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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僧俗之爭

  松于看到六人反應,點點頭。

  如果他們對這些都習以為常,那個才是恐怖。

  “貴族哪里能夠讓大喇嘛如此肆無忌憚,拼命想壓制大喇嘛的權力。”松于想了想,“既然民間無法壓制,那么在朝廷上就不讓大喇嘛發聲,剝奪伽羅的權力,不許伽羅來干政。”

  “贊普,這個也是在吐蕃,喇嘛才能在朝廷任職。在大宋,和尚根本就不能在朝廷上發聲。既然你已經在三界之外,何必還要在世俗之地爭來爭去?”說話的不是孟浪,而是陳華這個主簿。

  他畢竟是文人,自然明白大宋與吐蕃的不同。

  松于點點頭,一臉苦笑:“大論、元帥及其它貴族,就是以大宋為例子,要求喇嘛不能干涉朝政。”

  “贊普,請問是如何應對呢?”陳華好奇問道,畢竟這個贊普勢力太弱小了。

  松于看了六人,只見六人眼睛眨也不眨,好奇地望著他。

  松于一臉苦笑,望著六人:“孤雖然有贊普之名,其實勢力既不如喇嘛,也不知大論。且不說孤伽羅是孤的岳父,就是伽羅不是孤的岳父,難道孤真的敢把伽羅驅逐出朝廷?”

  孟浪既是商人,也是軍人,說話就沒有這么多顧忌。

  “敢問贊普,難道就這樣任貴族把你喝來呼去?”他拱手一禮問道。

  此話讓贊普一系人直皺眉頭,有你這么說話嗎?

  這太無禮了,可是孟浪說了也確實是事實。

  松于強制忍受心里不快,喝了一口綠豆湯,終于抑制心里的憤怒。

  他嘆了口氣,說道:“孤當然不能把伽羅驅逐出朝廷,而是舉例說這是吐蕃一直都是這樣,把大論反駁回去。”

  “贊普,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怎么不趁機把喇嘛驅逐出朝廷?”孟浪搖搖頭之后,忍不住問道。

  松于真的想用彎刀砍掉他的腦袋用來做酒碗,但是他不敢這樣做。

  他打量孟浪一眼,淡淡說道:“孤哪里沒有想過。吐蕃歷史上也有滅佛的孤的先祖朗達贊普,結果如何?贊普被喇嘛刺殺而死。”

  原來這個贊普還是有些怕死,孟浪想到,但是此話他絕對不能說出。

  “大論如此針對沙門缽闡布,那么伽羅又是如何反應呢?”陳華想了解吐蕃的朝廷,想了解伽羅的反應。

  松于點點頭,覺得陳華此人對官場敏感,問到點子上面了。

  他掃視六人一眼,回答:“伽羅當然不甘示弱,而是舉以前的赤祖德贊贊普為例子,要求加封沙門缽闡布為宗法大臣,地位在大論之上,掌握朝廷軍權大權。”

  “稟告贊普,為何當時不除去大論呢?當時除去多好,就沒有今日的暗殺。”聽到這里,孟浪又忍不住發表自己的看法,“即使不除去大論,讓伽羅壓制住大論也好,他就不會針對贊普了。”

  此人果然不是官場的料,竟然把朝廷看得如此簡單。

  “吐蕃歷史也有贊普這樣做過,他就是孤的先祖赤祖這樣,結果呢?就是贊普死于貴族手里。”松于搖搖頭,贊普這個位置真的不好當,左右為難。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果然沒有魄力,比小圣人差多了,孟浪心里這樣評價松于。

  如果松于知道他的想法,絕對會把孟浪暴打一頓。

  松于絕對會說,小圣人是大宋,可是孤在吐蕃,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小圣人起步比他還低。

  他至少還有唃廝啰贊普后代的身份,可是小圣人是什么,孤兒寡母而已。

  不但如此,松于年齒比小圣人至少大了一輪。

  想到這里,孟浪心里更加瞧不起松于,忍不住問道:“敢問贊普,幾時登基的?”

  “孤登基時很小,才八歲。”松于忍不住嘆息一聲,“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六年了,時光真的很快。”

  “贊普開始登基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是贊普后代這個身份。”似乎知道孟浪等人的想法,松于的幕僚李陽急忙出來解釋說道。

  松于雙手忍不住對著李陽一拱,“感謝老師在幕后一直默默無聞的支持。”

  “贊普見外了,汝是吾的女婿,吾不支持你還支持哪個?”李陽打量現場徐特他們,淡淡說道。

  松于眼睛紅了,搖搖頭,聲音帶著痛苦:“老師,孤一直想給一個位置,可是孤雖然有贊普之名,卻沒有贊普之權。”

  他真的非常委曲,一個堂堂的贊普,竟然不能在朝廷上給自己的老師一個位置。

  陳華與徐特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終于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

  原來贊普由于年幼,又沒有底子,喇嘛與貴族雙方覺得都好掌控,所以才立他為贊普。

  雖然松于是一個傀儡,但是他并不甘心這一點,而是在李陽出謀劃策之下,悄悄地壯大自己。

  雖然孟浪有瞧不起松于的想法,但是他不會傻到說出,而是問道:“贊普,對于伽羅的要求,贊普是如何處理的呢?”

