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天陽高懸于自己頭頂時，既是整體又化身億萬的凱撒，下意識地注視著那個‘永夜’的代理人。
看見對方戰刀下指，高聲宣告，卻不見有驚天動地的異變。
可下一秒。
凱撒猛地朝自己‘腳下’看去，朝大地看去，視線落在這個宇宙的最深處。
祂‘看’到那位于宇宙最深處的空間，黑暗在無聲涌動著、攪拌著。
隨后伸起了一條漆黑的，沒有皮膚，表面遍布凸起，翻開一只只眼珠的‘手’！
這樣的‘手’不斷地從黑暗中伸出來，它們像是蟲子，又如同繩子般‘編織’在一塊。
那些奇怪的‘手’，編織出了一條魚。
一條無比巨大，仿佛可以吞噬掉整個世界的‘魚’。
這條‘魚’有著堅硬的鱗甲，有著鋒利的牙齒，它的腹下甚至還有叢生的尖刺。
它張開了大嘴，它的嘴仿佛是‘深淵’的入口，就連凱撒，連神明也無法‘看’到最底部。
它那巨大圓滾的腦袋上，翻開著一顆又一顆的眼珠，而這些眼珠，每一顆都是由數以萬計的頭顱組合在一起所形成。
這些頭顱有人類，有動物。但更多的，卻是許多見所末見，聞所末聞的生物！
這只名為‘利維坦’的怪魚身上充滿著‘深淵’和‘吞噬’的意味。
它仿佛可以吞下整個世界，并且讓世界在魚腹中沉淪，無法自拔，永遠地，不斷地滑進宇宙的深處，直至消失在‘深淵’之中。
這是由‘深淵’和‘吞噬’兩個本質組合出來的能力。
在過去的兩個月中，天陽無意發現。自己在升化了‘永夜’的本質之后，對于其它‘本質’的掌控又深化了不少。
他可以將兩個不同的‘本質’組合，類似‘神印’那樣形成全新的，復合的能力。
但跟‘神印’能力不同的是，組合的‘本質’可以隨時拆解，而不必綁定在一塊。
不過。
雖然能夠組合不同的‘本質’，但‘本質’的意蘊、性質越接近，組合出來的能力就越強。
相反，兩者的意蘊和性質背道而馳的話，組合出來的能力還不如單一本質所形成的能力。
‘深淵’和‘吞噬’都帶有黑暗和沉淪的意蘊，它們組合出來的‘利維坦’擁有極強的能力。
至于‘利維坦’這個名字，則是第一次組合出能力時，自然映現在天陽的心田間。
這有點像是他接觸遺留物就能夠讀取相應信息的能力，屬于‘永夜’的饋贈。
很快。
凱撒‘看’到了利維坦已經突破無數維度次元，瞬息間出現在了現實世界里。
戰神堡所在的沙漠一下子變得昏暗漆黑，隨后一座座漆黑的山峰從四面八方升起，那些山峰，事實上是利維塔的尖牙。
是的，它們每一根，都跟山峰一般巨大。
而利維塔的大嘴，則囊括了整座沙漠，戰神堡于整座沙漠而言，也不過是塊大點的‘石頭’而已。
至于凱撒。
祂現在的‘真神姿態’是大如山峰的巨人，但跟利維坦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利維坦開始吞噬。
凱撒能夠感覺得到，‘深淵’和‘吞噬’兩種本質同時影響著自己，并且產生了復合作用。
祂的力量、本質乃至身體，都在‘墜落’，都有朝‘深淵’滑落的趨勢。
同樣，祂的力量和本質都正被一點一點蠶食，被‘吞噬’掉。
凱撒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祂發起了攻擊。
組成祂身體的億萬英靈圣靈，同時朝利維坦投擲出了一根根深紅色的長槍，那些長槍化成一道道光束飛射而去。
轉眼，就在利維坦的大嘴里制造出億萬顆火球，但這些火球都沒有原本應有的亮度，顏色也不夠濃郁。
它們所釋放出來的能量大部分被‘吞噬’，或者弱化。
不過，在它們的攻擊下，構成利維坦的那些怪手，有一些染上了銹紅色，并攻擊起旁邊的手臂來。
它們被凱撒所‘征服’，成為了凱撒的信徒和士兵，反過來攻擊起利維塔。
在凱撒的攻擊下，利維坦的大嘴里逐漸染上了一層銹紅色。
這片紅色的面積其實不小，只是相對于利維坦這條‘大魚’來，便成為了冰山一角。
堡壘里的人們，驚恐地看著遠處那些漆黑的山峰仍然不斷上升，且有朝中間合攏的趨勢。
在這個過程中，‘深淵’和‘吞噬’的力量正在持續增強。
盡管天陽針對的是凱撒，但普通人也感覺到了種種變化。
這些變化既來自四周的環境，也源于自身。
他們發現自己身處的空間，正漸漸變得昏暗，所有的物件都仿佛失去了質感，變成了流體。
是融化的蠟燭一樣，正往下流淌。
他們自身則感到疲憊，眼皮不斷變得沉重，想要躺下，想要入睡。
但他們都有一種直覺，如果睡過去的話，可能就永遠都醒不來了。
而這種變化，這種感受，就連天階的強者也不例外。
