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穩住平衡,五指捏合之下立刻修復了破損的金線之術,但已經有數百只蛟龍趁著這短短數秒逃了出去,蕭千夜眉峰緊蹙,臉色漸漸凝重,仔細的控制著金線朝著蛟龍消失的方向追擊過去,而破軍也在借著龍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只是五年杳無音信而已,這個人對自身神力的控制竟然已經如此爐火純青,那幾根金線像長了眼睛一般閃電般出現在皇城上空,直接凝聚成他的殘影只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頓時看不見的風刃無聲無息的掃過整座城市,直接將逃出去的蛟龍攪碎成渣!
然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氣,重新將目光嚴厲的落在幾步之外的龍櫞身上,魔刃從虛空中裂化而出的一剎那,他就知道這是破軍的詭計,那家伙在奚輝敗北之后立刻轉投了煌焰,如今到底是在哪里,又是什么樣的狀態?
許久,破軍仿佛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反常,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控制著龍櫞警惕的退遠,慢慢試探的笑道:“呵……你好像不僅僅只是失蹤了五年啊,這種金線之術一旦觸碰就能直接割裂沾染著魔氣的蛟龍,不僅范圍能覆蓋到整個內湖,甚至還能分離成你的殘影持續追擊,這可不像是五年時間能掌握的東西,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你的改變如此巨大?”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蕭千夜低低笑了起來,輕蔑而譏誚,“當年你在東濟島濮城曾砍了她一刀,這筆賬也是時候算了。”
“東濟……”破軍回憶著那些事情,忽而低笑,“那時候來救她的人不是你,甚至決戰的那一天,站在她身邊保護了她的人都不是你。”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破軍的諷刺是他心底永遠的痛——如果要拯救飛垣,他就必須孤身獨行,將那個最牽掛的女子,留在原地。
“那一天呀……”破軍故意放慢了語速,欣賞著他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微微的眼神變化,帶著低沉的冷笑和入骨的刻毒,“她從千機宮破壁而出,或許是因為失去火種,又或許是因為受傷的身體上沾染了藥龍的血,她一時情急被高原的雪光灼傷了眼睛,陷入失明,可她急著要去救你大哥啊,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了,騙她是風魔的手下,并主動提出帶她過去……”
蕭千夜的肩膀微微一收,即使破軍不提那個名字,他也一瞬間就能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破軍不懷好意的笑了,聲音低了下去:“我不忍心她被一個欺負過她的人欺騙,所以我幫她恢復了光明,哈哈……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威脅,她卻一秒都沒有再看我,而是毫不猶豫的揮劍砍向那個早就死去只剩魂魄的人,蕭閣主,你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表情有多害怕,她面對冥王都沒那么害怕過。”
破軍稍稍一頓,很久才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后來他們掉進了地下裂縫里,我以為她一定會直接殺了那個人呢,可她為了救你大哥,竟然和他和解了,真是讓人費解的女人,只要她愿意,一只手就能掐死那個魂魄,可她沒有這么做,也虧得她忍下了這口屈辱,最后你們被冥王雙雙重創之際,就是那個魂魄在最后關頭拉住了你哥哥,否則現在的蕭奕白應該和夜王一起永遠的被束縛在陣眼之中,永生永世不可能逃脫了。”
蕭千夜的眼眸一怔,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手指也無意識的微微一震,破軍感慨的笑起,譏諷道:“真是沒用,你既然讓一個最不應該出現的男人,保護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他沒有反駁,沉默地忍受著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臉色平靜的讓破軍也感到窒息,然后淡淡回道:“她為我受盡屈辱,我也會為她鏟除最后的隱患。”
“嗯?”破軍遲疑的看著他,豁然發現金線之術穿越了虛空裂縫直接出現在他本尊附近,再定睛,蕭千夜已經仰頭凝視著他,古塵的刀光在一剎那如急雨墜落,他倒抽一口寒氣,在躲避不及間被刀氣擊穿身體,不得不強行閉合虛空裂縫迅速掩去蹤跡,蕭千夜也沒有在這種時候和破軍糾纏,他一把扣住龍櫞的手腕,再度用金線之術綁住他,然后抬手創造出新的間隙之術,小心的將昏死過去的龍櫞放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他冷定的抖落刀身上滴落的血,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破軍心底:“你好好躲著,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算賬的。”
破軍雙拳緊握,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這哪里是五年可以有的實力轉變,就是五千年、五萬年都不足為奇!
