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起。
那一直站在角落，哪怕陸劍入屋也未曾察覺的人，走到了陽光里。雖然不再穿著軍裝，但熟悉他的人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他就是擎天堡曾經的城主，袁數！
袁數雙眼沒有了往日那種凌厲的光芒，甚至眼珠看上去還有些混濁。他整個人透著股淡淡的遲暮之氣，和城主林元武比起來，他更像是一個七旬老翁，但事實上，他比林元武還年輕一些。
林元武看著他在一張沙發上落坐，淡然笑道：“戰爭？袁兄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袁數攤開手說：“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林兄，我這個例子可就擺在你的眼前，如果你不及時采取行動，那么恐怕用不了多久，黃金議庭也會給你安上一個‘暗中進行異神實驗’的罪名。”
“然后他們會讓你取代你，一步步架空你，最后，你就會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
袁數微微朝椅背靠去：“你該不會忘記，龍軒轅此刻還在你們驚濤堡里吧？”
“他說，是為了追查你而來。”林元武朝袁數看去。
袁數呵呵笑了聲，點頭道：“這是個不錯的理由，你最好小心點。萬一沒應付好，龍軒轅大可以‘包庇’罪，要求黃金議庭介入。”
“你我都知道，黃金議庭從很早以前，就想把手伸進東陸，伸到咱們這些位于海灣地區的堡壘身上來，完成他們的大統一布局。”
林元武上下打量著袁數：“那樣的話，我如果把袁兄交出去，是否簡單些？”
袁數淡然道：“你完全可以這么做，這樣一來，驚濤堡至少有五年，甚至十年喘息的時間。但五年后，十年后呢？”
“林兄你愿意將自己辛苦打拼下來的基業，拱手送給黃金議庭嗎？我可不認為他們會送你一個議員的位置。”
林元武淡淡地看了袁數一眼：“袁兄是否在暗中進行異神的相關實驗？”
袁數呵呵一笑，點頭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沒錯，袁某確實在從事相關的實驗，所以才會被黃金議庭盯上，最后慘被架空，權力被分化。”
“袁某更得悉，他們下一步，將針對驚濤堡，這才冒險逃出，趕到驚濤堡通知林兄。實是不愿看到林兄，也步上袁某的后塵。”
林元武霍然起身，斷喝道：“袁兄可知，研究異神乃是禁忌。袁兄可有想過，今天一切，實是你咎由自取？”
袁數坦然道：“你說得沒錯，袁某落得今天這般田地，確實是我咎由自取。但這和黃金議庭的野心沒有關系，就算沒有異神實驗，他們也一定會想辦法把手伸過來。”
“如今驚濤堡形勢危急，林兄若是遲疑不決，恐怕過不了多久，你也會變得和袁數一般下場。”
袁數站了起來，嘆道：“我能做的，我該說的。都已經做了，說了。接下來當如何決斷，林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袁某這便告辭。”
他頓了頓，又道：“林兄最后看著龍軒轅，如果他去見斷家的話，那就證明，袁某稱得沒錯。你小心黃金議庭的內部分化策略，袁某言盡于此，林兄，你我就此別過。”
袁數看了林元武一眼，從房間里一個小門離開。
他走了之后，書房的門打開，一個年輕男人走了出來，他氣質高雅，龍章風姿，眉目和林元武有幾分相似。
看到他，林元武坐了回去，淡然道：“滄海，你怎么看？”
林元武的二子，資質與擎天堡云白二家天才不相上下的林滄海，聞言輕聲道：“袁城主所說，確有幾分道理。其中最關鍵是，如果不是窮途末路，我想袁城主應該不會鼓動我們對擎天堡發動戰爭。”
“畢竟那座堡壘，也是他畢生心血所在。如果不是一番心血盡付東流，無奈絕望之下，他怎么會提議父親發動戰爭。”
林元武輕輕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最近這二十年，世家氏族大有奪權之勢，特別是斷家，積極和擎天堡的云家來往，聯姻。”
“無所不用其極地在暗中積累著力量，我用盡辦法，消耗他們的資源，拖慢他們發展的步伐。但能用的都已經用上，卻依舊無濟于事。”
“如果有一場戰爭，可令這些氏族消耗大半資源，也便于我們控制，不怕他們勢大。等戰爭結束后，再用分化架空之法，進一步蠶食他們的力量，徹底地控制住他們。”
林滄海點頭道：“斷氏和云家本來有婚約，但云家后來退婚了，讓斷氏著實挨了記悶棍。我對斷雪的追求也很順利，若無意外，這一兩年內，該可將這小女子拿下。”
“到時候再因為戰爭讓斷氏元氣大損的話，那么我們控制斷家，就再無任何阻礙。”
林元武卻輕輕搖了下頭：“話說如此，可堡壘戰爭，豈可輕啟。誠然，通過一場戰爭，能夠加速我們對周邊地區的控制，控制住擎天堡這樣的大型堡壘，能夠讓我們快速崛起。”
“可戰爭這種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何況擎天堡不像黑星堡，除了袁數私犯禁忌外，并沒大錯。一旦戰爭打響，我們無法復制擎天堡的案例，無法拿到黃金議庭的支持。”
“話雖如此，可是父親，就像袁城主剛才說的。我們不發動戰爭，也許可以茍安個五年十載，但那之后呢？”
林滄海正說話間，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林元武沉聲道。
門推了開來，一名著黑衣的男子快步入內，他是驚濤堡情報組織‘暗潮’的負責人，他向林家父子看了眼，然后沉聲道：“城主，就在剛才，我們接到消息。”
“龍軒轅拜訪了斷氏，得斷氏家主親自接待。”
城主辦公室里氣氛為之一凝。
林滄海看向父親，林無武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我那日才知會過斷家，讓他們自珍羽翼，好自為之。這才幾天...”
