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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面見先祖

  另一邊。

  章霏霏感到自己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渙散,重新匯聚蘇醒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寶地之中了。

  周圍明亮異常,視線可及之處有一方樓臺、一面涼亭、一張青石板桌。

  更有花草綠植,像一個極具風雅的別院。

  “文迪?月歆?你們在哪兒?瞿先生……?”

  她剛踏出一步,便傳來一聲稚嫩的驚呼。

  “哎喲!這回又是誰踩我!”一縷青煙自她腳底飄出,化作一穿著寬大道服的小童。

  章霏霏愣愣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即伸出手掐住了他胖嘟嘟的臉頰,柔聲笑道,“好可愛啊!”

  “哼,你這家伙,說話倒比那個臭男人好聽!”小童不耐煩的打開了章霏霏的手,昂著頭拿鼻孔看人。

  “哪個臭男人?”

  “一個踩我、兇我還想殺我的臭男人!脾氣又臭又暴躁!”小童呲牙咧嘴的描繪了一遍。

  “噗,你說的是文迪嗎?”聯想之前汪文迪所講述的墓中境況,章霏霏笑的弧度更大了,她實在想象不出來他兇狠的模樣。

  “文迪?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文迪武迪的!”小童繞著她轉了兩圈,生氣道,“你認識?不會是你男人吧?”

  “啊?當、當然不是啦!!”章霏霏急得跺腳,臉上不可抑制的染得通紅,連忙轉過身別開臉,羞憤道,“你說的什么話嘛!”

  小童沒注意她的變化,只是回想起汪文迪上次那個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晃了晃腦袋岔開話題,“喂!那你也是來求見我家主人的吧?”

  章霏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拍了拍自己的臉才重新接話,“是,我是來求祖訓的。”

  “原來是你,”小童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語氣跟著認真起來,“我家主人叮囑過我在這等一位后人,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通過了我家主人的考驗。”

  “跟我來吧。”

  小童示意章霏霏不要多問,帶著她沿著小徑走到了最深處的園子門口。

  “我家主人就在里面,”小童指了指門上掛著的鎖,繼續道,“你需要回答兩個問題。”

  “請講。”章霏霏也把多余的情緒驅逐出了腦外,專心對付起眼前的事。

  “第一,你見我家主人所求為何?”

  這個問題不難,章霏霏也是脫口而出,篤定道,“為救我爺爺,為解血脈之災。”

  “很好,”小童回過身來直視她的雙眼,“第二,為救你爺爺,你是否愿意付出你的生命、拋棄你的一切?”

  章霏霏猶豫了。

  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是愿意的。

  但她說不出來,在她心底有一把聲音正試圖擺脫束縛,沖破理智的枷鎖。

  那把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忽略,直到她聽見它,她明白過來,她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性命,也不是舍不得財團大小姐的虛名。

  她舍不得的,是汪文迪。

  “我的……一切?”她鼻尖一酸,眼睛有些濕潤。

  “是,你的所有,治好你的爺爺,世間不再有你,你會失去一切。”小童給她解釋了一遍她需要付出的代價。

  這意味著,她甚至無法再見汪文迪最后一面。

  可她是章德音唯一嫡親的孫女,她責無旁貸。

  就像汪文迪鼓勵她時所說的——

  “要找到祖訓,沒有你這個血脈至親還真不行。”

  章霏霏攥緊了拳頭,才忍住了落淚的沖動,“我愿意。”

  這是她第一次寄希望于來世,她此時竟然也想爛俗的說上一句‘如果有下輩子’之類的話,一想到要放棄汪文迪,她就只想立馬見到他,以確定他還在身邊。

  所以她不能再想了。

  話音剛落,小童低了眼眸,轉而化作了一把鋒利的紙刀,簡短道,“取血,開門。”

  章霏霏繃著神經,拿過紙刀劃開一道很深的口子,似乎想用痛感來轉移注意力。

  血液自其中涌出,但并未滴落在地,而是凝成血珠懸浮在空中,一顆一顆的撞進了那把鎖的鎖孔里。

  血氣吞沒了門上的鎖,紙刀又化成青煙,拂過她的傷口,傷口轉瞬愈合,門也應聲而開。

  里頭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臥室。

  和外面的鬼斧神工不同,里面簡單樸素,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榻,章霏霏剛一走進去,身后的門便立時合上,仿佛隔開了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

  “你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然的響起,桌邊忽然出現一位坐著的老者,他年近古稀,白發蒼蒼,眉目之間稍顯和善,手里拿著一本古書,正在鉆研。

  章霏霏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恭敬道,“您就是……張青陽先生?”

  老人點了點頭,抬眼掃了她一眼,語氣平靜,“你的確是我的后輩。”

  “張老,我來這里是為了救我的爺爺,解開……”

  不等章霏霏說明目的,張青陽便合上了書本,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語義深長道,“你可知你已死了?”

  章霏霏一怔,但很快恢復沉著,“我明白,我愿意以生命為代價治好我的爺爺,我不在乎我的生死。”

  “如此,不可謂不孝順。”張青陽略帶贊許道。

  “我想知道爺爺究竟做了什么,惱了張老,遭此大懲。”

  張青陽起身,走到一方閉合的窗前,回身指了指床榻上,那里安靜的躺著一方古樸的木盒子。

  章霏霏上前取了東西,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一張紙,上頭有八個大字,“勤求古訓,博采眾長。”

  “還請張老解惑。”章霏霏不明深意,追問道。

  “其錯有三,”張青陽語氣也沉了下去,“獨子重病,未能博采眾方、不求精進醫術,卻埋怨中醫無能,是為貧時自墮。”

  “父親辭世,不念勤遵古訓、未想恪守本心,卻棄醫從商、改‘張’為‘章’大發橫財,是為富而不仁。”

  她想起汪文迪曾經提過,他見到一個小童告訴他,醫圣有三不醫——

  為富不仁者不醫,貧而自墮者不醫,不死者不醫。

  聽到這里,章霏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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