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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無盡森林

  黑夜吞噬了天邊最后一絲亮色,像鋪開了一張無邊的網,林子里慢慢的刮起一陣風,嗚嗚咽咽的,濃霧是從腳下的雪地里煙霧一樣的飄散,連空氣中也彌漫著古森林特有的味道。

  “霧比往常要濃一些呢。”蕭奕白走在最前面,伸手摸了摸雪杉樹,提高了警惕,“樹干是濕的,這種溫度下竟然會有水珠,還沒有凍結成冰,總不會是才過雨吧?”

  “下雨?”蕭千夜掃了一眼地面,不像是下過雨的痕跡,再歪頭看著雪杉樹,果然潮濕的樹干上還有水滴在往下滾落,就在此時,天際一道慘白的閃電照亮了樹林,轉瞬眼前又陷入漆黑,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再看眼前的誅邪道,點點鬼火從樹林深處晃晃蕩蕩的飄出。

  “我去看看。”蕭奕白緊跟著這些奇怪的紫色鬼火上去檢查,沒走幾步忽然身邊吹出一陣細風,風中帶著莫名的笑意讓人毛骨悚然,他的眼睛瞬間凝定,小心的沖弟弟招手,蕭千夜屏住呼吸小聲的走上去,只見樹林的更深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他被大群的鬼火包圍在中間,但是身上散發著冰火雙色的耀眼靈光,讓鬼火根本不敢近身。

  “這個人……”蕭千夜赫然脫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那人鎮定自若的笑著,沒有帶武器,赤手空拳做出了一個抓緊的手勢,然后像把什么看不見的東西用力的摔在了樹上!

  雪杉樹劇烈的搖晃,樹頂的積雪轟然砸下,看不見的魔物發出風一般的聲響,似乎是在四處逃竄。

  “帝仲!?”蕭千夜腦子里一片混亂,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早就已經被兇獸吞噬了嗎?為什么、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冰川之森的深處?

  他一邊這么想著,腳步已近不由自主的往前方走去,蕭奕白一把把他拉了回來,緊張的提醒:“別過去,那不是真人,是森林的幻象。”

  “是森林的記憶吧。”云瀟低聲矯正了他的說詞,也是拉住了蕭千夜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走,眼前詭異的廝殺還在持續,一直有看不見的東西被砸在樹上,魔物終于在戰神之力的逼迫下逐漸化形,它像個奇怪的布袋子,中空,紫色的鬼火正是從中間源源不斷的涌出,帝仲毫無懼色,他在幾顆高大的雪杉樹之間來回跳躍,一邊躲避魔物毫無目的的進攻,一邊用手指繼續勾畫誅魔的法陣。

  果然在樹和樹之間連起來金色的光線,像一張蛛網等待獵物上鉤。

  “真的是魘魔!”蕭奕白低呼一聲,雖然自己并未和魘魔交過手,但是魔物的氣息是不會變的,眼前這種紫色鬼火的氣味和魘之心上的一模一樣!

  帝仲站在法陣的中央,以他為圓心,金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了黑夜,魘魔被靈力刺激,扭曲成一團,它瘋狂的撞擊周圍古樹,就在此時,帝仲赫然出手一把就掐住了魔物的身軀。

  蕭千夜瞳孔頓時放大,緊跟著踏上一步——那只手上出現了尖銳的利爪,皮膚被鱗片和白毛覆蓋!

  那是兇獸的手!他豁然抬頭,再看帝仲,果然他的背上長出了一對骨翼,額頭上伸出兩只黑金犄角!他高高的跳起來,手下卻燃燒著來自戰神的神力,像一團金色的火焰席卷魔物全身!

