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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鳳鳴

  來到鳳鳴澗里,只見滿山谷的鳳凰花隨風搖曳,風吹過山澗時,發出一陣陣,像是鳳凰一樣的聲音……

  蕭塵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了,仿佛這開滿山谷的鳳凰花叢中,也有夢里娘親時常出現的影子,可是風一吹,又沒了。

  終于,他來到一座山澗旁,水從懸崖上流下來,在下邊匯聚成潭,而在潭的不遠處,那里有著一座墳冢,碑上只寥寥五字:女蘇柔之墓。

  “娘親……”

  蕭塵的腳步,一下變得更加沉重了,可最終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在蘇柔的墓邊,還有著一座無名冢,立了墓碑,但碑上卻一個字也沒有。

  想來這一座無名冢,便是父親的墓了,父親始終是蕭家的人,所以這碑上,沒有任何一個字……

  這一刻,蕭塵心里變得更加沉重了,腦海里面,一遍又一遍浮現夢境里的模糊畫面。

  “風哥,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阿柔……不要!不要啊!阿柔……”

  撕心裂肺的聲音,仿佛真真切切在耳邊響起,蕭塵緊緊握著手里的血玉,此時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

  太華子以圣境之力,一掌打下,娘親有著像未央那樣強的靈力,她犧牲自身,擋下了太華子那一擊,保護了自己和父親,在最后的時刻,她將一身靈力,全部封入了輪回玉中,用她的靈力,繼續保護尚未滿月的自己……

  到現在,蕭塵終于明白了,為何當初師父將輪回玉拿給自己的時候,那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

  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以往每一次,當自己遇到生命危急之時,輪回玉總是替自己擋了下來……

  “娘親……”

  握著血玉的手,開始輕輕顫抖,風緩緩從山澗旁吹過,發出鳳鳴一樣的聲音,蕭塵的眼睛,也慢慢紅了。

  “如今你與父親在這鳳鳴澗里,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你們拆散了,你們再也不用理會外面的一切,誰也不能夠再迫害你們了……”

  蕭塵的聲音,有些哽澀,而到最后,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冰冷可怕,慢慢向手里的血玉看了去:“太華子,你們想要成仙,想要長生不死,可本座偏偏,要讓你們永世為魔……”

  “轟隆!”

  萬里晴空,說變就變,驟然一聲驚雷乍響,便是層層烏云籠罩。

  此時在無天殿,太華宮、重九谷、翠寒山這三處秘境之中,三位真人同時驚醒,臉色煞白,滿眼恐懼之色,全身冷汗如滴,樣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又是這個夢境,來人……來人!”

  “真,真人……怎么了?”

  秘殿外面,匆匆進來一名太華宮的弟子,當看見此時太華真人蒼白不安的臉色時,那名弟子也嚇得臉色煞白,不敢作聲。

  自那一次,三位真人在悟玄之時,同時看見了一個可怕夢境,修為皆倒退一個境后,這段時日下來,弟子們也總是惶惶不安,總感覺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時不時會產生一股莫名的心悸。

  而此刻,只見太華真人臉色煞白,額上冷汗如滴,向那名弟子問道:“廉貞司那邊,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聽見此言,那弟子囁囁嚅嚅了半天,最后低著頭說道:“七殺殿主下落不明,至于廉貞殿主……”

  他話到此處,微微抬起頭來,偷偷看了一眼太華真人臉上的神色,方才繼續說道:“廉貞殿主本已是快要拿住蕭一塵了,可當初那名女子卻忽然出現,重創了廉貞殿主,把蕭一塵帶走了……”

  “豈有此理!”

  太華真人臉色一怒,一掌拍下,“砰”的一聲,將面前的石臺震得粉碎,那弟子嚇得連忙往后一退,目露驚恐之色,這么多年來,他從未見過太華真人如此動怒,修為到了三位真人這等地步,

  又豈會輕易動怒?

  此刻,那名弟子更是不敢多言了,直至片刻后,等太華真人臉上怒容消散時,他才又繼續開口道:“三天前,紫微殿主,貪狼殿主,已經趕過去了……”

  “恩……”

  太華真人慢慢平復下來,臉色仍然有些陰沉,冷冷道:“就算是動用無天殿全部力量,半年之內,也定要將此人帶回來……”

  聽聞此言,那弟子又渾身一顫,臉色有些微微泛白,拱手道:“是,弟子定將話傳下去……”

  “罷了,你下去吧。”太華真人揮了揮手,一股看不見的疲憊之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是……”那弟子拱了拱手,這才慢慢往外而去。

  鳳鳴澗,蕭塵站在兩座墳前,就這樣不知站了多久,天上也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墳前的鳳凰花,在微風細雨中,輕輕搖晃。

  雨越下越大,蕭塵身上慢慢被雨淋濕了,視線也逐漸被雨水模糊,只見他蹲下身,捧起一抔泥土,灑在兩座墳前,最終才慢慢起身,離開。

  “轟隆隆!”

