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于佳一邊緊張看著胡人瘋狂進攻,手里全部都是汗水。
他對著周基勛說道:“將軍,再不進攻,胡人就要攻破馮營領的陣地他們個個精疲力盡,大部分人都有傷。”
“不急,現在胡人還沒有全線過來,等會,不要把胡人嚇跑了。”周基勛緊緊盯著陣地,頭也不回回答。
當口寺孤峰陣地。
熊澤中這個營在胡人兇猛攻擊之下,與馮安勇那個營也差不多。
保安團士卒不斷被胡人的斧頭砍傷,不但重傷而且還頭破血流。
還好,孤峰山頂的女郎中羅霞帶領一群護士,讓這些將士能夠得到及時治療。
在熊澤中陣地后面,一叢草動了一下。
旋風炮的營領余雙也是一手的汗水,他緊張望著陣地,感覺心差點跳了出來。
他對著朱雀軍,目不眨睛望著問道周永:“周將軍,熊營領他們已經抵擋不住了,應該出擊了。”
“慌張什么?熊營領還是能夠抵擋的。”周永緊緊盯著陣地,口里回答。
青山是主簿,他看到保安團的士卒又被胡人砍傷,不禁嘴皮一動,仿佛自己受傷假的。
他轉身問問周永:“怎么周將軍還不吹號?”
現在除了當口寺孤峰及元山子之外,鄭鼎還在關口埋伏一千精銳。
山谷關口城墻,這里胡人攻勢最為兇猛。
理論上這里配備齊全,不但有閘樓、箭樓,兩邊還有馬面。
但是這個關口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而且還是先天性。
它太狹窄了,僅僅五十多步。
只有五十多寬,決定了它無法容納更多的旋風炮,火力要遠遠弱于。
這個弱點被胡人發現,他們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城墻上面飛梯密密麻麻,仿佛一群又一群的螞蟻在向上爬行。
如果說山谷兩邊的胡人進攻如波濤,那么關口仿佛海嘯。
城墻上面的八仙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必須更換,胡人攻勢太兇猛。
而抗著八仙桌的士卒不但個個汗流夾背,而且個個帶傷。
胡人的大鐵錘、斧頭、火箭拼命發射,讓城墻上面將士幾乎沒有受傷。
保安團的轟天雷也如雨點扔出,胡人紛紛從城墻墜落。
城墻下面的胡人尸體已經堆積如山,但是胡人熟視無睹。
他們口里大聲喊道金子,金子,即使從城墻掉下,也哈哈大笑攻破桌子陣。
關口是由朱雀軍、喻精明、念雪獨渡帶領,三人分別是副將、主薄及旋風炮營領。
三人都是降將,朱雀軍與喻精明分別是副將與主簿,念雪獨渡是旋風炮的陣長。
不同的是,朱雀軍與喻精明是漢人,念雪獨渡是一名原金國人。
念雪獨渡看到城墻將士個個受傷,手狠狠地錘打地面,皮膚破損鮮血沁出。
他望了朱雀軍一眼,朱雀軍知道他的意思,搖搖頭。
念雪獨渡只得吸了口氣,緊緊看著眼前拼斗。
鄭鼎花費如此之大兵力,如果擊潰胡人,四千兵多馬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趙平要求鄭鼎全殲胡人,這個難度較大。
鄭鼎想了想,唯一法子就是通過示弱來引誘胡人深入。
這個是技術很高活計,非常考驗鄭鼎的指揮能力。
如果兵力少了不能抵擋胡人瘋狂進攻,兵力多了,可能把胡人嚇走。
怎么辦?鄭鼎想了想,最后經過周密計算,想出一個法子。
元山子、當口寺孤峰、山谷關口,各放置五百兵力。
五百兵力雖然遠遠不如胡人,但是保安團畢竟有旋風炮及桌子陣,本身也是精銳,抵擋胡人三千人進攻問題不是很大。
這個問題解決了,三個副將如何協調進攻?
同時進攻時間也是一個問題,早了胡人可能被嚇倒主動撤退,晚了乙方損失可能太大。
鄭鼎想了想,最后安排周基勛來臨時指揮進攻。
在鄭鼎看來,周基勛有幾大優勢。
其一,指揮不是問題,曾經當過萬夫長。
其二,身份不是問題,他是嘉定第一批投降的胡人將軍,又是漢人,早已融入保安團之中。
其三,他在保安團軍事學堂進修過,對于保安團打法一清二楚。
其四,與小圣人關系不錯,算得上小圣人的得意門生之一。
解決指揮人才之后,新的問題又來了。
現在保安團起伏在山上,不能擺放戰鼓,因為那個物事太大了,容易被胡人發現。
這個他不能解決,就找到洗星,要求他解決這個問題。
洗星思考半天,最后從書柜拿出一個像鎖吶的物事出來?