  魘魔在低聲哀嚎,那樣的聲音似乎可以奪人心智,隨后,一股更加詭異的力量從鬼火中逃竄,帝仲停住了手頭的動作略一思忖,他松開了魔物的身體,轉瞬扇動羽翼往空中飛去。

  鬼火還未來得及逃出森林就被他一腳從天上踢了下來,正巧落在誅魔法陣的中央,就在此時,逃脫的身體再度消失在視野里,帝仲默默閉眼,感知著周圍的一切,雖然沒有攜帶古塵,但是掌下的靈光凝聚成了劍的狀態,抬手一揮!左側大片的雪杉樹被攔腰砍斷,橫七豎八的砸了下來,他還想繼續追上去,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呻吟,幾人沖著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被壓在了樹干下動彈不得。

  他終于停下了繼續追殺魔物的腳步,骨翼和犄角從身上脫落,恢復到了正常的人形。

  他按住自己的額頭,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救被壓住的女人,而是露出了些許遲疑和不解,隨后輕輕一抬就將那女子從樹下拖了出來。

  驚魂未定的女人茫然的抬頭,那是個盲人,她下意識的抓住了帝仲的衣袖,緊張的開口:“你是什么人?這附近經常有魘魔出沒,你要小心啊。”

  “哦。”帝仲迷茫的開口,看著那只緊抓著自己不放的手,竟然是不知所措的一動不動。

  蕭千夜緊盯著他的表情,額上的冷汗一點點流下——不,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他夢里的戰神帝仲,而是取代了他的那只兇獸窮奇!

  他在學著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像模像樣的把受傷的女人扶起來,用人類的口吻說著話:“魘魔的一部分被我抓住了,剩下的一部分逃走了,三體必須合一才能真正的殺死它,現在你們得想想辦法先把這一部分困住。”

  “被你抓住了?”女人詫異的開口,幾乎不想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是說……魘魔的一部分被你抓住了?”

  “嗯。”窮奇乖巧的點頭,想了許久,忽然自言自語的道,“如果大人還在的話,這種時候是應該先去追殺逃走的魔物呢?還是應該先送這個受傷的女人回去呢?”

  “魔物很危險,你別去了。”女人也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是誰,一把拽住他的手,熱情的道,“你該不會是在森林里迷了路吧?這片森林叫冰川之森,是飛垣的七禁地之一哦,這些雪杉樹活了千百年都有靈性了,正是它們告訴我有人在林子深處遭遇了魘魔,我順著樹鳴聲找過來,沒想到沒救上你,還被你給救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女人撓了撓頭,憨笑了一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拖著他就往自己的村寨走去,邊走邊道:“我是圣盲族的,天生目盲看不見,但是心里明亮的很,你不是壞人,來我們村里做做客吧。”

  “這些雪杉樹也會說話嗎?”窮奇跟著她,不經意的摸了摸樹干,忽然眼眸一垂,對著陰森森的古樹林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不知在和誰說話,“那你們……要保密哦。”

  “保密?你有什么秘密?”女人聽見了他的話,好奇的轉過臉,雖然眼睛看不見,依然露出了滿臉的期待,兇獸淡淡微笑,像帝仲一般溫柔的開口:“不告訴你。”

就在此時,森林里赫然卷起一陣狂風,雪杉樹齊齊搖晃,仿佛真的是在回應他。墨雪文學網  云瀟驀然顫了一下,伸手貼住雪杉樹像是要確認什么,古老的樹木在她指尖的觸摸下,靈鳳之息赫然燃起照亮了周邊。

  眼前的幻象也就是在這一刻忽然消失,魘魔、帝仲、圣盲族的女人都不見了蹤影。

  “那個人……就是上天界傳說里的戰神帝仲?”蕭奕白轉向弟弟,有些不可置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幻象里的男人根本就沒有一點戰神的樣子!

  “是他,也不是他。”蕭千夜無奈的回話,苦笑卻是忍不住的從唇角溢出,“剛才那個男人應該就是我們的先祖,那只吞噬了戰神帝仲的兇獸窮奇,他沒有帶著古塵,多半是因為古塵被他插在魘之心上留在了東冥,然后一路追殺魘魔到了冰川之森,如果剛才不是為了救那個圣盲族的女人,恐怕魘魔那個時候就得死在他手上了。”

  蕭奕白一震,脫口:“你是說魘魔應該是有幾部分組成的?除了東冥的魘之心,封魔座里的也是它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被逃脫了。”

