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虛無中,木子云的魂體游離不安,他逐漸失去著人間的記憶,好似在等待著什么,嘴里也念叨著:“怎么還不活?怎么還沒醒。”久了,他的雙眼失去了神采,驀的,他的記憶仿若又回來了,一只木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抬頭一瞧,是個打著傘的姑娘。
“小惠兒?你還沒走嗎?”
“嘻嘻”姑娘仿若是這虛無世界的主人,笑盈盈地看著木子云,但其眼神雖很溫和卻也陌生。她轉過身去,傘柄一轉,右側出現了一條黃泉。
木子云的耳邊吹起了蕭瑟秋風,他的雙眼漸漸又無神起來,歪嘴一笑,指了指身側,他的右側卻出現了一條“天梯”。
姑娘的回過頭來,臉腮鼓著有些氣惱,忽的,她的背后出現了十里長街,百里山河。木子云輕捻手指,背后卻顯出一片,它們的分界線十分清晰,隔斷了兩個緊緊相靠著的世界。“論想象,我可不會輸給你,嘿嘿嘿...”木子云開心笑著,“你忘了,我也活過幾千年了!”
正此時,一道幽遠的鳳鳴聲,穿入了虛無的世界,目光所及之處,燃起了淡藍色的烈焰。
“這是..”木子云醒了,“涅槃之焰,鸞鳳之火!我果然成功了,我要活了!等等...這是哪里?你是?你是誰....你是小惠兒!”木子云幾乎是叫出了聲,“我怎么記起你來了!等等...這是什么地方,是我瀕死前的想象嗎?為什么這里會跟鬼國那么像?難道...鬼國就是這么誕生的?難道鬼國是那個遠古女孩的瀕死想象嗎?等等....等等....我聽說,陽間...不也是那個‘創世者’的想象嗎?”
虛無的世界被烈焰燒得千瘡百孔,木子云的眼睛忽然失去了顏色,可幾息時間后,陽間之內,木子云的雙眼重生了神韻。
護住其腦子和心臟的鸞鳳之火,被引導著,完成了其肉體的重生,這是木子云做不到的,而逐漸恢復意識的木子云,眼前的景象也愈發的清晰。
“誒?是...那頭鳳。”
那頭被木子云在七殺塢救活的神鳳,正與奧西里斯在空中激戰。大片的鸞鳳之焰在撞擊中濺射,不死的神鳳對上人間死神,可真是永不休的戰斗。奧西里斯顯然錯估了這頭神鳳的決心。
“是你救了我!”木子云的死亡之時的記憶全部消失,他的動作還保持著死前的模樣,他僅怔了半息,立即用魂引之火抹去了脖頸處的詛咒印記,隨后仰天狂笑,“哈哈哈哈!臭貓!你殺不了我!”
吼!奧西里斯徹底暴怒,他的利爪朝天空抓取,好似將天上的星星取了下來,那三顆星辰化作了三頭魔物的魂靈,這是人間死神的三位戰仆。分別是人、獸、妖,人乃七百萬年前弒神者帝修羅麾下第一騎士——“白馬虎將”,獸乃六百萬年前黑山噩夢——“吸血鬼王”,妖乃八百萬年前謫仙湖畔的——“桃花妖女”。
這三位魂靈皆是死后徘徊與人間之際,被奧西里斯強行捕捉并奴役的,具備生前的五成戰力和心智。
真可惜望鄉此刻不再此地,不然的話,他可以親眼看到真正的子龍槍術了。只見那一襲純白戰衣裹于其身,一桿游龍長槍千里擊鳳,他的速度竟完全凌駕于神鳳之上,而鸞鳳之火在其面前猶如靜止屏風,輕易便被挑碎。
一陣悲鳴聲起,神鳳的脖頸被一槍刺穿,木子云的眼睛只能看到天空上游離著一條白色的“線”,它能避開一切,也能貫穿一切,幾息之間可刺出百里,且槍上凝有百萬鈞之力,動輒可裂地劈海。
木子云被鎮住了,這是怎樣境界上的戰斗之姿。
被亡靈大軍猛攻到支離破碎的生靈大軍中,數十位尊者也被頭頂的戰斗情況徹底震撼,穿著繡龍袍的男人呼著寒氣,喃喃自語著:“那是...鳳?神話中的鳳?那是個人嗎?那是什么術?”
“喂!”獸尊者喊道,“那個小鬼,活了!”
成千上萬的黑蝙蝠呼嘯而來,它們的利爪和獠牙堪比最利之刃,其中響徹著吸血鬼王的狂笑聲,那小小的蝙蝠無視鸞鳳烈焰,哪怕被灼燒成灰,也定要咬中神鳳的肉身,只輕輕一碰,便可吸出大量的血液。
那幽藍的神鳳,在鳳的痛鳴聲里變得血紅,它飛舞著,在人間灑下了一片血雨。而血雨之下,一個舉止妖艷的女子歪坐在一顆桃花樹上,桃花盛開著,花瓣接著血雨,花妖笑了,她眼中溫魅動人,向左一瞥,八百個生靈瞬間失去了生命。
“別怕!我來了!”木子云周身卷起了火雷,他將自己化成了利箭,刺入了蝙蝠群中,鸞鳳感應到了他的聲音,回頭撲動著鮮血淋漓的雙翼為木子云打開了一條路。
木子云終于在鳳頭上化出了實體,他的雙腳幾乎是站在血水之中,他心痛的摸著神鳳的毛發,那一抹魂引之火拋于空中,大喊道:“朋友!用這火焰!”
