注意到一起集體失蹤案,有個失蹤者是她的,嫖客……”
夏明東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我逐漸查到了不少線索,為了獲取譚四狗的信任,我幫他們處理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甚至拿錢當替死鬼,但譚四狗也不知道當年殺的女人是誰,尸骨也被他們扔進江里了!”
“車我們找到了,四男一女的證件都在車上……”
趙官仁放下身份證說道:“你妹妹的皮包和尋呼機也在,車上的毛發和血跡正在化驗中,但能不能找到她的尸骨,讓她入土為安,就看你這個當哥哥的怎么交代了!”
“從我辭職開始,我就打算跟他們同歸于盡了,我幫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記錄,但還不夠判他們死刑……”
夏明東說道:“殺手是譚四狗的人,我只負責提供情報和技術,我本想利用這次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所以在醫院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你,但就跟我預料的一樣,有人泄密了,你們失手了!”
“哦?”
趙官仁疑惑道:“你是知道有內鬼嗎,難道不是你們利用偽基站,監聽了專案組的手機嗎?”
“專案組的電話很難監聽,偽基站是在為內鬼打掩護……”
夏明東說道:“就像許寧的前男友一樣,他是個精心準備的替死鬼,一旦出事就讓他去打掩護,我也是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所以才引導你去調查他,而且他那樣的替死鬼還有不少!”
趙官仁沉聲說道:“你好像把自己摘的太干凈了吧?”
“我沒必要洗白自己,我至少要蹲十幾年,但至少值得就可以……”
夏明東苦笑道:“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你今天一個人來見我,沒帶許寧也沒帶盧明佳,應該已經掌握一些情況了吧,盧明佳有大問題,她很可能就是出賣你們的內鬼!”
趙官仁問道:“你跟她談了三年多的戀愛,難道還沒查出問題嗎?”
“我是無意中查到了她父親,跟失蹤十幾年的張平河有關聯……”
夏明東沉聲說道:“可她忽然主動愛上了我,我也就順水推舟了,但是她以不結婚不能上床為借口,一直跟我精神戀愛,并且暗中阻撓我查她父親,還毀掉了我找到的線索!”
趙官仁吃驚道:“你們倆沒上床嗎?”
“沒有!只接過吻而已,她一直宣稱自己是處女……”
夏明東搖頭道:“她父親盧六海一定背了大案子,否則她不會跟我耗費三年多的青春,而我在醫院賣破綻給你,也是為了證實我的猜測,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我的前妻,只有你才能救她!”
“來根煙吧!”
趙官仁起身掏出一包香煙,隔著柵欄塞進他的嘴里,點燃后才問道:“你怎么確定我會救你前妻,你在為譚四狗賣命,他為什么要害錢柳?”
“我仔細研究過你的案例,發現你特別喜歡利用女性做局,怎么會放過譚四狗的白手套呢……”
夏明東吹了一口煙氣,笑道:“錢柳的問題不是一兩天了,譚四狗害她是為了試探我,如果沒問題他就賣我一個人情,撈她出來回家帶孩子,但你的出現讓他改變了初衷,他想利用錢柳害死你!”
“夏明東!你也是個狠人啊……”
趙官仁點著頭說道:“你這是舍不得老婆,套不著色狼啊,但你是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嗎,比如殺手闖入警局殺害王光輝,這么喪心病狂的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故意把消息泄露給他們,說警方找到了吳承光的證物……”
夏明東吸著煙說道:“我本想逼他們出手再拿罪證,但我沒想到他們的膽子那么大,居然敢闖進警局銷毀證物,而且被滅口的王光輝竟然是同伙,所以我認為只有一種可能性!”
“什么?”
“他們故意把事情鬧大,逼警方查辦吳承光他們……”
夏明東直視著他說道:“鄭維龍等人不是他們殺的,他們一直在懷疑你,但我總覺得還有另一伙人,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做局,引誘你們內斗,目標是你和吳承光團伙!”
“你的直覺很對,張平河被滅口了,三個間諜聯手做的……”
趙官仁靠在鐵柵欄上說道:“唯一的活口在醫院被人殺了,而且張平河死前承認過,他們陸續殺了鄭維龍等人,但不是為了他們自己,還說我得罪了他的老板……盧六海!”