“這是什么?”鄭鼎接過這個物事一看,根本就不明的。
你說它你鎖吶,可是它鎖吶多了一圈管子。
如果你說不是鎖吶,除了中間不像,它的前后太像了。
“這是沖鋒號。”洗星打量這個物事一眼,其實他非常舍不得,畢竟這是大宋的第一個沖鋒號。
鄭鼎更加不明白了,反復打量這個如鎖吶的物事,搖搖頭不解問道:“沖鋒號?”
“就是發起沖鋒的號令,故名沖鋒號。”洗星解釋說道。
鄭鼎看了看這個物事,不禁搖搖頭:“攜帶倒是方便,可是這個太小了,聲音又尖銳,不太適合吧。”
“尖銳?它一點也不尖銳,而且聲音渾厚響亮。”說完,洗星接過沖鋒號吹了起來。
這個沖鋒號當然是趙平發明的,它就是比鎖吶多了一圈,從而讓它聲音由尖銳變得既響亮又渾厚。
趙平考慮到大宋軍隊一直是使用的牛皮大鼓,也不知他們喜歡不?
這個也是試驗品,趙平剛剛制作出來,想到西縣與胡人作戰可能需要,立即派人送來。洗星、楊云、張宏、趙云四人試用過后,不禁大喜。
他們四人立即聯名給趙平寫信,要求多制作沖鋒號。
它聲音渾厚卻又嘹亮,讓將士聽了熱血澎湃,恨不得馬上向胡人發起沖鋒。
更關鍵的是,這個沖鋒號只有保安團及護川軍才有,當它使用時候不會讓將士產生混淆與錯覺。
這個可是蝎子拉屎,天下獨一無二,是保安團及護川軍的象征。
鄭鼎也學著吹了一下,不禁大喜,向著洗星拱手一禮,問道:“洗主簿,這個沖鋒號太好用,還有多少?”
“還有多少?唯一一個都給汝了。”洗星依依不舍說道:“如果不是汝急需,在下還舍不得。”
鄭鼎聽了不禁大喜,立即把這個沖鋒號放進袖子里面,害怕洗星后悔收了回去,道謝之后急忙就走了。
鄭鼎安排周基勛作為臨時指揮,自然暫時借用給了周基勛。
看到周基勛手里的天下唯一的沖鋒號,其余正將、副將、營領等人露出羨慕甚至嫉妒的眼光。
它不是虎符,可是它比起虎符還管用。
因為只要沖鋒號一吹出,所有將士必須沖鋒或者進攻!
周基勛手里緊緊握著沖鋒號,不斷觀察胡人進攻的距離。
他手掌里面全部都是汗水,心想,伙計能否全殲胡人,現在就依靠你了。
現在在他心里,這個沖鋒號已經成為神明化身。
戰場形勢越來越緊急,元山子、當口寺孤峰的山坡的桌子陣也是不到一盞茶就需要更換一番。
將士個個受傷,重傷已經高達三分之一,甚至有人開始昏迷休克。
保安團如此,進攻的胡人付出代價更大。
不但城墻外面堆滿了胡人尸體,現在壕溝也填滿胡人尸體。
壕橋已經沒有作用,胡人已經可以直接通過壕溝殺過來。
他們口里喊道金子,金子,直接踩過壕溝上面胡人的尸體,手里的大鐵錘、斧頭、大刀瘋狂砍殺八仙桌。
終于,周基勛眼睛突然閃亮了。
看到幾乎所有胡人進入旋風炮射程之內,他立馬吹起沖鋒號。
聶于佳不禁大喜,掀開旋風炮上面的野草,助手點燃轟天雷,向著胡人傾斜他們的怒火。
蕭玉文是主簿,已經年近六十,頭發花白。
此時他聽到這個沖鋒號,仿佛自己又回到二十歲的年齒。
“為了小圣人,殺啊!”他大喊一聲,拔出殺胡刀,從草叢跳出。
他的十個親兵不敢慢半拍,立即跟著一起拔刀殺出。
他們同樣口里喊道:“為了小圣人,殺啊!”