關烽此時已經半跪在地上，他正努力維持著自己的狀態，但他的力量，他的精力都在飛快流失。
老人苦笑，并感嘆道：“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啊。”
而作為被針對的主要目標。
凱的感受就更沉了。
‘深淵’和‘吞噬’的組合下，祂有種掉進泥沼里的感受，而且越是奮力掙扎，越是沉得更快。
雖然祂的力量能夠產生作用，理論上來說，只要給祂足夠的時間，祂就可以‘征服’利維坦。
將這恐怖的怪獸，變成自己的武器。
但隨著利維坦進入現實的部分越來越多，隨著它的大嘴緩緩合攏，‘深淵’和‘吞噬’兩種本質的影響越來越大。
凱撒每一秒都在流失大量的能量，祂所掌握的‘本質’也在漸漸地消失，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足夠多的時間讓祂去‘征服’利維坦。.c0m
現在祂有點后悔。
如果祂能夠忍耐，如果祂可以不管戰爭教會被天陽奪走，那么現在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身為神明，凱撒很清楚，后悔是沒有用的。
當務之急，是擺脫這種狀況。
祂認為自己無法在利維坦合上嘴巴前征服這怪物，那么就得在它合上嘴巴前逃離！
凱撒并不認為‘撤退’是可恥的，在戰爭中，必須撤退的時候就撤退。
所以對于逃離戰場，凱撒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當祂要這么做的時候，卻發現從利維坦的大嘴中，伸起了一根根觸手。
這些‘觸手’同樣是由那些漆黑沒有皮膚的手臂編織出來的。
它們一升起，就像芝麻開花般，那一條條手臂伸展開去，拉伸變長，軟綿綿的像一條條怪蛇，纏住了凱撒那些英靈圣靈。
一被這些蟒蛇般的怪物纏住，那些英靈圣靈就會墮落得更快，隨著這些手臂的掌心露出一個口器，它們就開始吞噬起凱撒這些英靈或圣靈來。
頓時。
凱撒構成身體的大部分英靈圣靈都被捕捉，慘遭吞噬。
凱撒的力量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飛快流逝，本質也在加快消失。
嗡嗡嗡。
隨著利維塔那些如同山峰似的尖牙開始合攏，天空中響起了恐怖的呼嘯聲。
此時在‘深淵’和‘吞噬’兩種本質的影響下，利維塔的大嘴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隨著它合攏大嘴，外部的空氣、光和熱乃至空間本身，都被拉扯進了利維塔的嘴巴里。
這造成了空間的拉伸、變形和坍塌，使得利維坦附近的空間已經無法呈現原本的模樣。
而是變化成了一片急速向這怪獸嘴中流動的模糊光影。
凱撒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脫離利維坦。
絕望的情緒飛快在祂心中蔓延。
祂唑來得及用億萬英靈圣靈同時叫出一個‘不’字，利維坦的大嘴就完全合攏。
沙漠遠處，一道靈動的青光在大氣間躍動閃現。
最后漂浮在空中，變化成灰發紅眸的女子。
‘弓神’米蕾雅。
祂收到消息從中陸趕來，可沒想到，卻會見到這樣一副場景。
在遠處的沙漠上空，有一頭怪獸從大地間升起，僅是探出一個腦袋，便已經籠罩住整座沙漠。
那黑色的，表面分布著堅硬鱗片，總體如同海怪的巨獸。
大嘴緊閉。
將整座沙漠，包括戰神堡和凱撒，都吞進了大嘴里去。
看著那一根根如同山峰般的尖牙，米蕾雅的本能在尖叫，祂語氣凝重地說道：“這是什么？”
“為什么在那個東西身上，我能夠感覺到剎帝伽的意蘊？”
這時。
利維坦開始往下沉，漸漸地沉進了大地間，讓沙漠和戰神堡重新出現。
從米蕾雅的角度看去，沙漠和戰神堡就像一件靠近火邊的模型。
雖然總體輪廓不變，但許多細節都已經融化。
這時，戰神堡的人才逐漸恢復了精神，都站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看著有融化跡象的一棟棟建筑。
關烽雙手支撐著身體，一滴滴豆子般大小的汗水掉落在地面，將大地打濕。
他抬起頭，看著仍屹立在半空的天陽。
卻再也看不到凱撒的身影。
他如在夢中，不敢相信，一位神明就這樣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