神鳳的存在可不少于千年,它立刻感知到了那奇異的火焰,剎那間,一只銀槍刺到了木子云的眼前,神鳳一抬頭咬中了槍身,可那白馬虎將竟帶動著整頭神鳳在空中狂奔,好似是他正用長棍挑著一面血旗。而蝙蝠群則肆意地吞食著神鳳的血液。
神鳳的血快流干了,那一點魂引之火被其引入了自身的烈焰,它的雙翼燃起了熊熊大火,隨即旋轉起了身軀,雙翼在旋動之時,拍打著蝙蝠和白馬虎將。那可是魂引烈焰,受苦了七百萬年的白馬虎將,連步入黃泉輪回的資格都沒有,被輕易的抹去了存在,蝙蝠群也散了,吸血鬼王也在烈焰中飲恨而去。桃花妖女眼見不對,立刻隱遁而走,奧西里斯怎敢與魂引之火對抗,立刻朝著后方狂奔,神鳳血紅著眼珠,拼命追趕奧西里斯,它雙翼上的火焰燒得更烈,將亡靈大軍趕到了天邊。
“快停下,你的翅膀!”木子云眼睜睜看著那魂引之火將神鳳雙翼的靈魂吞噬,再不阻止,神鳳的靈魂也將覆滅。木子云一記火刀劈下,卻無法劈斷鳳翼。他雙手舉高,天空落下了雷電,火焰與颶風凝于其臂,幾乎釋放了全身能量,木子云不知覺中雙眼噙滿淚水,撕心裂肺地叫喊道:“給老子裂開啊!”
雷聲轟鳴,血紅的翅膀跌落人間,化作江畔的一抔赤土。神鳳失血過多,意識已無,只靠著本能在撲動著斷臂。木子云吹出兩團火焰,凝聚成了一雙火翼,托在了神鳳的斷臂上,一人一鳳皆精疲力盡,隨緣游蕩在天地之間,強行喚醒沉睡的雷能,讓木子云的心臟與神丸劇痛無比,而鸞鳳之焰,也逐漸在神鳳的背后燃起。
“得救了...”生靈大軍涕泗橫流地狂歡起來。魔化的鈴鐺被翟秋子利用母凰之力壓制在了城墻之上。
早已蘇醒的葛遠面向人間,輕蔑地冷笑著,他緩緩取出一個盒子,突然打開,并將其中之物扔到了城外天空,他向著那些丑惡之物譏諷喊道:“強盜們,不是想要長壽花嗎?來,給你!搶吧!”
也就是一息的停滯,凰都城外再度炸裂。
遙遠的天邊,逐漸飄來一朵小云,只見三個身影坐著、立著出現在云朵之上,左側是雙手叉在胸前的顓王旭,右側是與鈴鐺一模一樣,但氣質天差地別的女子,中間的是那披著黑袍的神秘人。那男人慢慢揭開了袍子,露出來的,竟是一副英氣的面容,似與木子云相同的年紀,卻比方天慕還要英俊,頭發也束在腦后,卻在后端散開,披在肩前,穿著著一身粗色衣袍,頭微微側歪,丹鳳眉目,眼珠獨有一圈深綠色的外輪。
男人的聲音也與之前顯示的大不相同,聽之十分陽朗,似是干干凈凈,涉世未深,他微瞇著眼睛笑看著下面混亂的局面,樂道:“嵩陽,還真讓你說對了,這一趟沒有白來,有趣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顓王旭昂著頭俯視著下方,說道:“那是長壽花。”
“哦?”男人尋覓了一陣,才看到了戰場中四處飄零的幾朵紅花,他卻并不在意的,笑道:“那就是長壽花啊,有趣有趣,世人皆該如此。”
“既然他們做到了,那我弟弟...”顓王旭側頭看向了男人。
“我呀”男人笑得詭邪,“最不喜歡按規則辦事,誒?別急別急,這一次破個例。”他打了個響指,在凰都里昏迷著的顓王東和休兵身上的邪能,全部排出了體外。
男人又道:“哎呀,把另一個殺了好了,怎么全放了,那就放了,權當是給他們的見面禮了。”平靜了數息時間后,男人轉過頭去,忽然對顓王旭說道:“你剛剛是在威脅我嗎?”他的眉目依然平淡如常,可一向孤傲的顓王旭竟然不敢與男人直視,一言也不發,幾息后,男人轉過頭去,再度看起了底下的好戲,他根本就不需要長壽花,也不在乎什么寶貝,他要的,只是將所有生靈玩弄于股掌的樂趣罷了。
魔化的團氣中,一只眼睛看向了天空,頓時魔氣消散,鈴鐺驚愕的面容出現,她變回了本體,逐漸得憤怒,逐漸的暴躁,她朝著那方向拼盡一切地吶喊道:“嵩陽瓏洛!”
嵩陽瓏洛高居于空,冷蔑地望著她,嘴角也帶著冷笑....
那銜著卷軸的墨鴉跌跌宕宕地貼天獨飛....
翟秋子于邊上嘆了口氣,嘴中徐徐吟出了一首,其在夢中算出的一首詩詞:“
滄海一夢事非古,磬晟仙處人落墓。
潑江渡下迷千年,叱怨愁仇孰獲贖。
云揚何料風白頭,天墮凡情歸做土。
荒山點水神無凈,劃地禍殃魔亦忠。”
(第五卷——天命——長壽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