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深處更黑。
張霏霏不得不以力量附著于匕首之上,才能勉強看清前方不過兩米遠的位置,其余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就像打游戲開了戰爭迷霧似的。
她挪了挪身形,靠近了一邊的墻壁,順著墻壁與腳底下的路往前走去,眼下她只有一個人,已經顧不上考慮岔路了,只能沿著這條路,走到哪算哪兒了。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腳下的泥土地突然變得生硬結實起來,墻壁也變得冰冷堅硬,她將匕首在面前晃了晃,見腳底踩著的從泥土地變成了磚地,山壁也被石磚所覆蓋。
這里不似過道處的黑暗,反而能在昏暗中看清一點點東西。
喀嚓。
一聲突兀的響聲驟然闖入了她的耳內。
但這像金屬關節摩擦的響聲時間著實太短,她無法準確的聽聲辯位,只能提高自己的警惕。
喀嚓。
又是一聲,雖然仍舊短暫,不過在張霏霏的警惕之下,她還是能夠發現這一聲和前面那一聲確實不是來自于同一個方向。
她抿了抿嘴,現在可不是節約氣力的時候了。
嘴中念咒,匕首上的靈光消失,另一手中應聲出現了一個火把。
離自己不過五米的地方,有一方凸起的平臺,上面什么都沒有放置。
再往旁邊一看,不遠處有一副手執長槍的盔甲,與之相對的另一邊也有一副。
喀嚓。
聲音再次響起,這回張霏霏不僅是聽見了,她還看得清清楚楚。
發出這動靜的就是這兩副僵硬的盔甲。
身后傳來一聲巨響,她回頭一望,背后落下了一堵厚實的墻壁,把眼前唯一的出入口封的死死地。
而就在她回頭的這一瞬間,那兩副盔甲的行動猛地迅捷了起來,抄起手中長槍,尖端直指張霏霏,急速攻來。
她察覺危險,連忙揮動手中的匕首,雖趁機拉開了距離,但方反應的時間太短,再加上短兵面對長槍的劣勢,她的小臂還是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作為醫者,她很清楚,這點傷口不算什么,立刻扯破了自己的打底衣,揪下一條棉布條裹在了傷口上,三下五除二的便扎緊了結,處理好了。
張霏霏將火把戳在地里,手中的匕首換成了長劍,陷入以一敵二的戰境。
火焰燃燒的旺盛程度從某個方面映照了她的靈力消耗狀況,這也是為什么她要留下這個火把的原因。
在最初的練習中,汪文迪就和她說過,她最擅長的是土,其次是水,最差的就是火,若一開始她就用火來照亮前路,消耗太大,她承擔不了。
兩副盔甲中空空如也,但動作迅速的與久經沙場的將士無異,一槍刺來,另一個便同時找機會刺向另一處,長劍比匕首明顯更好應對這種狀況。
她抵住后腳,橫置劍身,挑開了對方的攻擊,穩當落地。
盔甲穩住身形,一前一后的射出了手里的長槍,張霏霏此次主動出擊,一面劈開了一位的長槍,轉而便躍身而起,一條腿踏中了另一條長槍,順勢刺向了還沒反應過來的盔甲臉上。
所幸身側的盔甲一個閃身,偷襲她的腰腹部,她半空中收了力,兩條腿凌空分別踢在了兩副盔甲的頭上。
火光搖曳,此時的張霏霏還未流露出吃力的神情。
其中一副盔甲想要去撿起跌落在地上的長槍,她卻不給它這個機會,反手揮劍割開另一副盔甲后果斷的借力轉身,在它撿到長槍之前,長劍就扎在了它的手臂上。
她俯身撿起長槍,縱身躍起,長槍的尖端直指這盔甲的脖頸。
但不料下一秒,手里的長槍便化作了粉末飄散而去。
張霏霏這招撲了個空,后翻落地,再度拉開了距離,卻見那盔甲的手中再一次凝出了長槍攻來。
她微微喘了口氣,算準實際,一個用力甩出了手里的長劍,與之相較,緊接著一個躍身,借著靈巧的身體直接到了它的身后,回身接劍,一劍便貫穿了這副盔甲。
兩副盔甲盡皆倒地。
張霏霏落到火把旁邊,還沒等她把火把撿起來,自兩副盔甲中又傳來了沙沙的摩擦聲。
盔甲驟然解體,化作了許多黑色的小蟲子,紛紛朝她涌了過來。
這蟲子長得十分惡心,光是足肢便似有十數對之多,但又不是武功,它們的腦袋部分長著一只黑不隆冬的眼睛,眼睛下面就是兩顆尖牙。
從未見過的物種,哪怕無毒也要先做有毒論之。
她看了一眼稍弱的火光,呼了一口氣,立即念道,“……神火四方,五名神降,縛鬼驅邪,無有不著!”
