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div一個時辰之后,幾個馬車終于來到桃源鎮。
當然不但有他們的馬車,還有幾百一起逃竄到這里的百姓。
桃源鎮不但地勢險要,修建在半山上,四周幾乎沒有平地,而且城墻也高大,難怪當年胡人也沒有攻下。
從馬車下來,徐六郎不禁抬著發出一聲驚嘆“哇,好險峻的一個城池。”
“把官府搬遷到這里也不錯。”徐躍一看,語氣里面,充滿了深深喜悅之色。
徐謀沒有說話,而是得意捋了捋胡須。
桃源鎮雖然沒有靈泉縣那么大,趙平也在這里設立了一個官府。
不過這里沒有縣丞,只有一個主簿,下面同樣有雜房、審房、禮房等八房。
主簿乃是李之豪,雜房乃是雨濟旱,禮房乃是郭雋。
“小圣人當初在這里設立了一個小官府,雖然這是無意插柳之舉,倒也成全吾等。”他們本來走投無路,沒有料到這里還有一個小官府,而且各房依然齊全,同樣能夠正常運轉,徐謀忍不住發出感嘆。
謝靈蛾此時也下來看看,一邊贊嘆,一邊發出同樣感慨“難道小圣人早已知道會有今天,在這里設立一個官府。”
他們到了這個地步,聽到夫人還如此崇拜趙平,徐躍氣得差點跳了起來。
“那個豎子如果厲害,就不會放胡人打到靈泉縣。”徐躍忍不住發出嘲笑,他這次太狼狽了,心里對趙平氣憤之極。
徐躍帶著家人極為狼狽地地逃竄到桃源鎮,但是依然還要擺他的知縣架子。
他下車之后沒有進入桃源鎮,而是讓門房徐六郎通知李之豪、雨濟旱他們。
聽到靈泉縣被胡人攻打,雨濟旱與李之豪不禁大吃一驚“什么,胡人竟然進攻靈泉縣?”
“是的,胡人已經攻占馳道,而且還有五千兵馬。”徐六郎信誓旦旦地說道。
李之豪與雨濟旱兩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一臉苦笑。
李之豪與雨濟旱都是趙平的至親,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現在知縣來到這里,他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李之豪想了想,對著雨濟旱與郭雋說道“既然知縣已經到了這里,吾等還是要迎接。”
徐躍安排門房去通知迎接,其實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如果他是來視察倒是正常行為倒也沒有什么,偏偏這次他是從縣城逃竄到桃源鎮來躲避所謂“兵災”的。
在李之豪的帶領之下,桃源鎮所有典吏都出來迎接徐躍。
看到桃源鎮主要官吏出來迎接,徐躍一顆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不管他怎么對趙平不順眼,但是這次他確確實實心里感激趙平。
當然依照他的性格,他經對不會承認的。
畢竟他認為他的出身遠遠比趙平強,仿佛應該享受這些的。
雨濟旱看著一心一意喝茶的徐躍,把李之豪拉到一旁。
他打量隔壁一眼,有些擔心說道“李主簿,徐知縣來到桃源鎮,打算如何安排?”
“住宿衣食當然沒有問題,雖然他是知縣,但是不可能插手桃源鎮的事情吧。”李之豪當然知道雨濟旱是為了他著想,也說出自己的決定。
聽到李之豪不會放任徐躍來干涉桃源鎮內政,雨濟旱露出微笑“如此老夫也放心。”
程亮回到公房,還沒有來得及歇氣,十幾個耆老來到他的公房,提出一個問題。
“請問程縣丞,知縣到哪里去了,怎么沒有看見知縣出來?”一個柱著拐杖,頭發花白年過花甲的叫張采臣耆老問道。
程亮還沒有回答,另外一個柱著拐杖叫李殘月的耆老也發話了。
此人頭發幾乎白完了耆老,唾沫星子直濺到程亮的臉上“請問程縣丞,安民告示也沒有知縣的大印?”
