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想好好生生睡覺,太累了,還想睡覺。”說完,楊德榮打了一個哈欠,又躺下睡覺。
杜長江并沒有放過他,掀開被子:“讀書人哪個不累,還不是為了今天。”
“在下與汝不一樣,一邊做事,一邊讀書。”楊德榮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雙把被子給自己蓋上,嘴巴發出嗡嗡的聲音,“大半年了,還沒有這樣舒舒服服地睡覺。”
“汝再累,聽說過鑿壁借光,懸梁刺骨的故事沒有?”杜長江搖搖頭,又是掀開被子說道:“如此重要日子,子譽還有心思睡覺,起來。”
“確實太累了,現在沒有人打擾,終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覺。”楊德榮說完,又是躺下。
杜長江搖了搖他,說道:“還想睡懶覺,沒門,聽好像是敲鑼打鼓的聲音,莫非是報喜的聲音。”
“你耳朵怕是聾了吧,哪里有敲鑼打鼓的聲音。”楊德榮干脆給頭部蓋子被子。
好像有人故意給他過不去假的,那個聲音越來越近。
“當當當”報喜的公差銅鑼響起了,客棧學子的頭猶如家鵝,一起向公差銅鑼聲音方向望去。
杜長江見到楊德榮油鹽不進,他不再理他,打開軒窗,向大街望去。
“恭喜杜家郎君諱長江上榜,榮獲昌州舉人第一百名。”公差的嗓子差點把客棧屋頂掀翻。
杜長江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愣愣問道:“這是另外一個姓杜的吧,在下根本沒有料到自己會被考上。”
“大足縣就只有一個杜長江,不是你還有哪個,”楊德榮拍了拍杜長江的肩膀,說道:“還不去接喜報。”
在一片恭喜聲音之中,杜長江來到陸氏客棧門口。
此時掌柜陸杰已經把鞭炮準備好,杜長江一出來,鞭炮頓時砰砰響起。
杜長江家境不錯,頓時換了不少銅錢,如雨點拋灑出去,引得童子大呼小叫,紛紛搶錢。
謝勇打量杜長江一眼,不禁驚訝說道:“奇跡,真的是奇跡,這個子水在黃字甲班,竟然能夠考上?”
“黃字甲班都能夠考上,我等天字甲班更是沒有問題。”李文全興奮打量謝勇一眼,點點頭感嘆。
“可惜是一百名,僅僅是最后一個,”拿著紅色喜報,杜長江興奮之余,不禁沮喪起來。
楊德榮搖搖頭,說道:“汝就知足吧,舉人不但進入文人圈子,而且有資格考進士。”
“余考上舉人都很勉強,”杜長江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進士從來沒有奢望過。”
說到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望著楊德榮說道:“子譽是昌元縣人士吧。”
“然也,不知有什么想法,直說無妨。”楊德榮盯著他,點點頭。
“昌元縣有一個趙家莊,天下聞名,”杜長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在下想去謀一個生計,希望能夠得到引薦。”
“這個無妨,在下自當盡力而為。”楊德榮打量他一眼,點點頭,問道:“汝想進作坊,還是學堂?”
“作坊雖然俸祿不錯,畢竟乃是賤業,”杜長江搖搖頭,“在下好不容易才賤業之家出來,不想再回去。”
“趙家莊有不少學堂,俸祿不錯,又可以教化于人,不知可否?”楊德榮若有深意問道。
“謝謝!”杜長江深深一禮,“在下正有此意。”
“趙家莊學堂可能與其它學堂不一樣,你可能還要學一樣物事。”畢竟是自己同窗,楊德榮想把他拉進來,給他一個更好的前程。
杜長江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是什么物事,他吶吶問道:“舉人不是已經可以當夫子了嗎?還要學什么物事。”
“這個物事是趙家莊的學堂新的識字法子,”見到杜長江不明所以,楊德榮必須明明白白告訴他。
杜長江不可思議望著楊德榮,難以置信問道:“還有一種新識字的法子,效果如何?”
“然也,趙家莊正在試行這種識字法子,它比傳統法子提高五倍以上。”說完,楊德榮遞給一本《趙家莊字典》,說道,“汝有空可以看看。”
聽說有五倍的識字效果,杜長江忍不住心里好奇之心,打開一看,瞪大的眼神:“蝌蚪文?”
趙家莊這個字典乃是趙家莊之秘密,如果不是杜長江是楊德榮極好的同窗好友,他是不會輕易示人。
“這是趙家莊不傳之寶,汝如果沒有興趣,在下收回。”楊德榮向著杜長江伸手,想要收回。
聽說是趙家莊不會之寶,杜長江哪里愿意交還。
他翻了一會兒,不禁問道:“子譽,這些蝌蚪文如何教人識字?”
