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商議此事,門房王子項突然進來。
王子項是王文修的大兒子,是一個舉人。
他二十多歲才考上舉人,但是未中進士,但是后來考了再次也沒有考上。
后來直至三十多歲,他終于再次考上舉人,但是依然折翼而歸。
王文修不禁拿兒子與趙平這個姑爺比較,不比較不知道,一比較嚇了大跳。
王子項比趙平的母親還大十歲,可是與現在給趙平提鞋都不配。
還好,自己及時把最小的女兒送了過去。
只是送過去當小妾,名聲確實難聽。
不過回報是豐厚的,他先是一個散官,隨后又當上了一個實職的知縣。
現在更是不得了,王文修已經是封疆大吏。
他現在是監國特使正使,相當于趙平的欽差大臣。
來到吐蕃之后,王文修更是把王子項帶來,更是讓他感受官場氣氛,讓王子項受益非淺。
“稟告三位特使,趙陽求見。”王子項進來稟報。
王文修、雨奇石、鄭鼎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趙陽此時為何求見。
王文修點點頭,對著王子項說道:“帶他進來。”
“稟告三位特使,有兩個差巴(吐蕃富農)向巡邏隊報告,說他們的兒女突然失蹤了。”趙陽打量三人一眼,急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匯報。
吐蕃農奴分成三個等級,最高就是差巴,相當于富農。
差巴人有少量的農具和牲畜,每年都要拿出一定日期的人役和畜役,為貴族無償勞作。
即使這個所謂富裕也是相對的,大部分差巴比較貧窮。
比差巴更一個等級就是堆窮,它處于奴隸與貧民之間,相當于半個奴隸。
說他們是貧民,因為只有極少量貧瘠土地。
說但是他們是半個奴隸,因為基本沒有人身自由,大部分人必須世世代代為貴族無償勞作。
比堆窮更低一級則是朗生,則是家庭奴隸。
朗生完全沒有任何生產用的家具田地,也完全沒有人身自由,基本等于貴族的私人物品。
朗生不僅世世代代要作為農奴主的奴隸,還會被隨意地贈送、陪嫁、買賣甚至虐待、殺害。
鄭鼎與雨奇石覺得奇怪,為何兩個差巴兒女失蹤,要找到保安團呢?
難道兩家人不會自己出去,主動去尋找自己兒女呢?
王文修眼里突然一亮,點點頭,對著趙陽說道:“帶這兩家人進來。”
萬紅壯及易水臺兩人后面,分別跟著四個吐蕃差巴。
是兩個男子及兩個女子,外表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
四個吐蕃差巴穿著一件普通衣物,但是還算過得去。
雖然衣物普通,但是有東西極為亮眼。
他們手里拿著轉經筒,要知道轉經筒非常昂貴。
大貴族、大喇嘛手里是金子做的轉經筒,普通貴族及喇嘛則是銀子做的轉經筒。
他們雖然金銀所做,卻也是銅所做,幾乎相當于一半的家產。
顯然,這兩家人雖然并不富裕,但是對于喇嘛教極為虔誠,竟然把一半的家產用在轉經筒上面。
第一個叫做強巴,其名字就是彌勒之意。
強巴大約四十,臉上仿佛如一層老樹皮,顯然是長年辛苦勞作的結果。
他后面跪著一個女人,外表與也差不多,兩人同樣辛酸。
他砰地跪在地面,一邊磕頭,一邊向著王文修喊道:“大人,救救我的兒女。”
“是怎么回事?汝詳細道來。”王文修看到未置可否,望著兩人,沉聲問道。
強巴想了想,回憶整個過程:“五天前,有幾個喇嘛來到小人家里,說佛祖安排他們尋找有緣之人。結果看到我家里的兩個兒女,發現與寺廟有緣。”
強巴眼睛紅紅的,但是他的娘子已經忍不住哭泣走來。
“就這些?”王文修聽到這里,覺得有些不對勁。
強巴說到這里,忍不住哭泣起來:“大人,強久(菩提之意)旦增(福氣之意)去了南昭寺,至今還沒有回來。”
雨奇石與鄭鼎心里一驚,兩人把目光投向王文修。
“那你們去南昭寺沒有,他們是如何答復的?”王文修思考一下,繼續問道。
強巴擦了擦眼淚,搖搖頭:“大人,小人們問了,南昭寺說強久與旦增與佛祖有緣,可能不回來了。”
“有佛祖有緣,”王文修想了想,皺眉問道:“難道你的兒女在寺廟出家了?”