發生了什么,那一頭蒼白的短發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金線之術徹底收斂的一剎那,十萬魔化的蛟龍被攪碎成灰落入內湖中,蕭千夜看向手心里仍在持續涌動的力量,眼神隱隱藏著鋒利的光,仿佛察覺到土地最深處某種能將他拉回噩夢中的低沉震動,他的臉色終于不可自制的揚起一抹驚恐,頓時大跳回到高空中,黑水的屏障已經開始化成雨水傾盆而下,刺目的陽光穿過黑色的雨,折射出一種不詳的色澤。
在視線的盡頭,云泥島的邊緣開始搖搖晃晃的往下方墜落,從最初的小塊塵土,到大片大片的土地,都在脫離天空墜入凡塵!
他的腦中竟有一剎那的空白,四個陰云般的大字豁然在眼前閃過——碎裂墜天!
蕭千夜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肩背不明原因的開始顫抖,海嘯、地震、山河位移!他所在乎的人都在精疲力竭的奔波,他失去了軍閣的戰友,也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他好不容易從將自己的祖國從那場碎裂中力挽狂瀾得以新生,竟然這么快就在另一座萍水相逢的流島上眼見著一切即將重演?這到底是云泥島壽數的終結,還是持續五年的過度汲取讓滅頂之災提前到來?
短短片刻之間,無數記憶洶涌而來,讓他按住額頭在高空大退一步,就在這一刻,皇城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蕭千夜一瞬回神,他的視線能看到云泥島的每一個角落,皇城被無形的手從中心撕扯成兩半,頓時整座云泥島失去平衡左右皆是急墜百尺,巨大的慣性讓城內的百姓摔倒在地,轟然倒塌的房屋頃刻間就將半座城市掩埋!
蕭千夜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下,沉默了一瞬之后,才收斂起來的金線再度鋪天蓋地的展開,以他為圓心,無數金色的光芒利箭一般刺入云泥島,他深吸一口氣奮力一提,兩側的土地被金線拽住,終于一點點穩定下來。
畢竟是一己之力拉住整座墜落的流島,很快他就感覺到土地深處爆發的毀滅之力沿著金線震動著他的手臂開始痙攣,他不動聲色的暗暗提力,額頭上的汗沿著臉頰一滴一滴越墜越快,這股力量如此的巨大,被譽為流島的終結,難怪需要奚輝那樣強大的人才能抵抗!
很快拉扯住土地的金線就開始一根根的斷裂,蕭千夜擔憂地低下頭,目光穿越云泥島望向更下方的土地,但他此刻幾乎將全部的力量都分散在金線上,一時間視線也因此模糊不清無法準確判斷下方究竟是哪里,若是大海,云泥島或許可以像飛垣一樣脫離天空成為海上孤島,若是荒無人煙的土地,倒也無傷大雅,萬一下面是人口密集的城市,這么大的一座流島掉下去,兩邊都是滅頂之災!
蕭千夜眼底掠過一絲狠辣,他的時間和力量都是有限的,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來臨的衰弱之前,他還不能將寶貴的神力浪費在一座萍水相逢的流島上,要放棄嗎……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云瀟鏟除所有的隱患,他的對手是黑龍,是破軍,是上天界的冥王煌焰,一座初次踏足的流島罷了,他根本不認識島上的人,就算碎裂墜天掉下去,和他也沒有絲毫的關系。
雖然腦子里在找著各種借口說服自己,但他每次松開手心的金線之術,飛垣上一幕幕的生離死別就噩夢般的浮現出來,讓他每次都無意識的又重新收緊,繼續保持著拉扯的動作。
手臂的痙攣開始蔓延到肩膀,長時間的拉扯顯然只是在浪費時間,流島一旦開始墜天,這個過程就是不可逆轉的,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像當年的鳳姬一樣,就近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帶著整座云泥島脫離天空,但是以墜落的速度來推算,他若是現在松開手里的金線去找這種地方,只怕根本來不及。
怎么辦……他緊咬著牙,無數個念頭飛速閃過,就在萬般可能反復在心底斟酌之際,腳下的湖水忽然映出璀璨的火光,一只艷麗的火焰之鳥掠過高空,流光四溢的羽翼輕輕揮動之下,帶動熾熱的火浪卷過湖面!
他驚訝的瞳孔都在顫抖,即使頭頂是神鳥的原身,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出來——阿瀟……她醒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這么快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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