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帳篷比旁邊普通的要稍微大一圈,門口附近濕漉漉的,藏鋒走在前面主動為他掀開簾子,支退屬下示意他跟過來。
蕭千夜微微蹙眉,但畢竟身處敵方大營,他還是不能輕舉妄動,但在靠近的一瞬間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腥味,這種味道讓他感到喉間一陣作嘔,立即捂住鼻子嫌棄的望了一眼,只見偌大的帳篷中間被挖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水池,一個女人赤身裸體的被扔在里面,在看見光照進來的時候有氣無力的抬了一下眼皮,又死氣沉沉的垂著頭,不再有任何反應。
女人連眼珠都懶得轉動,但她全身竟然沒有一絲傷痕,真的是膚如凝脂,即使像個整個人宛如死人一樣一動不動也依然掩飾不住清麗絕艷的容顏。
蕭千夜有些疑惑,眼前的景象看起來不像是對她進行過什么嚴刑拷問,但她卻非常的消沉,好像對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這半池的水是淡淡的乳白色,里面不知加了什么特殊的香料,但也完全遮擋不住令人作嘔的腥氣,藏鋒面無表情的靠近一步,用腳尖勾起一塊石子直接踢入水中,就在石子接觸到水面蕩起波紋的一瞬間,方才還沉默如死的女人忽然劇烈的痙攣抽搐起來,那些細細的水紋此刻就像一道道鋒利的刀口,只是輕輕的波動就讓她疼的痛不欲生,她不甘心的想要忍住,緊緊咬著嘴唇,即使將嘴巴咬的血肉模糊也固執的不想發出任何聲響。
“呵……”藏鋒不急不慢的笑了一下,軍靴再度挑起幾塊石子連續踢入水中,在水紋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劇烈之后,里面的人終于絕望的哀嚎起來,她掙扎著想要從水中跳出,又在站起來的一瞬間被貫穿腰骨的鐵鏈直接拽了回去,頓時血色就在水池中一點點暈染散開,像一朵朵詭異的大紅花,透出遠勝方才的腥臭味。
蕭千夜是見慣了縛王水獄殘忍酷刑的人,但此刻也還是蹙著眉站在原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傳遍整個軍營,藏鋒也只是若無其事的在一旁靜靜等著,直到她的聲音變得嘶啞,方才還潔白如玉的皮膚也在同時如枯萎的花朵一般迅速泛起褶皺,等了好一會,藏鋒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打開,對著水池將藥粉輕輕抖了進去,只見血紅一片的水慢慢退去,不過一會就恢復成最初的乳白色。
直到一切恢復原樣,女人也跟著恢復正常,她靠在水池的邊緣,像一灘爛泥,白沫從口鼻中“噗噗”的往外噴出。
藏鋒指著水池中的女人,直接探手就摸向腿部,但他一用力之后,拽出來的竟是一條淡銀色的蛟尾,又道:“這就是我那天抓到的‘人’……哦,不對,只能算半個人。”
他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加重手里的力道,將她整個人一把拎起來扔在了地上,又隨意從旁邊的衣架上拽了一塊干毛巾,他熟練的蹲下來,一只手死死按住女人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快速將尾巴上的水漬擦干,然后他扔了毛巾,對蕭千夜笑了笑,接著說道:“你看她的尾巴,只要把水擦干凈之后,就可以變成人類雙腿的模樣,但是如果你重新把她丟回去……”
他站起來,一腳踩著后背,雪白的皮膚被鐵鏈穿透,但是血又非常奇怪的被凝固在傷口中無法流出,藏鋒根本不管她后背上的窟窿,直接又將她整個人踢回了水池中,被俘獲的女人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他像擺弄廢物一樣擺弄自己,喉間發出一串咕嚕嚕的溺水之聲,重重咳嗽起來。
藏鋒像之前那樣走到水池邊,還是探手入水抓著她的雙腿就拎了起來,果然那雙女人的腿正在一點點長出鱗片,只消片刻又恢復成淡銀色的蛟尾。
“所以我才說她只能算半個人。”藏鋒若有所思的笑著,用衣擺擦了擦手,他其實有些好奇眼前不速之客過于冷定的反應,畢竟東濟島從來沒有這種半人半魚的怪物出現過,即使是他初次捕獲也是大為震驚的研究了好幾天,但這個人,他真的是一臉淡定從容的模樣,既沒有對這種匪夷所思的生物有任何疑惑,也沒有對自己如此殘暴的行為表現出任何反感。
他雖然這么想著,面上也沒有表現的很明顯,只是在心底更加確認了什么東西——他一定不僅僅是所謂逃犯,一定也是在另一個地方曾經手握重權,只有早就見慣了酷刑的同行才會有如此淡漠的表現。
藏鋒靜靜地低頭望著水中的女人,眼神忽然微微一凝,坦白而言,這張臉確實是美麗動人的,即使對他們而言是個不明生物,但這張臉,還是會讓男人欲罷不能想要據為己有,然而他最終只是低吟一聲,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我抓了她之后,也曾想盡一切方法想要從她口出套出十二座城市離奇消失的真相,可惜她那么的寧死不屈,我剝了她三次皮,抽筋削骨,又讓最好的大夫用最貴的藥治好她,她都一個字不肯透露,真是要強的讓我這個大男人都不得不敬佩,這么多年我手下的戰俘得有成千上萬人吧,還沒有幾個能像她一樣守口如瓶。”