  “圣盲族守著祖訓一直守護著封魔座,肯定也是他的命令吧?”蕭千夜終于想明白了一切,此時眼前的道路霧氣已然散開,鬼火也被靈鳳之息灼燒迅速散去,他再度看了一眼雪杉樹的樹干,冷哼道,“你看樹干上面根本沒有水滴,也根本就沒有下過雨,是我們被拖入了森林的記憶里。”

  “嗯,是雪杉樹想要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呢。”云瀟接過話,骨子里特殊的血統似乎能隱約感覺到樹木的聲音,又道,“一定是它們感覺到了同樣的氣息,故意顯露給我們看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了。”蕭千夜盯著古樹,像是責備,“想告訴我就該早一些。”

  風再度卷起,吹得幾人站立不穩扶住了樹木,從誅邪道的對面從容的走過來一個人,他提著一盞紙燈,老遠就沖蕭奕白揮了揮手。

  “總算來了。”蕭奕白才松了口氣,忽然感覺懷里的墜子猛然一顫,岑歌是從墜子飛身沖出,直接竄到了那人面前!

  “是你!”兩人幾乎同時脫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不等蕭奕白反應過來,岑歌掌下帶起一串勁風毫不留情的攻擊對方,只見對方輕巧的挪動身形,似乎并不想還手,兩人一言不合就在冰川之森動起手來!

  “喂!都住手!”蕭奕白明顯不了解這兩人到底有什么過往,他縱身掠入其中,一手攔住岑歌,一手擋下赤晴,掌下同時用力擊退兩人。

  “你兩有仇?”蕭奕白皺眉看著兩人,發現他們神情古怪相互盯著對方,他干咳了幾聲,又道,“你們兩個……什么關系?”

  “朋友。”“仇人。”

  兩人同時開口,卻是尷尬的說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赤晴噗嗤一下笑起來,小心翼翼的靠近岑歌,這才緊接著補充了一句話:“準確來說曾經是朋友,現在……反目成仇了,對吧,岑歌?”

  他想一把摟住對方肩膀,卻發現岑歌只是個半透明的魂魄,他撲了個空險些摔在地上。

  “哦,我差點忘了你被軍閣主一劍封進了冰里……”赤晴自言自語的說著話,蕭奕白趕忙一把把他拉開,低罵道,“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我等你半天了才來,先帶路吧,我們要盡快到圣盲族去修整一下。”

  “嗯,走吧。”他倒是毫不在意,讓開了一個身位,俯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岑歌厭惡的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睛明亮有光,早就已經不再是圣盲族那樣天生目盲的樣子,想起自己和他的過往,終于忍不住嘲諷道:“你看的見了?這又是從哪里騙來的一雙眼睛?”

  “你還是很介意這個嘛?”赤晴反而是樂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雙眼,“這可不是騙的,是人家自愿給我的。”

  “哦?”岑歌繼續冷笑,“又是哪個犯花癡的小姑娘被你騙了?連眼睛都能自愿給你,你這不得以身相許?”

  “你要是當年愿意給我一雙……不,給我一只眼睛,我也可以以身相許呀!”赤晴巧妙的回避了他的問題,說出來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給我眼睛的人并不是個小姑娘,人家真的是自愿的。”

  “哼。”岑歌懶得和他逞口舌之快,默不作聲的回到了墜子里,赤晴連忙從蕭奕白懷中搶了過去,好奇的端在眼前,“想不到你用這種方法逃出來了,那你的身體怎么辦?”

  話音未落,赤晴這才想起來蕭千夜也跟著,連忙小跑躥到了他身邊,一把摟住肩膀,熱情的道:“你看,我現在也算是救了你們一次,人情總是要還的吧?你準備什么時候把我這位老朋友放出來?”

  “赤晴,帶路。”蕭奕白毫不客氣的把他拎回來扔到了最前面,“其他事情等到了再說。”

  “好嘛。”赤晴狡黠的眨眨眼睛,晃了晃手上的墜子,“這東西就先給我吧。”

  “隨便你們,他樂意我也無所謂。”蕭奕白擺擺手,不等岑歌回話,赤晴已經直接翻手收入了懷中,笑道,“沒事,他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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