  雨越下越大,九天之上,雷聲乍響,閃電劃破天際,釋下萬丈銳利光芒,像是要撕碎這世間所有的黑暗……

  山谷外面,蘇長青和蘇夫人見他出來了,兩人都走了上去,而蕭塵看著被雨淋濕的兩人,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卻也不知如何說,最終只化作四個字:“外公,外婆……”

  “好,好,好孩子……”蘇夫人兩眼濕潤,不斷點頭,此時看著他,就像是看著當年的柔兒一樣。

  蕭塵一步步往前走去,任斜風細雨撲面,可前路,依然還在腳下,他望著遠處雨霧蒙蒙的青山,說道:“我不能留在這里……”

  一聽此言,蘇夫人怔了一下,慢慢開口道:“可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雨這么大,你要去哪啊……”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下來了。

  “天下之大,又有何處不能去。”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的兩人,心情頗是沉重,說道:“你們……保重。”

  蘇長青凝眉不語,他心里面知道,蕭塵只是不愿給蘇家帶來麻煩,不愿讓他為難而已……

  自從當年,他中了那神秘人的鬼天咒后,便逐漸隱退世間,蘇家大小之事,如今也多交給了蘇倩,同時,還有蘇家另外些長老。

  三人去到外面,雨已經停了,天也快黑了,蕭塵再次轉身向兩位老人看了看,說了一句“保重”,便不再多留,雙足一點,展開輕功往山外去了。

  “孩子……”

  蘇夫人手一伸,想要留住他,臉上老淚縱橫,蘇長青按著她肩膀,望著蕭塵離去的方向,搖頭嘆道:“跟蕭逐風當年,一模一樣……”

  而此時,在遠處另外一座山坡上的小亭子里,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站在亭外,凝望著蕭塵離去的方向,雙眉深鎖,喃喃自語道:“剛剛那個人,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在我們家?”

  “師妹……莫非認得那人?”

  此刻,亭子里面走出來另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聽語氣,似乎倒不像是蘇家之人。

  紅衣女子眼神一凜:“我當然認得他!我上次在無憂谷見過他,之前便是他把我那頭青狼眼睛射瞎的!”

  “哦?”青衣男子眼神微微一凝,望著蕭塵離去的方向,問道:“那此人是誰,敢得罪師妹?”

  “他……”

  這女子不是別人,卻正是之前出現在無憂谷的蘇媚兒,當時她的兩頭青狼,咬死了冷白狐的兩匹馬兒,其中一頭青狼沖過來時,被蕭塵發針射瞎了眼睛。

此刻,只見她雙眉一蹙,一想到此人是那無欲天之主,她便是蘇家小姐,那也是招惹不起這人的,說道:“這人,他便是那  無欲天之主,蕭一塵!”

  “蕭一塵……”

  聽見這個名字,青衣男子臉上一愣,蘇媚兒回過頭去,見他一臉驚愕之色,皺著眉道:“你這么大驚小怪做什么?”

  “沒,沒什么……”

  男子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蘇媚兒見他神情古怪,這時方才想到什么,指著他一臉正色地道:“我可警告你,這人今日出現在蘇家之事,你敢說出去半個字,我饒不了你!”

  雖然蘇媚兒有時候有些任性刁蠻,可卻也識得大體,心想這蕭一塵,莫非便是前些日,下邊傳言,姑姑帶回來的那個重傷之人?看來風云天之變,還有云宗之變,果然是真的……

  反正不管怎樣,此人身份不一般,若是讓外面的人知曉他出現在蘇家,只怕是會給蘇家帶來無盡麻煩……

  且說蕭塵,離開蘇家所在的見素峰后,便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同時也以玉箋,向未央傳去一道靈力訊息,讓她們先回無欲天,不必擔心。

  而這一路,他必須小心翼翼,到天快黑時,他忽然停了下來,臉色看上去有些微微泛白,額上也凝滿了冷汗。

  “小子,你撐不住了么?”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旁邊響起,蕭塵本能反應戒備了起來,而那聲音卻再次響起:“小子,不必緊張,是我。”

  “骨魔?”

  蕭塵轉過頭去,卻見骨魔緩緩走了過來,當日風云天之變后,骨魔便一直沒有動靜,不知為何會在這時現身。

  “你身上這具仙骨的氣息太重,要是不想被人發現,就回去。”

  蕭塵眉心微鎖,他現在尚未完全恢復,一旦遇到像廉貞司那樣的準圣,幾乎沒有任何勝算,骨魔這具仙骨的氣息太重,必然會引來準圣級別的高手。

  “無妨,老夫只是出來透個氣……”

  骨魔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了出來,仍是那樣一副高傲之態:“哼,那天那人,若是老夫當年……”

  “行了,我知道,區區準圣而已,你一掌就能滅殺。”

  蕭塵臉色有些蒼白,回想那日在云宗,鬼云山被那神秘人重創,被打回幽寂之中,也不知現在能否召喚出來了,倘若無法召喚鬼云山,那他現在就很危險,骨魔必須回去,否則定會引來無天殿的人。

  “哼。”

  骨魔冷冷一哼,說道:“你本可等傷勢完全恢復后再出來,自己卻要這么急著出來,怨得了誰?”

  蕭塵凝神不語,他不留在蘇家,自然有他的道理,蘇長青雖是蘇家家主,可整個蘇家這么大,也非他一人說了算,只怕是……蘇家也容不下自己,既是如此,又何必讓外公為難。

  “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我去的地方了么……咳,咳咳!”

  蕭塵臉色一下變得更加蒼白了,想來是剛才走得太快,氣息尚未調勻。

  他現在需要盡快回無欲天,但是路途遙遠,大半個禹鼎又被無天殿控制,只怕到處都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他現在要穿過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現在,他傷勢尚未完全恢復,功力更是遠不及全盛時期,一旦遇上任何一個三階以上的準圣,他都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現在,他必須先找個地方,恢復功力,可是無天殿的勢力分布太廣,也許隨時都能搜尋到他……

  “轟隆!”

  忽然間,天上又一聲驚雷響起,緊接著豆大般的雨點砸落了下來,很快,蕭塵全身上下又被雨水淋濕了,衣裳貼在肌膚上,被風一吹,更增幾分刺骨寒意。

  天大地大,莫非真的沒有所去之處了么……

  就在這一瞬間,他又感受到了一絲冰涼的氣息,而這一絲涼意,并非來自此刻這天地間的凄風苦雨,也非被雨濕透的衣裳,而是……緊貼在他胸口的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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