此事看來不能瞞了,必須給這些耆老說清楚。
大宋實行的是皇權不能下縣,縣以下就是這些耆老鄉紳治理。
稅賦的征收、路橋的修建、徭役征發等等,都離不開耆老鄉紳。
耆老鄉紳還對縣級官府具有監督職能,每年禮部及上級官員考評,他們還有征詢這些耆老鄉紳意見。
這些耆老鄉紳,雖然不是官府,卻承擔官府之職責。
所以對于縣級官府而言,如何處理好與耆老鄉紳,也是一個首要的任務。
“各位耆老,請聽小子說一說。”程亮看著這些與自己祖翁差不多大的年紀,行了一個團禮,語氣極為真誠。
剛才第一個發言的耆老張采臣頓了頓拐杖,望著程亮,沉聲問道“程縣丞,老朽洗耳恭聽。”
“徐知縣確實突然離開了,而且也沒有打一聲招呼,所以小子也不知道徐知縣去了哪里。”程亮老老實實回答,“但是胡人確實沒有攻打靈泉縣,他們是被保安團安排修建馳道的。”
“保安團為何要安排胡人來修建馳道?”張采臣覺得已經抓住程亮的話語把柄。
“稟告各位耆老,馳道由于各個工段按照自己想法修建,導致馳道無法進行下去,后來為了保證馳道按照金堂縣標準修建,成立了總掌柜統一管理。這個由賈由之負責。至于為何要請胡人修建馳道,由之他知道。”程亮對著程六郎說道“把賈由之請過來。”
耆老沒有料到,事情搞得越來越復雜。
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睛滿是疑惑之色。
程亮端出椅子,請他們上坐,還親自給這些耆老泡茶。
看到程亮如此恭恭敬敬,這些耆老一邊喝茶,一邊點點頭。
不一會兒,賈理就來到程亮公房。
看著如此之多耆老,他恭恭敬敬唱了一個大諾,對著每個耆老一禮。
程亮看了看身邊的賈理,直截了當詢問“賈總掌柜,耆老想知道,胡人為何要來修建馳道?”
“稟告各位耆老,有兩個大約五千人工段匠人要沐浴很長時間。為了不影響馳道工期,也不為了給靈泉縣增加負擔,小圣人就調令五千胡人來修建馳道。這五千胡人已經在蜀道修建馳道,他們熟悉如何修建,對靈泉縣馳道修建有益無害。”知道這些耆老不能得罪,賈理作了一個祥細解釋。
張采臣有些皺眉,覺得不可思議“沐浴,沐浴多長時間?”
“他們說前些時間在工地上太累了,需要休息時間很長,也許十幾天。”賈理想起當初兩家的猖狂的樣子,不由得一臉苦笑。
張采臣聽了心里更加不解,搖搖頭“沐浴,朝廷沐浴也不過一天,他們是誰,竟然要沐浴如此之長時間?”
“這兩家一個是徐家,掌柜叫做徐薄。另外一家是謝家,掌柜叫做謝方白。”賈理本來不想說出,既然這些耆老已經問道,順便就說出。
張采臣心里大怒,手里的拐杖一指“這兩家是什么來頭,竟然如此拖延工期?”
