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時難得陪同理宗,正好趁著此時陪同一下。
瑞國公主看完池塘,眼睛一抬,只見四周還有欄桿,不禁大喜。
她只見四周都是欄桿,雕龍飾鳳,既實用又好看。
瑞國公主蹦蹦跳跳跑過去,雙手抓住欄桿,頓時大呼小叫:“爹爹,娘娘。你們過來看看。”
看到瑞國公主向著欄桿跑去,閻貴妃不放心,提著裙子跟著跑了過去。
其實瑞國公主虛歲已經十二了,早已懂事。
但是閻貴妃必須在理宗面前做出一個關愛有加的樣子,否則理宗就認為她這個養母不稱職。
果然理宗閻貴妃終于跟著過去,原來緊繃的老臉終于柔和下來。
面對瑞國公主的大呼小叫,理宗搖搖頭,繼續與謝道清互相看了一眼,依然一臉淡定喝茶。
“爹爹,大娘娘,你們過來看看,下面好多螞蟻在走動。”瑞國公主看見理宗與謝道清沒有過來,有些不高興,語不驚人死不休。
理宗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對著瑞國公主搖搖頭:“瑞國怎么這么說,空中花園這么高,哪里有螞蟻。”
“爹爹,大娘娘,當然不是空中花園的的螞蟻,而是下面的御道的螞蟻。”瑞國公主立即扭頭,向著理宗與謝道清招手。
理宗一邊喝茶,一邊搖搖頭:“瑞國又在胡說,御道的螞蟻,這上面如何能夠看清?”
見到理宗一心一意喝茶,瑞國公主突然離開欄桿,一路小跑過來。
“瑞國,你不看螞蟻,為何要過來?”看到瑞國公主過來,理宗放下茶杯,抬頭慈愛看了她一眼。
瑞國公主雙手抓住理宗的手臂,不停搖晃,眼睛放光:“爹爹,快過去看看,好多大螞蟻在下面不停走動。”
“爹爹老眼昏花,怎么能夠看清楚下面的大螞蟻?”理宗經常居住在皇宮,哪里沒有高樓,他有些恐高,不敢過去,于是找了一個不想去的借口。
他說到這里,又要端起茶杯喝茶。
“爹爹哪里老了,才四十多歲。”瑞國公主不依不饒,搖晃理宗的手臂,口里央求:“爹爹,爹爹,今天您就陪陪瑞國看看大螞蟻。”“好好,好好,”理宗看了這個唯一的兒女一眼。
他雖然有些恐高,但是還是拍了拍瑞國公主的手臂,把茶杯放下,就要起來。
理宗不想看大螞蟻,其實有人想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謝道清。
她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游玩一番。
偏偏理宗不想動彈,只是一邊喝茶,一邊觀風景。
理宗是官家,她是圣人。
閻貴妃可以放下架子,與瑞國公主一起玩耍。
但是她不能,她是母儀天下的圣人,她是儀態萬方的圣人,她應該知禮知節。
官家是一家之主,她應該步態與官家一致,這個才是她應該做的,這是禮儀。
當理宗坐下喝茶,她也只好坐下,陪著理宗喝茶。
此時,謝道清看到瑞國公主只拉理宗,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她也想去看看欄桿外面的風景,可是想到瑞國公主竟然沒有邀請她,心里不禁黯然。
為了不讓別人看見她失望的表情,她干脆低頭喝茶。
瑞國公主拉著理宗,突然想起謝道清,扭頭喊道:“大娘娘,您也過來看看大螞蟻。”
因為謝道清是圣人,乃是正宮,故瑞國公主稱呼她為大娘娘,稱養母為閻貴妃為娘娘。
看到理宗有些吃力的樣子,董宋臣眼尖,急忙過來扶持理宗。
夫妻情深,謝道清也急忙放下手里的茶杯,過來伸手攙扶理宗。
“圣人,宋臣,我還沒有到需要你扶住的地步。”理宗對著搖搖頭,慢慢從椅子上面起來。
理宗很少運動,加上久坐,行動哪里比得上常人。
看到理宗終于站穩,董宋臣與謝道清終于放心,兩人跟著理宗后面,向著欄桿走去。
感到御道的人人來人往,有些恐高的理宗頓時感覺頭暈目眩,雙手急忙抓住欄桿。
他仔細一看,不禁訝然:“瑞國,下面哪里有螞蟻,為父怎么沒有看見?”