老將軍畢竟年齒大了,趙平讓人專門給他配備十個親兵。
而與他相同級別的,一般副職只有三名,正職才五名。
老將軍感動之極,說此生只有馬革裹尸而已才能報答小圣人。
他畢竟是降將,趙平如此對待他,唯有此生生命報答。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者容。”他覺得正是他的寫照。
不但老將軍感動,所有保安團及護川軍將士個個感動得熱淚盈眶。
小圣人是天下最值得追隨的主人,貼心、雄心、豪氣、志氣、大氣、勇氣、文名、清名、財力、兵力樣樣俱全。
聶于佳瘋狂跑去踏板車,向著胡人發泄胸中的怒火。
元山子及當口寺孤峰山坡及山谷五六百門旋風炮,終于在此時紛紛噴射壓抑已經怒火。
看到眼前的八仙桌越來越破碎,胡人們哈哈大笑,口里拼命喊著金子。
現在城墻、山坡的八仙桌已經沒有一張完整的,胡人只要再加一把勁,他們就可以很底破解保安團的桌子陣。
沒有桌子陣,旋風炮就失去最后的盾牌保護,真正成為胡人口里的金子。
胡人個個大聲呼喊金子,向著已經破碎的做最后的攻擊。
這個桌子陣只要最后一擊,就基本上粉碎。
胡人個個哈哈大笑,勝利就在眼前,他們就要來到天堂門口。
沒有料到,雨點般的轟天雷從天而降。
在桌子陣前面的個個胡人樂極生悲,幾乎是兩三個胡人獎賞一個轟天雷。
如此密集轟天雷爆炸,沒有哪個胡人能夠逃脫。
在元山子、當口寺孤峰壕溝及城墻之間,突然升起一陣又一陣的黑色煙墻。
黑煙密集,硝煙聚集。
不但有人嗆聲連連,就是保安團此時也不適應,也嗆聲連連。
正在壕溝下面山坡興奮向上的胡人,感覺前面仿佛掀起滔天巨浪,不是受傷就是個個被巨浪掀倒。
而抗著八仙桌的將士也不好受,感覺巨浪撲來難以抵擋。
他們頭上帽子給突然的狂風吹落,頭發飛舞,有的甚至踉蹌搖晃,身子搖搖欲墜。
在爆炸的強烈沖擊波之下,他們的八仙桌終于徹底粉碎,幾乎變成一張又一張破布。
還好,保安團有了八仙桌的保護,雖然受到沖擊波沖擊,但是人幾乎沒有受傷,即使受傷傷勢也不嚴重。
轟天雷開始延伸炮擊,從保安團到了胡人最后面的千夫長幾乎犁了一遍。
不過,轟天雷剛剛開始最為密集,到了后來越來越稀疏。
這次趙平下了大本錢,但是洗星他們也要節約使用轟天雷。
蕭玉文從山上沖下,跨過壕溝,直接向著山坡沖下。
在壕溝附近雖然受到爆炸死傷不少,但是壕溝下面的山坡影響就極小。
一個胡人看到百夫長看到頭發花白蕭玉文沖了下來,不禁哈哈大笑:“老南蠻,吃老子一刀。”
這個胡人百夫長年齒大約三十,正當壯年,手里也是一把上等精鋼寶刀。
胡人百夫長一邊揮舞寶刀,一邊哈哈大笑,顯然他欺負蕭玉文年老體衰。
“小蠻夷,吃你爺爺一刀。”蕭玉文豈能示弱,手里的殺胡刀狠狠地向著胡人砍去。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兩人頓時就在山坡上面殺起來。
他的十個親兵,也紛紛與其余胡人拼殺起來。
蕭玉文雖然年齒已大,但是占了地理優勢;胡人百夫長雖然處于山坡下面,但是年輕力壯。
兩人手上脖子額頭青筋暴露,雙手用盡全身力氣,一時殺得難分難解。
殺到后來,兩人個個額頭都是汗水,氣喘吁吁。
雙方交手七十回合左右,那個胡人百夫長突然覺得手里一輕,不禁大吃一驚。
他眼睛向著大刀看去,只見寶刀已經斷成半截。
對方才是一把真正好刀,他不由得想到,突然覺得脖子一涼。
這刀好快,他剛剛產生這個念頭,感覺自己兩邊鮮血如注噴射,然后天旋地轉倒下。
隨后,他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大腦越來越昏沉,最后就失去知覺。
蕭玉文看到胡人百夫長倒在自己刀下,擦了擦額頭汗水,向著一個胡人十夫長撲去。
那個胡人十夫長剛才被爆炸沖擊波從上面沖擊,昏倒在地面,被其他人踩到手臂驚醒。
他醒來不久,就看見自己佩服不已百夫長被對方殺死。
他一邊后退,一邊說道:“你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要與你拼命。”
看到這個胡人十夫長竟然被嚇破膽子,蕭玉文哈哈大笑:“蠻夷,投降不殺。”
說完,他手里鮮血淋淋的殺胡刀指著那個胡人十夫長。
咣啷一聲,城門突然打開,隨后山谷一陣抖動。
胡人不禁大喜,他們的騎兵來了,在關鍵時刻來了。
胡人人群一個十夫長躲過轟天雷,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這個騎兵不是從山下來了,而是從城墻那邊傳過來。
難道是他們騎兵攻破西縣,從西縣那邊殺了過來?