“張老,汝口渴了,多喝茶,消消氣。”賈理正要回答,此時李殘月已經端起一本茶水遞給張采臣。
張采臣看到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李殘月給自己端茶,一時不明白他的用意。
看到張采臣的疑惑的目光,李殘月不斷不斷向他使眼色。
張采臣老而彌辣,看到李殘月不斷使眼色,知道這兩家必然來歷不凡,只得強忍心里怒火。
張采臣啜茶一口,眼睛一轉,立即掉轉話題“那些胡人果然如此聽話嗎?老朽想到現場看看究竟。”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們想到現場看一個清清楚楚。
“聽說工地離縣城不遠,只有兩三里路,正好去看看。”賈理正要回答,李殘月不由分說,提出要求。
賈理向著程亮望去,程亮點點頭“如此甚好,備轎。”
這些耆老都是年過花甲的以上的老人,不能走路,也不能騎馬,當然只能夠坐轎子。
“如果遇到胡人怎么辦?”另外一個耆老突然提出一個問題,有些擔心問道,“聽說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蠻夷。”
所以的耆老互相看了一眼,一時猶豫不定。
他們又想看看現場,又害怕胡人兇殘殺人。
“各位耆老請放心,小子親自給各位耆老帶路,還有保安團陪同。”程亮又是上前一禮,決定自己親自陪同。
張采臣點點頭,打量其它耆老一眼,撫須微笑“如此甚好。”
半個時辰之后,十幾個耆老在程亮、賈理騎馬陪同之下,后面跟著三個保安團的騎兵,終于來到工地。
來到工地,這些耆老也不辭辛苦,個個從轎子下來,柱著拐杖,仔仔細細觀察工地現場。
程亮與賈理等不敢怠慢,亦步亦趨跟著陪同。
胡人果然正在施工,現場發出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工地揚起一片又一片的灰塵。
現場果然沒有漢人,全部才是胡人。
胡人拿著鐵鍬、鋤頭、木棍,在一個拿著皮鞭的胡人之下,正在把木制軌道撬了起來,放在一邊。
“果然是一群胡人,頭發與漢人明顯不同。只是這個馳道修建得好好,他們為何要把木制軌道去掉?”張采臣看得非常仔細,一手把握拐杖,另外一只手指著工地問道。
賈理拱手一禮,對著張采臣進行祥細解釋“這種馳道乃是秦始皇之馳道,如果要上路,必須要換成此軌道相同的車輪才能上路,既提高老百姓的成本,也耽誤的時間。現在趙家莊的馳道,對車輪就沒有這些要求,只要車輪沒有損壞,隨時可以上馳道。”
“趙家莊馳道真的有如此之好?”張采臣眼里帶著疑惑。
賈理又是拱手一禮,并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提出一個問題“張老去過桃源鎮沒有?”
“那是世外桃源,如果不去,豈不是人生之遺憾。”張采臣一邊撫須,一邊感到自豪。
整個成都、成都府路甚至四川,就只有靈泉縣有一個世外桃源。
作為一個靈泉縣人,他怎么不能為家鄉感到自豪。
賈理不禁大喜,只要你去過就好,就是害怕你還沒有去過呢。
賈理拱手一禮,小心翼翼問道“張老,那個仙凝土道感覺如何?”
“很好,非常平整,還結實,幾乎沒有灰塵。”張采臣一時還不明白賈理為何問起,突然恍然大悟問道“難道爾等修建就是這個?”
“與這個相同,又是不同。”賈理拱手一禮對著張采臣解釋。
張采臣不禁皺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說相同,又是不同。”
“相同,乃是路基相同。不同,則是它是由兩個仙凝土道構成。”賈理拱手一禮解釋。
張采臣還是沒有明白“一個仙凝土道不是好好的嗎,為何要兩個仙凝土道呢?”
“當然是兩個仙凝土道更好,它們分為左右兩道,只能向著一邊前進,不會互相沖撞。”賈理耐心進行解釋,還有雙手比劃一番。
張采臣一邊撫須,一邊點頭“老朽明白了,就是左右兩道,各行其道,互不干擾,所以速度再快問題也不大,是否?”
“張老果然厲害,把馳道精華說得清清楚楚。”賈理口里不停恭維,心里終于放心下來。
賈理高興了,但是有人就不高興,此人就是謝方白。
他跟著耆老后面,也想看看程亮如何對付這些耆老。
這些耆老不但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小心翼翼當老人一樣供奉起來。
這些耆老之所以突然出現官府面前,乃是謝方白對付官府的法子。
現在沒有料到,這些耆老也被官府說動了,心里頓時引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徐薄昨夜在香琴身上浪費大半精力,一直昏昏沉沉睡覺,直至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感覺今天恍恍惚惚的,精神不太集中。
他回到客棧,躺在床上,想繼續睡覺。
徐薄打了一口呵欠,把被子蓋在臉上,繼續睡覺,做自己的春秋大夢。
徐薄萬萬沒有料到,有人偏偏與他過意不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請客的謝方白。
謝方白直接揭開他的被子“已經日上三竿,還不起床。”
“現在沐浴時間,現在沐浴時間。”徐薄嘟囔一聲,又打了一個呵欠,又把被子蓋上,“官家也要讓大臣沐浴,汝怎么沒完沒了。”
“太陽已經曬到屁股上面,怎么還不起床。”謝方白急了,大聲叫喊,“再不起來,就要水淹到脖子上面。”
“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徐薄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眼,不以為然問道。
謝方白又把被子揭開,拿起床頭柜的茶杯的水,直接倒在徐薄身上。
徐薄打了一個顫抖,一邊用手擦干,一邊大聲怒吼“子白(謝方白字),汝為何如此對吾,如果不說清楚,吾與你沒完沒了。”
“胡人在修建馳道,汝難道還不起床?”謝方白一邊冷笑,一邊淡淡說道。
徐薄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楚“胡人修建馳道就修建好了,與吾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他們修建的馳道就是徐家與謝家的馳道。”謝方白看見對方還沒有清醒過來,口里冷笑連連。
徐薄一邊不禁大喜“胡人修建就讓他們修建,不是省了吾等兩家大事嗎?”