“噗嗤,”閻貴妃對著理宗笑道,“瑞國就是這樣調皮,下面明明是人,她偏偏想說這是大螞蟻。”
“瑞國說得有理,從這里向著下面看,人就如螞蟻一樣。”理宗一邊感嘆,一邊說道,“太白不是有詩曰,不敢高聲語,唯恐驚天人。也是這種感覺吧。”
“果然這里整個臨安最高,”謝道清也點點頭,“王季凌詩曰,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在這里已經能夠看見西湖邊上的雷峰塔。”
“圣人,鸛雀樓聽說只有三層,而空中花園卻在五樓之上。”閻貴妃表面提醒,其實是在挑戰謝道清的地位。
謝道清淡淡打量閻貴妃一眼,冷冷說道:“閻貴妃,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并不是適合三樓,所有樓層都適合吧。”
閻貴妃不禁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禁目瞪口呆。
她本來想將一下圣人,沒有料到竟然將到自己身上了。
“圣人說得有理,妹妹錯也。”閻貴妃強忍心里不快,只得認錯。
畢竟圣人乃是皇后,擁有后宮六印。
雖然沒有掌管她的生死大權,但是謝道清找一個理由克扣她用度還是能夠做到的。
瑞國公主沒有看見圣人與她的養母明爭暗斗,看完了大螞蟻,她突然看見理宗與圣人喝茶上面的那一層物事。
她指著這個物事,好奇地問道:“爹爹,這個是什么物事?”
“爹爹哪里知道,宋臣,汝知道乎?”理宗面對女兒的好奇,茫然無知,只得問董宋臣。
董宋臣一臉苦笑,拱手一禮:“官家,老奴一直在宮里,自然不知此事。”
理宗不禁恍然大悟,董宋臣一直陪同他身邊,自然也不知。
“稟告官家,這是葡萄架。”牟子才突然從座位上起來,放下筆墨紙硯,來到理宗身邊,恭恭敬敬一禮回答。
牟子才眼睛不敢與理宗對視,更不敢看圣人與閻貴妃,只是看著理宗鼻子以下部分。
“存叟,原來這是葡萄架,”理宗來到葡萄架下面,抬頭看了這個物事一眼,不禁愕然,“為何沒有葡萄?”
“稟告官家,葡萄乃是在中秋之前結果,過了此季節之后,葡萄藤就干枯死掉,”牟子才拱手一禮主,源源本本地解釋,“要看葡萄,只有等待來年。”
他心理不敢說官家五谷不分,只能說官家一直忙碌于國家大事,沒有精力關注這些些許小事。
“原來如此,為何要在這里設一個葡萄架呢?”理宗頓時大感興趣,穿著空蕩蕩的葡萄架,一臉遺憾。牟子才想了想,又是拱手一禮回答:“稟告官家,用處有三處。”
“如此一個小小葡萄架,竟然還有三處,說來聽聽。”理宗不禁大驚,沒有料到一個小小的葡萄架竟然有如此之大學問,撫須問道。
不但他一臉好奇,包括瑞國公主、謝道清、閻貴妃等人在內,也是瞪大眼睛望著他。
牟子才不敢看他人,他只是眼睛望著理宗鼻子下方。
他拱手一禮之后,扳著手指說道:“其一,是美觀,不然這里空蕩蕩。其二,可以遮陽,特別是夏日,在這里可以一邊喝茶,一邊享受涼風,另有一番滋味。其三,還可以品嘗葡萄。”
他夏天在這里來過,自然能夠侃侃而談。
聽到這里還可以吃到葡萄,瑞國公主口水差點掉了下來。
她又跑了過來,搖晃理宗的胳膊:“爹爹,明年一定來,一定要來看看這里的葡萄。”
牟子才看到自己,差點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就怪自己多嘴,難道還希望官家繼續來這里嗎?
