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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天清地明

  張霏霏手中的傘也早化為一縷金光匯入了汪文迪體內,她盡力扶住他,看著那面扇子,道,“可是文迪,這扇子……?”

  她才說完,那扇子前便燃起一團紅色的霧氣,將其分解,最后也飄散在了無盡的夜色中。

  他搖了搖頭,兩人一同朝張德音的尸體走去。

  “去吧。”他示意她上前。

  張霏霏輕輕的撒開了手,三兩步就跑到了尸體前。

  尸體的容貌和剛去世那日一樣,她跪坐在地,緩緩伸出手去,摸到的也不過是張德音冰冷的手腕。

  她熱淚盈眶,卻是笑道,“爺爺,是我,霏霏。”

  “您知道嗎,在文迪的幫助下,我成功解了咱們張家的血脈之劫,我接任了董事長的位置,您放心,財團現在很好,我還開了一家診所……”

  “這段時間,我還經歷了好多好多,文迪一直陪在我身邊,巍哥和月歆,對了,還有瞿先生,爺爺,就是給您算卦的那位,他也可厲害了。”

  “爺爺,你放心,巍哥他也很好,他也很想你。”

  “如果有機會夢中相見,我再把這些故事統統講給您聽。”

  “那天,我真的快要急瘋了,爺爺,我真的好怕,沒能見到您最后一面會是我這輩子永遠也無法抹去的缺憾,不過好在,我有這些伙伴,支撐我走到今天。”

  “爺爺,我長大了,我來帶您回家。”

  她擦了一把眼淚,最后整理了一番張德音的遺體。

  張霏霏轉身沖汪文迪道,“文迪,我想好了,我打算把爺爺的遺體火化,把骨灰帶回家里奉著。”

  “也好。”汪文迪點了點頭,暫且將張德音的尸體收起。

  拿了主意,兩人將目光移向高玉繩留下的手帕。

  張霏霏問道,“高玉繩已死,這東西本是借他靈力存在的媒介,為什么沒有消失?”

  端詳了一會兒,汪文迪嘆了口氣,答道,“還有一絲執念在上面。”

  她眼中有些落寞,道,“他最后的唱詞……”

  高玉繩最后所唱,乃是《春閨夢》的結局,以及《霸王別姬》中的唱白。

  《春閨夢》結局,女子得知自己的丈夫回來不過是大夢一場,正在傷心之際,丫鬟卻道,醒著亂世,無法相見,不如沉入夢中,尋得夫君,女子聞言恍然,命丫鬟掌燈,自己便要沉沉睡去,是為‘無聊還向夢中尋’。

  《霸王別姬》自不必說,乃是四面楚歌之時,虞姬念項羽大勢已去,無論生死,皆愿追隨君上。

  張霏霏往前走了兩步,想去撿起那方手帕。

  汪文迪攔了一手,一陣金光,便也將那手帕收了起來,道,“你已消耗太多,再觸碰此物,怕卷入高玉繩生前回憶,有傷心神,還是調養后再做其他打算。”

  “我知道,你也想送他一個安息。”

  她點了點頭,抬眸看他,嘴角掛著些許笑意,柔聲道,“文迪,你懂我。”

  微風吹來,撫平了大地上的傷痕,天幕下升起無數皎潔的清光,凈化了濁氣,有如萬千生靈輕盈的在月光下起舞。

  這樣的景色實在是比荒蕪貧瘠好看太多了。

  她問道,“天該亮了吧?”

  汪文迪笑容溫潤,眼底便有一抹朝陽,他牽起她的手,四目相對,道,“你聽。”

  一道熟悉的仙音縈繞于天際四海。

  唱道——

  “九曜順行華精明,元靈散開盼無窮。”

  “吾降光輝投朱景,騰身紫薇駐飛霞。”

  “人間萬事,令吾先知。”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金鳥奔走如云箭,玉兔桃花似車輪,千里路途香伸請,飛云走馬降來臨……今以吾神鳥之名,九鳳祈福,鬼車納邪,肅清天地邪氣,歸轉陰陽秩序……”

  “靈步無形方,九鳳唱朝陽!”