這一下她便用了自己一半多的氣力,才算召喚出一道有些勢頭的火焰,朝蟲子們猛撲了過去。
火焰對付蟲子的效果自然不用多說,數量有限的蟲子被消滅在火光中,地上的火把氣勢也去了大半。
張霏霏額邊滑落幾滴汗水,將地上的火把收回,繼續往前走去。
她走到了那一方什么都沒放的高臺面前,低頭一看,只見中央有一部分是濃重的黑色,邊緣處則是一些晦澀難懂的花紋。
“這是什么?”
她自顧自的說著,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看了看這團有一定范圍的黑色。
原來,這是焦色,有什么曾經在這一塊被燒過,所以在臺子上留下了這般的痕跡。
張霏霏站起身來,打算四處找找出路。
一道空靈的聲音忽然傳來——
“小姑娘……”
她環視四周,擰著眉頭道,“誰?!”
“既然來了,不如與我一同永眠吧。”那聲音如是道,這語氣里有一絲輕佻和一絲難以言明的曖昧,讓人覺得浪漫不足,輕浮有余。
張霏霏跳下了高臺,仔細的感覺著周圍的動靜,但她仍舊找不到一個清楚的源頭,繼續周旋道,“你是何人?何必藏頭露尾?”
“這么多年了,終于等來了個小姑娘,”男聲戲謔道,“還是個細皮嫩肉、水靈靈的大美人,看來老天待我不薄啊!”
見對方并沒有露面的意思,張霏霏也不再與他廢話,省得浪費體力,兀自朝另外的方向走了過去,當務之急是要找找有沒有別的路。
能在這種情況下如此淡定,她的心理素質顯然很強。
一陣陰風纏繞在她周圍,再次帶來了那個聲音,道,“小美人,別這么冷淡嘛,你再往前走走,不就見到我了?”
張霏霏心中微動,不露聲色的順著這道陰風走了過去。
果然,沒走幾步,就在一個山壁中的凹槽里找到了一副棺材。
她將手里的火把靠近了幾分,這是一副玉棺,上面流紋細膩,一看就是個奢侈品,一對比祝謙的紙棺材,她眼里當即劃過一絲了然。
歘!!
毫無預兆的,自玉棺底下伸出無數藤蔓!
張霏霏一驚,連忙閃躲,扔出手里的火把,借其再使出了一道烈焰,這才堪堪擺脫這招,直到拉出安全的距離,她才停下了步子。
男人道,“嘖嘖,小美人,跑什么?”
“難不成要我親自來抓你?”
她手中依舊化出一把靈活且易于防身的匕首,緊緊握著,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沒做回答。
狂風頓起,洞穴內瞬間飛沙走石。
黑色的霧氣匯聚在那高臺上,逐漸能夠看清里面的人形來。
這人拍了拍自己的錦衣,似乎十分講究自己的衣著打扮,整理了一番儀容儀表,才望向防備的張霏霏,笑道,“小美人,反正你也出不去了,與我永眠,也不吃虧。”
仔細一瞧,他長得倒是文質彬彬,一派溫文爾雅的氣質,只是身上披金帶銀、滿是名貴之物,總覺得沖垮了書卷氣,多了幾分俗氣。
張霏霏硬氣答話,道,“哼,誰要在這種鬼地方跟你永眠?”
“哦?那我只好來硬的了。”男人不氣不惱,依舊笑道。
她剛要反駁,卻陡然發現,不過說話之間,她的身體便動不了了!
低頭望去,藤蔓不知何時爬上了她的身體,束縛住了她的雙腳腳腕以及腰肢,就連手腕也是一樣,她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可如何是好?!
男人飄然而來,到了她面前,離她的距離不過半米。
他以一種目的性很明確的眼神上下打量張霏霏,砸了咂嘴道,“小美人,若我能在陽間與你相遇,一定將你畫下來,你實在是太美了,我想也唯有我的畫技能描述你的美貌了。”
她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不會是子、子季暑吧?!”
“哈哈,想不到我在后世竟也如此出名?”他得意的大笑了一陣,隨后又道,“你也學習過我的畫作吧?如何,不妨評價一番,我可以讓你少受些折磨。”
張霏霏直勾勾的盯著他,從他的眼中讀出了自負與扭曲的欲望。
她扯了扯嘴角,反問道,“你真想知道?”
“但說無妨,畢竟我的畫作多少也是遠近聞名的!”他一擺衣袖,裝腔作勢道。
張霏霏冷了臉色,平靜道,“不及韋公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