他疑惑地向著騎兵方向扇望去,不禁驚呆了。
朱雀軍、喻精明揮舞殺胡刀,率領八百騎兵從城門殺出。
他們口里也大聲喊道:“殺呀,為了小圣人,殺死胡人。”
看到胡人,朱雀軍、喻精明手起刀落直接砍去。
那些胡人拼命抵擋,但是最多能夠抵擋兩下,就被砍頭。
“完了,完了。”這個胡人十夫長不禁仰天長嘆,他們山上全部都是步兵。
他們所有馬匹都在山下,根本沒有料到這里竟然埋伏騎兵。
騎兵,天生就是步兵的天敵,更何況,他們根本沒有抵擋騎兵的兵器。
即使有兵器,他們也沒有步兵對付騎兵的經驗。
過去,這些胡人欺負大宋沒有騎兵,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的把大宋當成后花園。
現在,這些胡人終于品嘗到步兵被騎兵欺負味道。
胡得格林他們看見保安團從山上殺來,不禁大大感到不解。
保安團沒有人擂動戰鼓,怎么突然從山下殺來?
這些南蠻是如何指揮,如何進攻的?
看到保安團殺了下來,他們不但沒有畏懼,反而哈哈大笑。
雖然他們進攻傷亡兩千多人,但是他們依然在數量占上風。
于是九個胡人千夫長拼命擂動戰鼓,要與保安團決一死戰。
在胡人千夫長的戰鼓刺激之下,胡人個個如打了雞血一樣,拼命與保安團拼殺。
但是,當保安團的騎兵突然殺出之后,這些胡人斗志突然消失。
他們本來就是騎兵,知道騎兵對步兵的先天優勢,那是步兵的天敵與克星。
胡得格林、葛爾夫、包浩特樂三人不禁大驚,急忙喊道:“鳴金收兵。”
但是為時已晚,他們的步兵已經被對方山上沖下的步兵緊緊纏繞。
被對方纏繞倒是其次,他們憑借數量多,雖然不能全身而退,至少能撤退部分兵馬。
看到雙方刀劍相交,他們的勇士紛紛倒下。
現在他們才發現,保安團不但火器遠遠他們之上,刀劍也遠遠在他們之上。
他們這些千夫長,親眼目睹他們的勇士被對方砍斷兵器之后殺死。
完了,完了,他們現在想跑也跑不掉了,對方不但有遠勝他們的刀劍,還有騎兵。
九個千夫長互相打量一眼,眼里充滿怯意,更充滿恨意。
他們可以不要手下,帶領親兵脫離戰場。
但是他們回去不但不能活命,反而要連累家人。
反正都是一死,反而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死在戰場,至少家人還有撫恤金。
九個胡人千夫長紛紛拔出大刀,帶領親兵紛紛向著保安團撲去。
山下大本營,胡人萬夫長哈得樂基搖搖欲墜。
他身邊有一個從山下跑來的胡人,他渾身鮮血,向著萬夫長稟報。
這個胡人看到他們的千夫長陷入保安團包圍,從山上翻滾下來。
“什么,一萬大軍就這樣完了?”哈得樂基眼前一黑,頓時昏倒在地面。
他手下還有極少兵馬,就是兩百親兵。
這些親兵已經同生共死,如果他死了,他的親兵也只有死路一條。
哈得樂基地親兵搶救之后,終于悠悠醒來。
他醒來的第一個事情,就是掏出大刀,向著脖子割去。
他的親兵急忙取下他手里的大刀,抱住他喊道:“將軍,不能這樣,還有希望。”
“老子兵馬全失,還有什么希望?”他一邊掙扎,一邊向著親自用腳踢去。
親兵隊長向著他拱手一禮,大聲說道:“恭喜將軍,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老子不是失敗了嗎?”哈得樂基一腳向著親兵隊長踢去。
親兵隊長沒有躲閃,硬生生承受他一腳,激動大聲說道:“旋風炮成功了。旋風炮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