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為九鳳,受萬民崇拜景仰,自然有作為神祇的驕傲,現在被有心者如此這般玩弄控制于股掌之間,她怎么可能不憤怒?
云哥兒看了一眼張霏霏,又看見朱夏眼里壓抑的光,選擇了再一次相信眼前的人,把凰鳴雞的尸身交給了朱夏處理。
朱夏將其尸身封住,沉沉的嘆了口氣,道,“霏霏,速請汪先生回來吧,有些事,需要他助我一臂之力。”
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是第二天的中午,然接起電話的卻并不是汪文迪。
“喂,霏霏,是我。”
那頭傳來陳月歆的聲音,原來是自周游死在面前后,汪文迪就獨自一人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說是去找線索,還把手機丟給了陳月歆,以防接不到張霏霏的電話。
“月歆,文迪呢?”張霏霏問道。
陳月歆與她說明情況,道,“你有事先跟我說吧,一會兒他回來我轉告給他。”
“嗯……其實我也說不太清,就是阿夏的事兒……她說想讓文迪趕回來幫她的忙。”張霏霏簡短道。
“我知道了。”
陳月歆并未多問便應承下來,隨后兩人又寒暄了一陣,問問雙方近況如何,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一類,倒的確像那多時未見的親姐妹一般。
電話掛斷后不久,一直注意著九澤湖內湖水狀況的句芒忽然驚喜的叫道,“你看!湖水恢復了!”
聞聲,陳月歆將目光也投向了湖面,果見原本漆黑的湖水緩緩褪去了黑色,恢復了往日的幽綠透澈。
她皺了皺眉,似乎并不和句芒一樣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湖水恢復后,他們腳底踩的土地仿佛被抽去了邪氣,裂隙愈合,句芒大喜過望,當即施了法術,令其上的草木一類全數發出新芽,變得與從前無二,甚至要更加生機盎然。
在它即將解開結界之前,汪文迪先趕了回來。
“稍等,”他出聲打斷句芒的動作,道,“還是警惕些好。”
說完,他手中凝出三道清光,射進湖中。
趁著等待的時間,陳月歆上前把手機交還,道,“霏霏打電話來了。”
“她說朱夏想讓你回去幫她一把,怎么說?”
汪文迪沒有著急回答,只是盯著那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湖面,擰起了眉頭,自言自語的判定道,“……欽原的毒倒是盡消了,但里頭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他又轉向句芒,“為免人界秩序混亂,暫且可以打開結界。”
陳月歆問道,“你怎么知道里面還有別的東西?”
汪文迪答道,“這三道清光,是為試欽原之毒,若是有毒,則將欽原逼出,若是無毒,便會回到我手中,”汪文迪自信道,“湖底仍有別的……吸收了我的三道清光。”
他又嚴肅補充道,“且藤原離鸞或是高玉繩之事都沒有完結,只是少了一個欽原,何足掛齒?”
“要不我留在這邊,你先去霏霏那兒?”陳月歆提議道。
思索了一會兒,汪文迪搖了搖頭,道,“不必,你跟我一起行動。”
他轉而叮囑句芒,“九澤湖一塊就麻煩你代為照看,此處的生靈需要你的保護,若有什么大動靜,就去找小孫,他會告訴你怎么做。”
“好,”句芒應下,讓人感覺頗為可靠,道,“我自會顧好此方生靈。”
它說完,便化作一縷金光,融入了秀美的山水中。
“怎么又是小孫?我看那人平平無奇,怎么管得這么寬?”陳月歆不解道。
“你現在無需知曉。”
得,這回汪文迪更直接,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好奇心。
陳月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轉了話題道,“那我問點別的總行吧?你都去查了些什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欽原為周游所召,原本應該是他用來培育小鬼的,讓初生的孩子人為夭折,所以周游一死,欽原無主,自然收了本領,這也是說得通的。”汪文迪沒有回避這個問題,直言道。
“還有呢?”