  “非常簡單,”松于看了孟浪一眼,淡淡談道,“大論自然不會答應。孤當然也不答應。”

  “喇嘛與貴族爭奪結果,沒有分出勝負,還是回到原點。”陳華點點頭,“贊普樂得讓喇嘛與貴族交戰,實行驅狼吞虎之計?”

  松于尷尬一笑,點點頭:“干弱枝強,只有此策。”

  “贊普的策略就是,保持喇嘛與貴族的大體均衡,也就維持了朝廷的穩定嗎?”陳華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此人果然不錯,果然能夠混官場,不像剛才那個以色列王國的商人。

  那個商人其實就是一個莽夫,打仗還可以,如果在官場,早已被政敵吃得一干二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松于對著陳華欣慰點點頭:“然也,目前也只有這個法子。”

  “大論、沙門缽闡布兩人是否看到這一點?”陳華想了想,忍不住問道。

  松于想了想,點點頭:“兩個都是官場之人,應該想到這一點。”

  “那么大論為何要刺殺贊普,他難道就不怕伽羅的怒火?”陳華感覺大論做法難以理解,“畢竟贊普小王子就是伽羅的外孫。”

  “伽羅雖然是孤的岳父,但是他畢竟手里沒有兵權,”松于打量陳華一眼,忍不住嘆氣,“現在孤也有三千精兵,也不是過去一個隨便可以拿捏的人。想要孤死的人太有人在。”

  陳華感到不可思議:“贊普的意思,伽羅也希望贊普死掉?”

  說完,他目瞪口呆望著坐在床上,一臉苦笑的松于。

  “孤過去是傀儡,現在翅膀逐漸硬了,有人巴不得孤死了。孤的兒子不到一歲,當然更加容易控制。”松于一邊苦笑,一邊淡然。

  陳華搖搖頭,看來松于局面確實非常兇險,表面左右張縫源,其實兩邊都不敢得罪。

  他望了緊緊望著松于目不轉睛的李陽,目光又轉向:“還有人希望贊普翅膀越來越硬,比如李夫子。”

  “孤自幼就沒有父親,夫子一直在輔導孤,教育孤,還把女兒嫁給了孤。”說到這里,松于眼睛紅了,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在孤的心里,夫子就是孤的父親。”

  “岳父,孤辜負你的希望,內心有愧。”說到這里,松于不顧傷口疼痛,雙手又是對著李陽一禮。

  李陽已經頭發有些少量白發,此時看到松于真情流露,他擦了擦渾濁的老淚。

  他對著松于說道:“贊普,汝是老夫的得意弟子,老夫為有你一樣的弟子而驕傲。”

  “孤確實有負夫子所教育,心里總是自以為是,否則,怎么能夠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松于搖搖頭,后悔不已。

  李陽曾經多次苦口婆心勸諫他仁慈治國,被松于多次拒絕了。

  松于尊敬人,認為必須值得尊敬的人才能值得他尊敬。

  比如他的夫子李陽,還有剛剛來到西寧的保安團徐特、陳華、徐特、云書塵、龍古,也許還有那個什么以色列王國的尚書之類。

  其它的包括千夫長黑軒、龍陳、林芝這些手下,則與他牛馬差不多,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如果這些他的手下膽敢看他一眼,輕者挖眼睛,重者砍頭,或者剝皮做酒碗。

  他的理由也振振有詞,這些農奴有罪孽,他是幫助他們消除罪孽,幫助他們擺脫困難,因為其它貴族也是這樣做的。

  李陽多次勸諫他,松于聽到極不耐煩,大聲說整個吐蕃就是這樣。

  其實松于不但有一個老師,還有一個老師,就是大喇嘛伽羅。

  松于登基才八歲,根本不能理朝政。

  怎么辦?當然有人監國。

  監國之人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一個是大論哥及,他代表的是貴族。

  另外一個則是沙門缽闡布伽羅,他代表的則是喇嘛。

  這個與漢人朝廷就不一樣,兩個人監國,如果出了問題怎么辦?

