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海上,她從高空砸入平靜的海面,火焰卷起巨大的浪花讓潛伏的水魔蛇一哄而散,但那些金線如影隨形緊緊的纏上每一根羽翼,越想掙脫纏得越緊,迫使云瀟重新恢復人類的身體試圖快速離開,但金線的挪動似乎可以無視獵物的形態轉變,本是纏著雙翅的線立刻纏上了手臂,依然讓她失去平衡嗆了幾口海水,大口咳嗽著才好不容易跳出癱倒在水面上,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而已,她的身邊竟然團團圍繞著幾十個嚴陣以待的海軍戰士,而在她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艘懸掛著海軍藍白色的軍艦正在巡航,甲板上刺目的燈“唰”的一下照在她身上,所有的火炮都轉了過來。
“女人?”有人發出疑惑,不解的抬眼望了一下天空,推了一把身邊的隊友問道,“我看走眼了嗎?剛才是一只大鳥掉下來了吧?”
云瀟警惕的看著這群人,他們是人類的戰士,因為多年的海軍生涯而特意學習了可以在水面上自由行走的法術,不僅每個人都扣著鋒利的軍刀,手臂上還綁著一個锃亮的機械鐵盒,可以看到內部淡淡竄動的金色光芒,她又往軍艦上的火炮認真看過去,果不其然幽深的炮口內部也是如出一轍的金光在浮動,就是這些帶著“日冕之劍”的特殊武器,讓正在分神觀察海中水魔蛇的她被措手不及的打落!
云瀟在心底暗暗叫苦,懊惱的咬了咬嘴唇,她本想在飛垣見過自己的人并不太多,過來找葉卓凡也不會太過引人耳目,至少不會像千夜那樣被當成逃犯追殺,可她卻疏忽了海軍正在碧落海巡航追捕入侵的魔獸,而她堂而皇之的以原身姿態掠入,不偏不倚撞到了槍口上!
并不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此刻的云瀟只想盡快解開滿身的金線趕緊逃走,但她稍稍提氣的時候就發現這種來自上天界的特殊力量剛柔并濟,一時間竟然無法快速掙脫。
一群人把她圍在中間,非常謹慎的保持著距離,這時候才從軍艦的甲板上直接跳下來一個男人,他身材高大,皮膚是海軍特有的黝黑健康,幾大步就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身邊的戰士見他來了,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匯報情況,那人先是疑惑萬分的打量著被金線纏住的女人,又抬了抬眼角掃了一眼清澈沉靜的天空,這種無風無雨又無霧的浩瀚夜幕,想必訓練有素的戰士不會看走眼,這個女人無疑就是以一只火焰大鳥的形態被擊落墜入了海中,然后以常見的化形之術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他靠近云瀟,蹲下身子和她四目平時,不知為何,云瀟竟然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涌上心間,頓時連試圖掙脫的動作都情不自禁的放慢放輕,男人認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眉峰緊蹙似在擔憂著什么事情,這段時間的巡邏報告中并未出現這種形態的魔獸,難道是隱患未除又冒出來了新的家伙?
他一直抿嘴沉默的樣子真的讓人不寒而栗,像一尊壓得人窒息的雕像,讓云瀟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伸出手,試探性的捏住云瀟的肩膀,在感覺骨骼確實不是人類該有的之后,迅速從肩部往下按住手腕。
“你干嘛!”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云瀟瞬間抽回手,男人不動聲色的站起來,瞳孔內殺意漸濃,冷聲喝道:“從天上掉下來,像個女人卻沒有脈搏,肩骨也不對勁,先前軍艦上的火炮曾經打中過另一只鳥狀魔獸,雖然被它逃走了,但是染得整個海面全是血污,但是你被擊中墜落之后,一點外傷都沒有,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你又是什么人?”顯然對這樣無禮的問話非常不滿,云瀟哼哼了兩聲,對方倒也不隱瞞,直報家門,“我是海軍駐東海大將,常青,目前奉命協助碧落海的本部軍隊圍殺入侵的魔物。”
想不到這人的性子這么直截了當,云瀟倒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但她只知道蕭千夜是百里元帥的義子,和四海的各位將領關系如何就不清楚了,這時候若是暴露了的身份,豈不是要連累他一起暴露行跡?萬一人家不留情面把他當成逃犯追捕,自己又要拖后腿成為累贅,可是再想到雪鹿寨危機四伏的險情,她又不得不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低聲哀求起來:“我不是什么魔物,就是路過,不小心被你們打下來了,你放了我吧。”
常青不置可否的笑了,這樣一張中年大叔的臉上掛起意味深長的笑,真的讓云瀟心里直哆嗦,他重新彎下腰來,嘆了口氣,平靜的問道:“我像是這么好騙的人嗎?”