“高槐夏說我們找到的神龕是假的,但山里的那股陰怨之氣卻是真的,也正因為有這股氣息,我們才沒有懷疑那神龕的真假,我順著這點也查了一下。”
汪文迪伸手,指了指那九座山頭,將其順序相連,跟著道,“這九座山,每一座都有一股陰怨之氣,可惜的是,我遍尋其中,沒有找到可疑之處。”
“但是……”
他頓了一下,手指移向西南方,那處有一方小湖,小湖中流出的水蜿蜒似蛇,且不深,完全是脫了鞋就能下去走的深度,頂多沒至膝蓋,竟途徑了九座山腳,將它們連起。
陳月歆這才注意到,九座山上的綠植樹木,全是朝著這個湖所在的方向生長的,恭敬低頭,好像在朝拜神明。
汪文迪緩緩道,“看出來了吧,這就是我查到最奇怪的地方,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陳月歆搖了搖頭,等著他的下文。
“朝圣路。”
這三個字聽起來并不重,可其中的氣勢,卻著實讓陳月歆心中一跳。
所謂的‘朝圣’,字面意思也就是‘朝拜圣人或圣物’,大多指的是有宗教信仰的人所進行的一種大型且重要的宗教儀式活動,他們前往自己的信仰地進行朝拜,治愈或洗滌自身的靈性。
而朝圣地,則被視為極有靈氣之地,被當做神靈的誕生或居住地,一般是古老廟宇或圣陵所在,也有可能是出現某種祥瑞異象的地方。
至于朝圣路,陳月歆也是頭一次聽說。
“朝圣路就是朝圣者走的路,但一千個朝圣者有一千個不同的信仰,走的路也都不盡相同,像如此將諸天靈氣集中于一處的朝圣路,極為少見,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汪文迪深吸了口氣,解釋道。
“所以此處才更奇怪,先有九澤主體湖,看似匯集生氣、活靈活現,實則聚煞集陰、是為死地,后又有朝圣路,也是聚集靈氣、生機可見,但這九座山頭又都陰怨之氣頗重,根本不能以常理推論。”
“難。”
他將話語落在此字上,決斷道,“先與霏霏匯合吧,這處的事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連根拔起的。”
“行。”
兩人話音一落,便施展瞬息千里之術,不費吹灰之力。
落點在張氏診所中,自然也看見了醫生護士都忙得焦頭爛額,而黑線全然不見好轉的情況。
推門而入,汪文迪挑了挑眉,視線掃過桌前正在寫東西的人,問道,“這小子是誰?”
張霏霏連忙起身,眼中有光,答道,“他叫云哥兒。”
跟著又把所發生之事詳細講述了一遍。
“他現在寫封信,托人送回村里,給我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汪文迪點頭,望向就在一邊坐著的朱夏,道,“關于如何找到操控你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我對被操控期間所發生的事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仍如同記憶被抹除了一般,”朱夏輕輕勾著熊巍的手,道,“但我絕不會就此罷休,那人敢如此害我鳳神一類,我要叫他付出代價!”
“出事之前我的記憶還是十分清晰的,我記得我在幫助那叫孟月的病人遏制她的病情,她身上的黑線里,一定有我的力量殘余,也許找到失蹤的她,就能順藤摸瓜。”
“只是……我感應得非常模糊,根本確定不了具體的地點。”
她一說完,汪文迪便明白,她是想借他的力量,即冥界眾生相,來找到準確的所在處。
這自然合理,他應道,“主意不錯,就這么辦。”
陳月歆插話道,“我還有個問題,你怎么知道三清宮附近能找到凰鳴雞的?”
“就你問題最多。”他沒好氣道。
“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張霏霏拉著他的胳膊,柔聲道。
汪文迪立馬變臉,沖張霏霏說明道,“很簡單,三清宮靈氣復蘇,仙氣盤桓,附近未經污染之地,便會生出超凡靈物,這很正常。”
“這只凰鳴雞也是一樣,它生來有靈,但礙于老金要吃蛋,它只能跑到離三清宮近的地方,越近越好,這樣吸收更多的靈力就有助于它化形,再一沾染第一滴無根之水,也就出生了。”
“一切存在,皆天機中機緣所定,凰鳴雞最克妖邪怪法,所以我才叫你們去三清宮附近碰碰運氣,十有八九是能找到的。”
張霏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果然玄妙。”
汪文迪明顯看見陳月歆瞪了自己一眼,好像還聽見了她嘴里的一聲叫罵,“雙標狗!”
他不與她計較,心情大好的取出冥界眾生相,預備作法。
朱夏又沉聲道,“汪先生,若找到了具體的地點,請將我一個人傳去,我要親手了結此事。”
“不行!”熊巍第一個反對。
他扣住她的手,與她對視,嚴肅道,“不行,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我不管你是什么九鳳還是鬼車,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
熊巍的擔憂不無道理,起碼但從這些事的結果來看,現在的朱夏似乎并非對方的對手,不說會有性命之憂,但也絕對是硬拼不過的。
他抓住她手的力氣不敢松懈,但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他明明很想陪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