  怎么辦,只有扯皮扯皮,這個就是吐蕃的現實。

  除了監國,還有就是松于的教育問題。

  當然,貴族與喇嘛雙方,都希望長大的贊普是他們的人。

  伽羅先下手為強,親自給松于當老師。

  不但如此,他還把自己的女兒與松于定了娃娃親。

  大論哥及沒有料到伽羅下手如此之快,想跟著伽羅檢樣。

  其實持他這種想法不只他一人,還有一個與實力相差不遠的拉加。

  聽到伽羅已經搞定松于,拉加也想成為松于的老師,同時讓賢自己的把自己的女兒與松于結親。

  可是拉加勢力明顯不如哥及,硬拼顯然不是哥及的對手。

  堅決不能讓哥及得逞,拉加一邊思考,一邊向著大論府走去。

  他來到大論府里,對著哥及勸說:“稟告大論,在贊普教化方面,伽羅可以讓一個平民貢獻一個人全部財富、砍掉家人手腳,活剝家人的皮子給活佛,我們能夠做到嗎?”

  “確實,大喇嘛教化太讓人可怕了,我們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有他一成的效果。”哥及一氣之下,手里彎刀砍掉茶幾。

  砍掉茶幾之后,他狠狠地通過窗子望著沙門缽闡布的府第,牙齒差點把嘴皮咬破,也沒有想出一個法子來。

  拉加看了看哥及站在一邊的漢人幕僚,靈機一動:“大論,漢人不是教化能力最強嗎?不如讓漢人試試。”

  “確實有理,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法子。”哥及點點頭,同意安排漢人作為松于的夫子。

  哥及想安排自己身邊的幕僚去給松于當夫子,受到拉加的反對。

  理由就是這些幕僚出謀劃策到了可以,但是教化能力未必是伽羅的對手。

  哥及盯了拉加的一眼,讓拉加心里發毛。

  不過在這個關鍵時刻,拉加必須堅持自己的底限。

  哥及與拉加商量一時沒有結果,最后只好在蘭州找了一個中過進士的叫做李陽來給松于當夫子。

  李陽與伽羅雖然都是松于的夫子,但是伽羅乃是主教,李陽是次教。

  對于主次之分,哥及及拉加也沒有法子。

  畢竟松于乃是吐蕃之人,不是漢人。

  松于的血腥殘忍,其實就是受到伽羅教育的結果。

  不過李陽的心血也沒有白費,李陽讓他越王勾踐臥薪嘗膽,苦苦練兵,他倒也基本上做到。

  不過長大之后,加上他忍辱負重,手里也有三千精兵,自信心膨脹直飛升天,自己認為已經有了與大論、伽羅抗衡的實力。

  這次松于看到大宋商人突然不照顧他這個老主顧,一氣之下率領全部全馬。

  他的意思就是,商場不能得到的,就要通過戰馬把全部損失打回來。

  “贊普,你的實力目前還不足與大論抗衡,忍得一時之氣,方得千日之安。”李陽拉住松于戰馬馬韁。

  松于搖搖頭,如果接著馬韁的不是他的老師,他早已一刀砍去。

  松于強制忍受心里怒火,盡量以耐心的口氣:“夫子,如果這次不能挽回,不但以后沒有生意可做,而且永遠不能在大論面前抬頭。”

  “贊普,請問你想過沒有,那些大宋商人以前要與你這次做生意,而這次沒有與你做生意,肯定已經有了對付你的法子了。”李陽并沒有灰心,繼續耐心勸諫。

  松于搖搖頭:“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孤必須要讓大宋商人明白,哪個才是這里的主人,不然不但沒有生意,而且外地商人認為贊普是一個傀儡而已。”

  松于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客氣,看在老師是漢人份上,他才沒有稱呼這些人為南蠻。

  李陽見怎么也不能勸諫松于,知道他決心快下。

  “贊普要小心。”李陽只好松開馬韁,一再叮囑。

  松于這些,不禁失聲痛苦痛哭:“老師,當時孤如果聽了你的勸諫,又怎能有今天的下場?”

  “贊普不要灰心,你還年輕,身體很快就要恢復,吐蕃還要你來完成統一大業。”看到松于灰心喪氣的樣子,李陽忍不住當頭棒喝。

  徐特想了想,突然問道:“可能有多少兵馬,是哪種兵馬?”

  “哥及是大論,控制著吐蕃最大的鹽山,實力不凡,估計應該有上萬兵馬,全部都是騎兵。”李陽與松于互相看了看,最后由李陽回答。

  徐特與陳華互相看了看,不禁苦笑。

  他們看到松于樣子,以為哥及兵馬再多,最多一倍,沒有料到哥及兵馬竟然是贊普的三倍多。

  哥及有這個能力,自然也不會也松于放在眼里。

  他缺乏的,只是名義而已,難怪他膽敢刺殺松于這個贊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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