自己說這些話,是佞臣還有什么區別。
“存叟,汝不說,難道我就不知道這些?要知道,這是吾的行當,吾知道這里哪里不容易。”看到牟子才一臉自責,理宗看到他吃癟,心里高興之極,不禁出口安慰他一下。
牟子才覺得剛才說錯話,干脆又回到原來座位,眼觀鼻,鼻觀心,全部心思都在起居注上面。
理宗看到牟子才的剛才動作,理宗既安慰又有些厭惡。
好不容易看到這個起居郎有一絲人情味道,沒有料到竟然又古板起來。
起居注是什么,就是記錄官家的一言一行。
這個記錄,就是如實記錄,好與不好當然要記錄。
那個當皇帝不希望自己的流芳百世,哪個想遺臭萬年。
但是這個起居注就偏偏記錄官家的一言一行,說得不好之話,其實就是監督官家的。
寫起居注人必須非常人,與御史一樣,都是清流人物,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讓理宗厭惡的是,你寫起居注就寫起居注,還要攔住他不許他出宮。
朕微服私訪乃是自己行當,又不是什么去什么青樓。
你這個起居郎偏偏就跳起來,用什么江山社稷為擋箭牌,不許朕出宮。
但是面對這些清流,他不但不能露出一絲厭惡,還得露出笑臉,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想到這里,理宗看了董宋臣一樣,對他滿意之極。
董宋臣雖然受盡委曲,但是最終還是達到出宮看空中花園的目的。
此時他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謝道清與閻貴妃起來。
閻貴妃正是花信年華,更兼長得如花似玉。
兩人現在在一直,差距就很快體現出來。
謝道清本來相貌就不如她,加上年齒又大,是一個標準的黃臉婆。
理宗感覺兩人不像姐妹,倒像一對母女。
看到理宗一家人的失望,董宋臣覺得自己希望又來了。
剛才他看到牟子才侃侃而談,對這里顯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如果牟子才要與他爭寵,顯然他董宋臣不是對手。
牟子才不但有文才,而且對理宗一家人最喜歡的空中花園了解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里,董宋臣掀動鼻子,聞到了除了菊花之外另外一種香味。
他向著香味的地方看去,只見桔樹上面的橙黃的柑桔,不禁大喜。
他找來一個籃子,急忙摘下,又用清水洗得干干凈凈。
他剝開一看,頓時濃郁的桔子香味四溢。
理宗、閻貴妃、謝道清等人頓時把轉向董宋臣,讓董宋臣有些得意。
但是他不敢把得意寫在臉上,剝下之后嘗試。
他不禁大喜,把洗好的桔子品嘗一下,點點頭說道:“官家,圣人、貴妃、公主,這柑桔味道好吃。”
說完之后,他立即給官家、圣人、貴妃、瑞國公主一人一份,偏偏落下了牟子才。
侍衛今天清場,整個茶樓都是侍衛,當然他們是不會上來湊熱鬧,打擾官家一家人。
他們同樣便衣打扮,腰間掛著兵器,樂得在下面一心一意品嘗醉春風。
牟子才早已料到這個結果,倒也不惱。
他放下筆墨紙硯,找了一個籃子,自己摘下洗凈,一邊剝皮一邊稱贊好吃。
閻貴妃一邊吃著,眼睛一轉,水波轉動,聲音極其嬌柔地問道:“官家,這個空中花園是我們家里的嗎?”
他身邊坐著謝道清,也跟著他喝茶。
謝道清其實也想上前去看看,可是一看自己年齒已大,已經不是那種喜歡尋芳的年齒。
謝道清盡量微笑點點頭,心里不禁哀嘆,可她這個正母竟然沒有撫養權。
而真正的養母卻是閻貴妃,讓她心里有一些幽怨。
瑞國公主并不知道正母的想法,玩得不亦樂乎。
閻貴妃仔細打量一下,覺得這個小池塘方圓大約百步。
池塘里面有鯉魚、鯽魚等魚兒在不斷游動,在水草鉆來鉆去,不停地吐著泡泡。
理宗點點頭,并沒有前去觀看,而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四周。
雖然沒有蝴蝶,但是依然還有蜜蜂嗡嗡飛舞。
松柏吐綠、翠竹低頭、香樟挺拔、桔果累累,萬年青仿佛在歡迎。
聽說貴人駕到,而且還是空中花園的主人,小二哪里敢上來。
“爹爹,娘娘,這里還有假山,假山還有一個池塘,哇,里面還有魚兒,還有水草。”瑞國公主來到池子旁邊,手里一邊向著魚兒拔水,一邊驚奇叫道。
閻貴妃一邊提著裙子,一邊也學著她向著水里拔水,一邊觀看小池塘。
“爹爹,娘娘,這些菊花好香呀,果然不愧為空中花園。”瑞國公主仿佛一個穿花的蝴蝶,還摘下一些花朵,做了一個小小花環戴在頭上,向著理宗、謝道清、閻貴妃得意顯擺。
理宗看著這個唯一的女兒,威嚴盡去,一臉慈祥點點頭。
花香陣陣,樹木郁蔥,顯得生機勃勃。
黃色的是菊花,大紅、橙色、粉紅是月季。
她不但拿開花朵,而且還伸出頭,用鼻子嗅了嗅菊花的香味。
十二歲瑞國公主長得極為清秀,皮膚白中透紅,瓜子臉,唇紅齒白,柳眉杏眼。
她看著養母這樣,跟在她后面,同樣嗅花朵,樂得哈哈大笑。
小二把仙爐、茶杯、醉春風茶葉、茶壺等放下,恭恭敬敬一個大禮,隨后就溜之大吉。
閻貴妃仿佛一個小娘子一樣,處處好奇,來到花叢之中到處觀看。
踏踏,踏踏,腳步聲音在樓梯作響。
進入空中花園,理宗、謝道清、閻貴妃、牟子才、瑞國公主等人人頓時驚呆了。
這里哪里是深秋,讓人感覺來到陽春三月。
閱讀縱橫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