  仙音一落,金光普照大地,萬物復蘇盛景。

  兩人的腳底長出嫩綠的新芽,周圍更是枯木逢春,清風徐來,竟然帶來些許紛落的梅花,那幽冽的清香洗凈了長時間的疲憊,一晃眼,好像揉碎在晨光里的胭脂一般好看。

  月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月亮扯了個懶腰,也終于到了它休息的時間。

  地平線上逐漸露出一縷久違的耀眼金色。

  那是太陽的顏色。

  張霏霏有種想哭的沖動,她緊緊回扣住汪文迪的手,語氣里已帶出了哭腔,但那不是悲哀,是深深的感動。

  “文迪……文迪!是阿夏……太好了,文迪,我們的世界終于回來了。”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天上的銀河星幕并非落去了別處,而是都落進了她眼里。

  太陽漸漸高升,溫暖的金色透過山林、透過溪流,是這世上最漂亮的金色。

  他看著她的臉,伸出另一只手撫過她的耳廓,輕柔的落到她后頸上,將兩人的距離化為零。

  日光下,拉長的兩道身影親密的貼在一處,許多細膩的心思與情意,皆在這一綿長的吻中被吐露、被傾訴。

  回到張氏診所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等他們。

  勝利的結果已不必多說,天亮了就是最好的說明。

  簡單卻多樣的飯菜是接風洗塵的最佳選擇,餐桌上,眾人久違的坐在了一起。

  氣氛雖然溫馨,但卻不完全的輕松,汪文迪頭一個打開了話匣子,問道,“江宇那頭情況如何?”

  瞿星言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道,“他不肯相信夢真丸是高玉繩拿來騙取他辦事的手段,一直堅信那藥有長生不老的效果。”

  陳月歆跟著結果了話茬,又道,“不過碎片的確在他手上,他現在身受重傷,十有八九是強弩之末了,要不要趁此機會斬草除根?”

  “斬草當然要除根,不過不是現在,”汪文迪思慮道,“聽你們所說,他掌握多種邪法,我們現在也不在最佳狀態,貿然出擊,容易打草驚蛇,而且他目的非常明確,很快他一定會再出現,尋找夢真丸的新實驗體的,所以不急。”

  他稍停了筷子,畢竟對于他來說,吃飯并非補充體力的最佳途徑,頓了一下接著道,“高玉繩雖然處理完了,但別忘了,還有個藤原中呂。”

  而且上官別鶴這人也叫人摸不透,雖然他看上去與藤原中呂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但人家畢竟是母子,說不準就一笑泯恩仇,共同對外了也不一定。

  “那接下來我們如何行動?”張霏霏問道。

  汪文迪答道,“先稍作休整,把此戰的后續解決,再議他事。”

  眾人都無異議,她沉吟了一會兒,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道,“你問。”

  “隕圣露是什么?”

  “隕圣露?!”陳月歆激動出聲,道,“哪有這玩意兒?”

  汪文迪示意她稍安勿躁,又瞥了瞿星言一言,嘆道,“在與高玉繩交手過程中,他說了,他給你服下的,就是隕圣露。”

  氣氛明顯怒沉了一下。

  陳月歆倒吸了一口冷氣,大叫道,“天殺的高玉繩!”

  那架勢恨不得把高玉繩的尸體挖出來反復鞭尸一千遍似的,她怒道,“隕圣露,效果和名字一樣恐怖,由妖氣淬煉,再混入一絲混沌魔神的魔氣,最后用輪回邪氣加固,就算是圣人之身吃了,也照樣被熬死!”

  她猛地反應過來,扭頭望向瞿星言,道,“這東西我都認識,你會不認識?!你吃下去的時候不知道那是隕圣露?!”

  瞿星言放下了筷子,難得的露出了這般自怨的神情,道,“……我確實沒認出來。”

  “解藥呢?”陳月歆忙又問道,“你們沒有從高玉繩身上得到解藥嗎?”

  張霏霏起身走到她身邊,安撫道,“月歆……當時戰況激烈緊急,高玉繩有玉石俱焚的心思,他不會給出隕圣露的解藥的。”

  “那怎么辦?”她著急的握住張霏霏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隕圣露不及時解毒的話,一千天后服用之人必死無疑!現在都已經過去小半年了!”

  張霏霏還未回話,一邊的瞿星言就驟然站起了身子,一股冷冽凜然的氣息發散開來,他收斂了目光,離了飯桌,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

  陳月歆跟著起身,道,“我去看……”

  “等等,”汪文迪回頭瞥了一眼瞿星言的背影,打斷了她,道,“此刻還是先讓他自己靜靜吧。”

  她抿了抿嘴,重重的坐了下來,低頭看著碗里的菜,不知想些什么。

  眼見氣氛轉低,張霏霏看了一眼身邊的云哥兒,活躍道,“不過說來真是妙極,云哥兒竟然是女孩子?”

  云哥兒嬌俏一笑,配合的點頭道,“霏霏姐,我是百分之百的純女娃哦!”

  張霏霏看了看她,轉而問汪文迪,道,“文迪,你怎么一點也不驚訝?”

  汪文迪吃了口菜,答道,“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看了個大概,不過沒有拆穿她,后來就更確定了,因為凰鳴雞最后送給她的東西是個發卡,男孩子哪用得著那東西?”

  說到凰鳴雞,那頭一直沒說話的熊巍頭上氣壓更低了,張霏霏這才注意到平常一頓能吃八頭牛的他,今天竟然食不知味,便問道,“巍哥……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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