“間諜?怎么會牽涉到間諜……”
夏明東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說道:“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收集的證據都藏在我妹的老房子,浴室的天花板上面,足夠讓譚四狗判重刑,加把火就能讓他供出吳承光!”
“好!我會盡全力找到你妹的尸骨,讓她入土為安……”
趙官仁扔下煙頭說道:“你兒子和母親我也派人在照顧,每天都有保鏢接送他們,你前妻過完年就能出來,生活方面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是無辜的,我一定會幫你爭取減刑!”
“謝謝!只要能讓我妹入土為安,我做什么都值了……”
夏明東淚流滿面的彎下腰去,在鐵椅子上“咣咣”磕了兩個響頭,趙官仁走到鐵門邊按了門鈴,很快就有專案組的人把門打開了,他默不作聲的走出監區進入了辦公室。
“金總!你們的對話我們都聽見了,這下能撬開譚四超的嘴了……”
李副組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道:“剛剛譚四超不愿見你,不過我們說找到失蹤車輛時,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今晚加把勁應該就能讓他松口了,但還有個不太好的消息!”
趙官仁關上門掃視幾位領導,苦笑道:“車上沒找到他們的毛發嗎,還是吳承光跑了?”
“不是跑了,而是他壓根就不在國內……”
李副組長郁悶道:“前去抓捕的同事匯報說,我們一直以為的吳承光,居然是個外形相似的替身,他老婆說他在歐洲療養,為了不引起股東的恐慌,故意找了個替身穩定軍心,滿口屁話!”
“媽蛋!原來早溜了,發國際通緝令行不行……”
趙官仁沒好氣的叉著腰,但李副組長卻說道:“只要有確鑿的證據,通緝令完全可以發,關鍵是他早就轉移了資產,國外可能會為了錢庇護他,而且我們不知道他在哪!”
“他前妻是不指望了,我得去會會他現任老婆了……”
趙官仁本能的捶了捶腰子,坐下來又跟幾位領導聊了一會,很快國安的領導也來了,趙官仁交出了孫玉麟收集的間諜資料,領導們全都大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間諜就在身邊。
李副組長凝重道:“如果盧六海通諜的話,那盧明佳肯定是內鬼了!”
“我沒有證據說他通諜,但鄭萍萍肯定是他殺的……”
趙官仁說道:“我和張副支隊都是人證,光這件事就能把他拷回來審問,但我覺得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盧六海背后鐵定是條大魚,況且孫家通諜的人還沒有挖出來!”
“說的有道理,暫時不要驚動盧家父女……”
幾位領導全都贊同的點著頭,正好一位專案組的警員跑了進來,興奮道:“各位領導!化驗結果出來了,在沉湖車上找到的毛發和指紋,確認是陳法禮和譚四超的!”
“太好了!十七年了,終于沉冤得雪了……”
領導們紛紛激動的站了起來,趙官仁也起身問道:“沒有吳承光的證據嗎,光有毛發和指紋不能定罪吧?”
“譚四超留下的是血指紋,血液來自一名男性死者……”
警官笑著說道:“當年的人證和口供我們都有了,已經足夠給他定罪了,但證物搜集還沒完成,工作量實在太大,我們還得耐心的等一等,況且譚四超自身就是人證嘛!”
“好!那我就提前恭喜各位,圓滿完成任務,歡歡喜喜過大年……”
趙官仁挨個跟眾人握了握手,打開門獨自離開了看守所,可剛出大門就接到了電話,一個外地的陌生號碼,他想也不想就接了起來。
“喂!老公……”
一個女人窘迫的說道:“我、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不是有意打攪你,但眼看就要過年了,你快半年沒給我們打生活費了,我們實在沒錢過年了,孩子補習班的錢都欠著呢!”
“你誰啊?打錯電話了吧……”
趙官仁疑惑的看了看手機號碼,女人又急聲說道:“金哥!我是阿月呀,人家說你精神分裂,你不會連我都忘了吧,我給你生了個兒子呀,金慎言,你不能不管我們呀!”
“我了個去!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