“這個必須先背下,然后才能識字。”楊德榮想了想,說道:“在下愚笨,識字一直是弱項,正是通過這個字典,加深了對字的意義認識,才鼓足勇氣來能加考試。”
杜長江又翻了書一眼,有這么神奇?
如此神奇,你至少應該考上舉人,而且名次很好才行。
當然,杜長江此話不能說,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
他表面客氣一番,不斷稱贊字典之好,但是心里又是一種想法。
“當當,當當。”官差報喜聲音不斷,陸氏客棧的掌柜陸杰笑得合不攏嘴。
他的客棧出了如此之多舉人,這是吉祥征兆,以后生意更加興隆。
報喜聲音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陸氏客棧已經有了三十個舉子。
排名也從最后一百,到了前二十名。
謝勇與李文全互相望了一眼,彼此拱手,說道:“如此看來爾與余,必是前三名矣。”
李文全與謝勇哈哈大笑,互相拱手祝賀。
兩人不但家境不錯,在考試之前,還請了私塾老夫子,志在必得。
“這個楊大才子會不會前三名?”楊德榮也沒有喜訊,李文全想了想,望著謝勇一眼突然問道。
“難!難!難!”,謝勇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上次他的經義被一些考官評為狗屁不通!”
“他三年應該也有進步,只是不知進步多少?”李文全沉思一會兒,喝茶一口,放在茶杯說道。
謝勇搖搖頭,說道:“他家境困難,聽說他一年沒有讀書,進步多大,最多就是不通變成通而已。”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用茶杯代替酒杯,碰杯之后喝下,慶祝即將到來喜報。
到了酉時一刻(下午五點一刻)時候,鑼聲又在陸氏客棧敲響。
謝勇與李文全兩人雖然依然悠悠喝茶,但是臉上忽然紅了又白,顯然情緒極為緊張。
公差的聲音喊了起來起來,“恭喜謝家郎君諱勇上榜,榮獲昌州舉人第三名。”
謝勇嘴里雖然沒有說什么,其實是一直奔著解元去的。
此時聽到自己是第三名,心里雖然一塊石頭落地,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強烈失落之感。
李文全雖然大喜,臉上充滿笑容,這個絕對是真摯的,不停向謝勇拱手祝賀。
他心想:“你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落實了,老子這個解元終于定了下來。”
“祝賀冠之(李文全字)成為解元。”謝勇勉強一笑,勉強拱手,無力坐下。
兩個如此在乎解元,就是四川的科舉有一個不成文,各個府州的會員,一般都會成為同進士。
“當當當”,官差的鑼又敲響了,客棧不少之人的目光向著李文全望去。
謝勇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雙手一拱,大聲說道:“祝賀冠之。”
果然是李文全姓名,公差粗豪的聲音又響起:“恭喜李家郎君諱文全上榜,榮獲昌州舉人第二名。”
砰砰,這個聲音把所有人嚇了大跳,原來有人的茶杯掉在地面,熱騰騰的茶水水氣不斷由地面上客棧上方飄揚。
“恭喜冠之。”謝勇語氣絕對真摯,因為他心里頓時平衡了。
第二名比第三名看似靠前,其實沒有本質區別,四川類省試考官只看解元,對于后面的一律不看。
兩人心有戚焉,不禁問道:“那個是解元呢?”
“莫非是楊大老子?”李文全想了想,心不在焉問道。
“從一竅不通到文章第一,三年就能夠做到?”謝勇一邊喝茶,一邊打量李文全,搖搖頭,“三年汝與余全心全意讀書,還有專門夫子傳授,也與之擦肩而過。”
李文全更換了一個茶杯,輕輕啜茶,仔細思考,點點頭稱是。
此時已經是酉時七刻(相當于現在六點三刻),天氣快完全黑了下來,客棧的燈早已點亮。
李文全與謝勇終于放心下來,說道:“天色大黑,官差現在還沒有來,看來解元果然不在陸氏客棧。”
楊德榮此時早已也沒有睡意,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外面,心里暗暗著急。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他的心也完全黑了下來,難道此次舉人又沒有希望了。
杜長江也一邊喝茶,一邊打量楊德榮,心里在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字典。
“當當當,”官差鑼聲又豐敲響,此時所有人放下茶杯,向客棧大門望去。
杜長江把目光望向楊德榮,雙手一拱,高興說道:“恭喜子譽。”
“現在尚未定論。”楊德榮苦笑一聲,低頭喝茶,但是他的嘴巴并沒有接觸茶水,顯然心情極為緊張。
話音未落,官差粗豪聲音響起:“恭喜楊家郎君諱德榮上榜,榮獲昌州舉人解元。”
楊德榮與杜長江終于松了口氣,此時陸氏客棧祝賀聲音此起彼落。
但是在祝賀聲音有聲音極為不和諧:“楊大老子成為解元,我等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