“父親？”
林元武猛然張眼，深吸了口氣：“準備戰爭，擎天堡將成為我們海灣地區登頂的踏腳石，此事再無任何回旋的余地！”
林滄海重重點頭。
戰神堡。
是夜。
城市的主干道——凱撒大道，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花車游行，花車隊伍將沿著這條街道，在城市里游走一圈。
用過晚餐，已經搬進‘紅色巖石’旅館的天陽，便和月光等人，帶著雷丁三名扈從，來到凱撒大道上觀看花車游行。
今晚，戰神堡燈火通明，一棟棟大樓張燈結彩，大道兩邊的商店，全都免費提供著酒水和食物，走過路過的，都可以自己取用。
小汐桐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慶典，小東西一路上笑個不停，騎在天陽的脖子上，左手一塊蛋糕，右手一塊雞翅，一邊看一邊吃。
雷丁也很高興，大漢一手酒杯，另一手去接捉著只火雞。一口雞肉，配一口美酒，只覺得幸福莫過于此。
很快，花車隊伍終于來了，當它們出現在遠處的街道上時，頓時迎來了一陣歡呼喝彩。
天陽把雷丁叫了過來，把小汐桐放到大漢身上，雷丁也賣力，把酒杯一舉，將火雞咬在嘴里，雙手一托，就把小汐桐舉過頭頂，讓小家伙興奮得叫個不停。
天陽這才朝花車看去，最前面那幾輛是由戰爭教會提供的，車上的人物，故事，似乎是在訴說戰爭教會的起源。
車上的演員賣力地演出，贏得路邊觀眾的陣陣喝彩。
月光美目顧盼，說道：“白銀帝國以‘銀城’的死亡而走到了終點，這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帝國最終四分五裂，而被白銀帝國奉為國教的‘逆光教’，也因為異神事件而消亡。”
“據說，當時‘逆光教’解體之后，一些無法接受這件事的信徒，他們遠渡重洋，前去世界的另一頭尋找新的信仰。”
“十數年后，這些人回來了，他們宣稱找到了新的大陸，并且在那座大陸上，他們找到了新的信仰，那就是‘戰爭之主’。”
“據他們說，他們發現戰火大陸，嗯，這是他們為那座新大陸起的名字。總之，那座大陸的人尚末開化，戰火大陸上的人彼此爭斗，戰爭不斷。那些信徒見證了一場差點毀掉大陸的戰爭，但就在那場戰爭里，主從天而降，帶著他的御前圣使，以無可匹敵之姿橫掃大陸，平息了那場戰爭。”
“戰爭結束之后，主傳授了大陸居民一些超越時代的知識，主傳播著和平的文明，并教導他們，武力是和平的保障，同時也是戰爭的開端。”
“主在那座大陸停留了數年后，便帶著他的御前圣使離開了，而在這期間，不時會有其它圣使降臨，但最常見的，卻是那三位被供奉在城門入口上的圣使。”
“那些曾經信仰逆界，之后改信戰爭之主的信徒。他們回到西大陸后，便創建了戰爭之主教會，他們相信主和他的圣使正在無盡的虛空中旅行，在宇宙中散播著他們的信仰。”
天陽笑著看了她一眼：“知道嗎，你就是個會行走的百科全書，告訴我，這世上還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除了解決神孽的終極辦法之外？”
還沒等月光回答，天陽突然看到，就在凱撒大道的另一邊，鉆出來一道人影。是個男人，他呵呵笑著，為即將來到的花車鼓掌。
他是高文，那個在‘海神號’跳船離開的變節者做了個夢，夢見縱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