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沒有理會趙王孫,趁那家丁不備,更不出聲,沖過去一腳從背后將其踢開,沈婧得以脫縛,驚魂甫定,又見是他來了,整個人一怔:“蕭塵……”
“別說話,你先走。”一塵向她遞了遞眼色,又迅速往蕪娘那邊跑去,將蕪娘扶起:“阿娘,你怎樣?”
蕪娘搖了搖頭,情知這趙家家大勢大,不想徒增是非,向不遠處的趙王孫看了去:“趙少爺,不知我一塵,如何得罪你了?倘若有什么不對,你看……我這里向少爺陪個不是成不?”
“阿娘……”
一塵緊緊攥著手心,只覺胸中有一團火被緊緊壓抑著,趙王孫冷冷一笑,漫不經心道:“好啊,你在這里給本公子磕三個頭,這件事便算過去了,要不然嘛……”話到此處,又不懷好意地向沈婧看了去,淡淡道:“她來求我,也行。”
沈婧渾身一顫,知曉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向蕪娘看了去,蕪娘深吸口氣,腦海里一遍遍回想著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妙音仙子那一句讓他好好在這塵世里度過一生……
“阿娘!”
一塵連忙將她扶住,又轉過頭向趙王孫怒視而去,兩只眼睛里,像是有兩頭怒獸將要沖出來:“趙王孫!你敢跟老子單挑嗎!”
“塵兒!”蕪娘立時瞪了他一眼。
“呵呵……”趙王孫陰沉沉一笑,淡淡道:“蕭一塵,在山上我跑不過你,在這里,我要你死,你就沒得生……給我打!”
一聲令下,七八個惡仆立時手持棍棒沖了上去,一塵見狀,抽出之前從院子里帶出來的柴刀,將阿娘和沈婧護在身后,刀鋒向著那七八個沖上來的家丁:“誰敢上來試試!”
“喲!”趙王孫雙手束在胸前,渾不在意笑道:“還敢動刀,不錯……”話到此處,眼神一厲:“給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有三四個家丁立時如惡狼撲至,蕪娘嚇得大叫一聲,連忙撲過去護住一塵,背上立時挨了重重兩棍。
“阿娘!”
一塵反手將她護著,背上棍棒立時如雨而至,沈婧在旁嚇得花容失色,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周圍人群也沒誰敢上去勸阻,都紛紛往遠處避去,趙王孫大笑不止,神色間已然猖狂之至:“繼續打!給我往死里打!”
三四個家丁棍棒不斷,但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仗勢打人了,手上都拿捏得十分精準,全不往頭上等要害打,只把人打殘,不把人打死,回頭賠點銀子便是。
“塵兒……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蕪娘急得臉色煞白,一塵卻始終不吭一聲,背上棍棒如雨不斷,嚇得附近的人盡皆失色,再這般打下去,只怕要鬧出一條人命來了!
“塵兒……你怎樣!塵兒!”
見到一塵忽然閉眼不吭聲了,蕪娘嚇得心膽俱裂,但她卻不知,此刻在蕭一塵體內,正有一股神秘氣流自主運轉,護住他的心脈,慢說棍棒,便是刀槍也休想傷得一分。
忽然間,一塵睜開了眼,向后疾視而去,那四個家丁立時停了下來,這一刻撞見他寒氣逼人的眼神,頓時如臨深淵一般,只覺一股寒氣深深逼來,一個少年,怎會有如此可怕的眼神?四人皆不敢動彈了。
“停下來作甚?”
趙王孫冷聲一喝,見那四個家丁仍似木頭般一動不動,罵道:“沒用的廢物!”話末奪過身邊一人的棍棒,大步走了上去,然而當觸及到一塵那冰冷的眼神時,也不禁打了個冷顫,隨之一股寒意罩來,像是墜入了冰冷的噩夢,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你,你……”
“去死。”
一塵眼神忽然變得冰冷至極,一拳打出,這一拳竟似有開山之力,當臨近趙王孫胸口時,一道青光乍現,竟是那劍鞘護主,然而卻聽“砰”的一聲,劍鞘立時四分五裂,黯然無光,趙王孫也應聲而飛,一口鮮血噴出,重重摔了出去。
“少……少爺!”
幾個家丁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再也管不得蕭一塵三人,連忙跑了回去,只見趙王孫倒在地上,嘴里鮮血不斷外涌,已是連話也說不出,若非那劍鞘替他擋了一下,只怕已當場筋斷骨折,裂臟而亡了。
附近的人都嚇得呆了,沈婧回過神來,跑到蕭一塵和蕪娘身邊,正要將蕪娘扶起,然這一瞬間觸碰到蕭一塵的眼神,整個人立時像是跌入了冰潭一般,忍不住渾身一顫:“蕭,蕭塵……”
“呃……”
一塵發出一聲悶哼,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向趙王孫那邊看了眼,壓低聲音道:“快走!”