聽到此話,謝方白右手急忙伸出,差點一個耳光給他打去。
他提出覺得此事有些過分,急忙把手縮回。
“汝想得倒美,”既然不能打人,謝方白就只有耐心解釋,“難道汝希望以后史書會這樣記載,謝家徐家修理靈泉縣馳道不成,用胡人代替之,方成。汝讓徐家與謝家臉面放在哪里,難道連胡人也不如嗎?”
聽到此話,徐薄又打了一個冷戰。
他現在終于明白事情的后果,徹徹底底清醒。
他急忙更換一身衣物,方才從床上起來。
他急忙洗漱完畢,胡亂吃了一頓早餐,方才問道“子白,現在怎么辦?”
“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沐浴的匠人回來,趕快修理兩家之馳道。”謝方白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說道。
徐薄揉了揉額頭,感覺有些頭疼“子白,這樣不是讓吾等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叫他們回來,只是丟的小臉,如果讓胡人修好馳道,那個才是真正丟臉。”謝方白知道徐薄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說出事情的嚴重性。
徐薄想了想,感覺事情有些難辦,不禁搖搖頭“子白,此事有些難辦,這五千如今已經回到家里,他們可能已經給自己干活了,沒有十天左右,難以召集起來。”
“十天,怎么時間要這么久的時間,不可能吧。”謝方白根本就不相信。
徐薄感覺謝方白仿佛一個白癡似的,看來謝方白對于鄉下風情根本就不了解。
他搖搖頭,耐心解釋“這些人住在鄉下,根本就不在一個村子里面,得到處找人尋找。再加上當初吾等許諾,同意他們回去休息五天以上。有了這五天時間,他們到處走親竄戶也說不定。”
“那如何是好?現在聽說胡人今天把軌道撬開,明天就開始澆仙水泥道了?”謝方白聽了此話,不禁大吃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徐薄想了想,說出一個法子“要不,吾等厚著臉皮,找賈理說說,讓他們留出一半,讓吾等修建?”
“賈理現在就是審房也不是,僅僅掛了一個總掌柜的名義,找他太丟臉。”謝方白搖搖頭,覺得找此人丟臉,“與其找賈理,倒不如找雨濟旱這個主簿。”
徐薄想了想,覺得有理“雨濟旱的孫女乃是小圣人的小妾,他的話相當于小圣人的意思。”
兩人說干就干,馬上騎馬向著桃源鎮出發。
半個時辰之后,兩人來到桃源鎮,沒有料到竟然遇到一個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的人。
此人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現任知縣徐躍。
徐躍看到兩人上來,不禁大吃一驚。
“難道胡人已經攻下縣城,兩位掌柜也來桃源鎮躲避了嗎?”徐躍臉色蒼白,心里涌起一陣不祥之感。
謝方白看了看徐躍,與徐薄均一臉苦笑,還一邊搖搖頭。
徐躍不禁大喜,不由得問道“兩位掌柜,難道胡人還沒有攻下縣城?難道保安團的兵馬已經來到這里了?”
在徐躍看來,能夠阻擋胡人攻打縣城的,也只有保安團了。
謝方白開徐薄互相看了一眼,又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