他聳肩嘆了口氣,露出感慨萬千的神情,眼神復雜地變幻:“我真的是差一點就被她折服準備給她個痛快一了百了算了,但那日我煩悶之下在離州附近的濮城喝悶酒,反倒是一個虛情假意過來巴結討好的老鴇給了我一些提示,她給了我一些藥水,說是她們這一行常用的東西,死不了人,但是對付女人格外的有用。”
藏鋒默不作聲地吸了一口氣,眼睛里忽然透出一絲曖昧的情愫,笑呵呵的指了指水池中昏死過去的女人,淡淡說道:“那是一種能讓女人興奮難耐的藥,是她們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姑娘慣用的,只要一小口,藥效能持續整整一天,如果再把人扔到加了特制香料的水中泡著,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全身酥軟,稍微一點點波動都會有鉆心蝕骨之疼。”
他又摸出了剛才那個小瓶子,放到耳邊晃了晃,笑道:“我一天就給她灌了十倍的量,然后命人往水中丟石子,就那種小小的碎石,一個一個持續不斷的丟了十幾天,再把她撈出來丟給戰士們玩樂,這才好不容易把她逼瘋,哭著、嚎著、求著要見我。”
蕭千夜雖是不動聲色看似冷靜非常的聽著,心中也是難免掀起一陣反胃,低聲回道:“一條魚都不放過?這種黏糊糊的東西抱在懷里,不惡心嗎?”
“勉強算半個人吧?只要擦干水,那條尾巴就會變成雪白的大腿,像個如假包換的女人。”藏鋒呵呵笑起來,一點也不在意這種事情,反而是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我這軍營里都是你這般年紀的小伙子嘛,平時對他們管的嚴,即使是休假也不允許我的人去城中花天酒地,好不容易抓到個半人不人的戰俘,讓他們玩一下也不要緊吧?”
蕭千夜沉吟著冷笑,也不反駁,戰俘這種東西多半下場都是慘烈的,尤其是那種有著深仇大恨的血債,那么一旦被俘,生不如死。
“她終于對我透露,原來東濟島的遙海之下,還有一個共存了千萬年的未知世界!他們可以從島上汲取物資生活,但是和我們仿佛隔絕了兩個時空。”說到這些,縱是萬人敬仰的東濟島軍督大帥也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他凝視著水池中的女人,又道:“但是她招供時候的表情卻是絲毫不懼,甚至信誓旦旦的說要不了多久墟海就會成為東濟島的新主人,你知道嗎,她這么個手無寸鐵的半人半魚,竟然在我面前那么氣洶洶、仰首挺胸的威脅,說會把今日受到的屈辱……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
一瞬的冷笑之后,藏鋒的心底里卻涌起了某種隱秘的期待,他的身影如一座無法翻越的高山,將手下意識的搭在腰間佩刀上,頓時周身側縈繞起無形的刀氣,默然凝望了她片刻:“換而言之,她一定還有同伙隱藏在附近,我分析過那十二座城市的地理位置,若是猜的不錯,他們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離州往南二十里的濮城了,就在我們現在駐營的地方不遠,我特意把她一起帶了過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會不會有那么重情重義的同伴,明知我在營中,還敢過來營救。”
那句話仿佛如巨錘一樣砸落,讓原本沉沉如死的女人一瞬抬頭,瞪著杏目毫不退讓的罵道:“呸!你等著!長老院已經攻陷西岐島,現在西岐所有的物資都是墟海的!只要后援一到,你、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藏鋒只是冷眼看著她,淡道:“西岐可不是你們打下來的,那是我花了二十年時間把他們逼到了絕境,恰巧被你們投機取巧給了最后一擊罷了,誰給你們的自信覺得能打下西岐?那雖然是個土地貧瘠的小國,但是骨氣錚錚,是連我也不敢輕視的對手,不像你們這群廢物,只能偷偷摸摸的趁人之危,還敢在這大言不慚的沾沾自喜。”
她沒有動,帶著瘋魔一般病態的笑大聲吼道:“墟海會贏的,龍神大人已經回來了,墟海會成為流島新的主人。”
“不自量力。”幾乎是異口同聲,蕭千夜竟和藏鋒吐出了一模一樣的話,又在同一瞬默契的抬頭互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冷電般貫穿而來,仿佛連空氣都能擊碎。
女人猖狂的笑聲在這一瞬戛然而止,明明揚起的唇角還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弧度,眼眸卻好似電擊一般清醒過來,她豁然抬起手指,竟是指向蕭千夜手中黑金色的長刀,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呆呆脫口:“古塵?”
“古塵?”藏鋒默念著這兩個字,眼神劇烈地波動了一下,然后又不動聲色的掩飾住情緒,默默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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