“蕪娘,先走。”沈婧扶著蕪娘,也朝那邊看了看,趁著此刻混亂,便往鎮外而去了。
三人回到村里,進到屋中,蕪娘坐在桌前一言不發,一塵坐在她對面,偏著頭,額上還有兩塊淤青,憋了許久才道:“是他先惹我的!”過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阿娘,你沒事吧……”
蕪娘仍是看著他不言,這一刻也不知在想什么,許久才道:“你動著筋骨沒?”
一塵咧嘴一笑:“動著筋骨了,我還能跑回來嗎?倒是那趙王孫,我看他半個月都下不來床了,奇怪,那時候力氣怎么突然變得那么大……”
蕪娘的雙眉鎖得更深了,這回算是闖下大禍了,若能拿銀子出來了結這事倒好,她這些年憑著手藝,多少也攢了些積蓄,本是打算去青州城安置一屋,讓一塵日后能夠離開這小村,可趙家家大勢大,絕不會善罷甘休,銀子怕是解決不下來。
眼下要怎么辦?
蕪娘憂心忡忡,塵兒已經過了“恤幼制”的年齡,這要問起官來,以那趙家的手段,只怕非得關上個十來二十年不可,等再出來時,整個人都已經毀了,難道這一次,非得去請妙音仙子嗎……
想到此處,蕪娘更是皺起了眉,絕不能去,她雖是這塵世里的一介女子,但卻深知修仙煉道素有“渡劫”一說,須得徹底了卻塵世因果。妙音仙子當年便是為斬塵世因果,才將孩子送到她手上,她如今,又豈能再讓這孩子與妙音仙子沾上關系?那豈不是害了妙音仙子嗎?但是除了妙音仙子,還有誰能救他……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沈婧找來藥箱,向蕭一塵看了一眼:“坐著別動,我先替你上藥。”
“哦。”
一塵似是早已習慣了,沈二叔是村里有名的大夫,不比那青州城的郎中差,所以沈婧也從小懂些醫理,天分也極好,以往每每一塵傷著哪了,也多半是她過來治傷。
“哎喲,輕點,疼。”
“坐好別動。”
沈婧輕輕橫了他一眼,力道稍稍輕了些,一塵咧嘴一笑:“沈婧姐,我說你要一直都這么溫柔,那多好……哎喲!疼疼疼疼疼!”
好一會兒,沈婧才替他上完藥,蕪娘輕嘆了聲氣:“小婧,你先回去吧。”
“蕪娘……”
沈婧雙眉微蹙,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說起來,今天這件事還是因她而起,爹爹讓她去鎮上揀幾味藥材回來,哪想撞見那趙王孫對她耍無賴,正好蕪娘又過來看見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沒事,你回去吧。”
蕪娘輕輕點了點頭,這一刻顯得異常的鎮定,倘若是尋常人家攤上這等事,怕是早已急得上跳下竄了,哪還會如她這般鎮定的坐著,她并非尋常女子。
“那……”沈婧猶豫片刻,放下手里的藥箱,又向蕭一塵輕輕瞪了眼:“好好養傷,別再調皮惹蕪娘生氣了。”
就在話音甫落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了動靜,跟著是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蕭一塵!滾出來!”
“糟了,是趙家的人……”
沈婧臉色微微一變,這才想起之前在鎮上,那趙王孫似乎傷得不輕,即便有靈丹妙藥,恐怕也要半個月才下得了床。
“趙家的狗賊!”
一塵憤憤起身,沈婧連忙將他按下去,輕輕瞪了他一眼:“坐下去!你想干嘛?”
“蕭一塵!滾出來!”
外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蕪娘臉上微微一變,沒想到趙家的人來得這么快,看向沈婧道:“小婧,幫我看好他,別讓他出來。”說罷,便匆匆往外而去了。
外面,只見一中年漢子帶了不少人進村,這群人個個兇神惡煞,肩上龍虎紋身,可就不只是趙家家丁那么簡單了,那中年漢子便是趙員外的胞弟趙大貴,往年手上沾過不少人命,現在依舊在道上走著,不是什么好人。
瞧見這等架勢,村里居民個個嚇得往屋里躲,不知這蕭一塵怎么就惹上趙家這么個大霸主了。
“趙二爺,小孩子頑皮不懂事,你何必帶這么多人來村里?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蕪娘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這一刻面對七八個兇神惡煞之人,眼神竟是顯得從容不迫,絕不是一般村婦能表現出來的。
一名漢子往她身上打量了一下,笑道:“二爺,看不出這娘們倒還有幾分姿色,不如帶回去讓兄弟們……”
“滾開!”趙大貴氣勢洶洶,一把將其推開,指向蕪娘:“你兒子在哪?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