“這個不可能,小人兒女從來沒有出家的想法。”強巴斷然搖搖頭,“他們對小人非常孝順,小人還要依靠他們養老。”
“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兒女在寺廟被感化,突然想起要出家了呢?”王文修突然想了想,決定慎重,把事情了解清楚。
強巴想了想,最后還是搖搖頭:“大人,這種可能性應該排除。兒女從來沒有說過想出家。他們一直說想安家,小人準備給兒女安排親事。”
王文修打量強巴夫妻一眼,這夫妻大約四十,兒女應該已經超過二十了吧。
二十還沒有成家,這個不應該吧。
“強巴,你的兒女多大?”王文修覺得有些奇怪,決定還是問道。
聽到王文修此話,強巴更加傷心了:“大人,小人這一對兒女還不大,女兒不過十四,兒子剛剛十六歲。大人,小人就只有這兩個兒女,麻煩大人一定要把兒女找到。”
雨奇石與鄭鼎不禁互相看了看,心里暗暗吃驚。
他們沒有料到這夫妻才十多歲,而且還只有這么一對兒女。
“你們自己不會找嗎,為何想到想找到保安團?”王文修覺得奇怪。
強巴跪在地面,苦苦哀求:“大人,小人哪里沒有找人,貴族老爺說這里小人自己的事情,小人苦苦哀求喇嘛,想進去看看,可是喇嘛又不讓進去。小人走投無路,看到巡邏的保安團,抱著試一試的心里,沒有料到易將軍答應了。”
吐蕃是不像大宋,還有自己的官府。
大宋朝廷對百姓極為重視,出了人命案,官府來解決。
就是官家,對于人命也極為重視,不然怎么說人命關天。
如果地主對佃農不好,官府還可以多多少少解決問題。
當然做到完全公平,那是不可能的。大宋更是沒有奴隸,再窮的百姓也是平民,根本就沒有奴隸。
而且大宋還有一個好處,只要你認真讀書,你的前程也許就無量。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個不是簡簡單單的詩,而是事實寫照。
呂蒙正年幼時與母親被父親趕出家門,母子相依為命,住在一個山洞里,過著與乞丐差不多的日子。
呂蒙正窮到哪個地步,窮得撿東西吃。
一次,呂蒙正口很渴,肚子又餓,趁別人沒看見時,偷偷撿起被人扔掉的西瓜來吃。
即使再貧窮,呂蒙正也不墜自己遠大志向,通過自己發奮努力讀書,終于考上狀元,后來當上丞相。
但是到了吐蕃這里,你的出身就決定了你的命運。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是對吐蕃最真實的寫照。
如果你的父母是奴隸,那么不但你是奴隸,你的子子孫孫也是奴隸。
如果你的父母是貴族,那么你必然是貴族,你的子子孫孫也是貴族。
差巴(富農)再努力,永遠也不會成為貴族。
但是不努力,極有可能成為奴隸(朗生)。
奴隸(朗生)再努力,也永遠是奴隸(朗生)。
貴族再不努力,也永遠是貴族。
貴族就是一個土皇帝,他們既是本地的官府,也是農奴之主,具有雙重身份。
他們不但是運動員,也是裁判員。
正是因為沒有一個官府,農奴只得依附在他們身上。
農奴除了貴族,也許還有一個依靠,寺廟。
但是寺廟的喇嘛說了,你們之所以不是貴族,乃是你上輩子罪孽太多,所以投胎到差巴或者朗生家里。
如果你想下輩子過上好日子,只有一條道路,贖罪。
他們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不然為何奴隸兒子還是奴隸,差巴兒子也是差巴,貴族兒子也是貴族。
吐蕃人不像大宋人還可以看到未來前程,也就只好相信這是命運。
正是他們相信命運,所以他們格外尚佛,希望多念經書,消除此生罪孽。
強巴如此相信寺廟,但是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唯一兒女,恰恰就在寺廟失蹤。
既然貴族老爺不為他們作主,他們把唯一希望就寄托到保安團向上了。
雨奇石與鄭鼎想清楚這些情節,互相望了一眼,不由得暗自苦笑。
“這個不是問題。”王文修吃驚之余,對著趙陽說道:“重陽,你安排五十人馬,去南昭寺找人。”
上次南昭寺武僧被保安團掃除之后,伽羅派出一百騎兵駐扎附近。
對方有一百騎兵,他得派出一半的兵馬。
伽羅有重騎兵,而且還是右丞相,王文修得防止伽羅狗急跳墻。
多吉看到看到漢人特使安排兵馬去尋找兒女,不禁大喜。
砰地一聲,多吉跪在王文修面前,腦袋磕首,砰砰作響:“大人,小人的在兒女寺廟不見了,已經幾天不見蹤影,請大人安排人找找。”
“多吉,你的兒女又是怎么回事?”王文修吃驚之余,不禁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