“我沒有騙你啊!”生怕他不相信,云瀟眼珠咕嚕嚕的轉起來,急中生智的道,“對了,葉卓凡,我認識軍閣的青鳥少將葉卓凡,要不你幫我給他帶個話,讓他來接我,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
“葉卓凡……”常青叨念著這個并不陌生的名字,似乎將一股若有若無的懷疑隱藏起來,只是那雙老成的雙目隱隱流轉著一抹謹慎,葉卓凡才回羽都復崗沒幾天,連元帥那里他都是昨天才騰出空隙過去交換了一下雙方的情報,怎么這個莫名其妙被火炮打下來的女人開口就要見葉卓凡,這無疑是早就知道他已經在附近,所以才會理直氣壯的提出這種要求吧?
但他還是什么也沒有說,站起來對身后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然后指著云瀟冷聲命令:“帶回軍艦上關起來。”
“喂……”云瀟急忙要為自己辯解,她一動,金線的束縛就更加緊了,頓時勒著脖子有些窒息,她只能乖乖的停下來,常青倒是饒有興致的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軍械庫在提供給三軍這批特制的裝備之前曾經簡單的說明過它們的用途,說是會對上天界獨有的力量有敏銳的感知力,除此之外,進可幻化成箭殺敵于不備,退可伸縮成網阻斷逃路,越是強悍的對手,越是難以掙脫束縛之力。
正是有了這一批特制的武器,海軍才能一直將倉鮫的分身水魔蛇死死的阻斷在海上不讓它侵入城鎮,而之前另外那只魔獸是則在他們圍剿水魔蛇的途中意外撞見,本身疲憊的戰士再遇強敵早已經力不從心,雖然拼盡全力將它重創,但可惜金線之術后續不足無法幻化成網將其捕獲,之后青鳥尋著蹤跡進入魑魅之山繼續查找,因天氣和地形太過惡劣而一無所獲,甚至為此折損了不少戰士,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是在他們填充好火炮準備明天的戰斗之時自己撞進來的,只要現在跑不了,有的是方法讓她再也跑不了。
即使這么想著,常青還是一點松懈的神情都沒有顯露,剛才他在軍艦上瞥見那只全身燃燒著火光的大鳥急速掠過碧落海,當即下令調轉五門火炮同時攻擊,原以為應該可以直接將其擊斃,但是金光炸裂之后幻化的箭竟然無法傷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改變光線的形態以網捕捉,好在這家伙硬的不吃吃軟的,真的被纏住摔了下來,這樣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敵我未明之前,他必須一刻不歇的盯著她才行。
云瀟就這么莫名其妙被幾個人抬到了軍艦上,甲板上早就拖出來一個巨大的籠子,一看用的就是飛垣最堅硬的海魂石,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們也不管她現在看起來只是個柔弱的人類女子,真就一點不客氣直接拎著她扔了進去,她摔在地上,沒等她發幾句牢騷抱怨一下,“噼啪”一聲籠子就被鎖上了,還安排了不少人守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守她的一舉一動。
“又是籠子……”云瀟不甘心的罵了一句,揉了揉肩膀,她是在高空強行躲避了幾門火炮的攻擊,利用自身火焰這才沒被金箭打傷,但是再恢復平衡之后,網狀的線就已經如蛇一樣纏住了她,短暫的調整之后,她已經能稍微將纏繞全身的金線不動聲色的松弛一些,但想完全掙脫卻非常的困難,這畢竟是帶著上天界神力的特殊術法,非要魚死網破的話,只怕這艘停在海上,目前還遠離海港的軍艦也要一起陪葬。
坦白而言,現在海里到處都是倉鮫的分身水魔蛇,她還不想為了自己的逃脫而連累這么多海軍遇險。
常青搬了張椅子悠閑的坐在她面前,臉上還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甚至帶著一絲笑意,只是那毫無溫度的笑容比冰雪還要讓人心寒,云瀟只和他對視了一眼就立馬轉了身,連自己的呼吸都緊張的停頓了,耳邊雖然有海軍在走動說話,她卻感覺空氣死一般的寂靜,就在精神高度集中之際,她又察覺到分魂大法的感知在一點點逼近,生怕他這時候闖進來讓暴露蹤跡,云瀟咯噔一下跳起來,跺腳脫口:“別過來!我有辦法的,你別急嘛,一會我去找你!”
常青看著籠子里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然后見她僵硬的扭頭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又強裝著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兩人都不說話,他也就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繼續耐著性子不動聲色的坐著。
在此之前,他已經派了人用蜂鳥傳信去北岸城軍閣分部請葉卓凡過來,以青鳥的速度,最多一個時辰他就能知道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