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陳平和陳安再次回到了他們的父親面前。
陳立在自己王宮的書房里,看著兩個和自己少年時頗為相似的兒子,心中感慨萬千。
一年時間,陳平成熟了很多,原本神采飛揚的俊臉上,多了幾分冷峻和深沉。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彌漫在他的身體周圍,這是一年生死廝殺磨礪出來的,手底下沒有幾百條人命的話,無法養出這樣的殺氣。
反觀陳安,此刻宛若一個書生,靜靜站在那里,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恭歉而又儒雅,讓人如沐春風。
兩兄弟分別一年之后,發生了截然不同的改變,再也不是曾經極其相似的兩兄弟了。
“陳平,陳安,說說你們這一年在外磨礪的感觸吧。”陳立看著兩個兒子,開口道。
自從孩子進入少年時期之后,他就沒有再叫“平平”“小安”了,都是直呼姓名。
雖然聽起來疏遠了不少,但對于孩子的成長會更好一些。
“是,父親。”
兩兄弟異口同聲說道。
長幼有序,哥哥先說。
陳平開口道:“父親,孩兒北征半年,西戰四個月,只覺得敵人怎么殺也殺不盡,戰爭怎么打也打不完。國與國之間,不應是這般連年戰亂的關系,若是可以,孩兒希望世上沒有戰亂,不用再起殺孽。”
陳立微微點頭,“雖殺氣深重,但本心還算明白,不錯。”
然后看向陳安。
陳安說道:“父親,孩兒治理三榕鄉一年,看了許多民間疾苦和人間喜樂,只覺得做個平常人,普普通通過一生,是最快樂的事。”
“就不想為老百姓做點什么?”陳立沒好氣道,“我看了你的奏表,一年下來幾乎沒有什么政績可言,若不好好說道說道,就罰你回學宮重修!”
陳安靦腆一笑,“父親,孩兒愿領責罰,重修挺好,我就喜歡重修。”
陳立:……
陳平詫異的看著弟弟,“小安,你怎么回事?居然這樣和父親說話!”
陳安笑道:“哥哥,你的考核是通過建功來晉升,是有明確指標的。但我的考核和你不一樣,我需要做出明顯的政績才行。那三榕鄉一切都好,百姓安居樂業,市井一片和諧。如果我為了做出顯著的政績,拉動百姓去做一些辛苦的事情,那非但不能造福百姓,反而讓他們多受勞累。這是自私的,我不想著有做,所以就啥也沒干,混日子一樣混過了這一年。”
“你……”
陳平一陣無語,教訓道:“你這是短淺之見啊小安!為做大事,百姓受些苦累是正常的!你可以帶著百姓修建水利、開辟道路,雖然一時苦累,但卻能福澤后世子子孫孫無數代人!而且你不興徭役,人人都給工錢,老百姓的辛苦并不是平白多受,是有回饋的。如此簡單的事情,何院長早就教過我們,你怎么一點都不記得了?”
陳立心里的話都被陳平說出來了。
他看著小兒子,想知道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啥也不干,摸魚了一整年。
只聽陳安面不改色,平靜的回道:“興修水利,開辟道路,固然是好事,但難免勞民傷財。三榕鄉是個路間鄉鎮,一條官道從白鷺城到鎮海城,中間就是三榕鄉。他們已經有足夠的道路可用了,沒必要再興師動眾開一條多余的道路。至于水利、城建、造林這些……那地方也沒這個需求。我思前想后,只覺得三榕鄉什么都好,根本無需改變,所以除了給老百姓處理一些糾紛之外,基本什么都沒去干。”
陳平:……
陳立也是微微一怔。
之前給陳安選地方的時候,看海東島三榕鄉空著個官職,就給兒子拎過去了,卻不知道當地的情況居然是這樣的。
倘若情況真是如此的話,那沒有顯著政績的確無法責怪陳安。
當然,這小子肯定還是偷懶了,否則即便基建搞不了,搞搞經濟肯定是沒問題的。
“縱然你的理由說得通,做的事情總歸是太少了,三榕鄉地處兩城之間,正是行商內貿的必經之路,沿道開設一些酒樓客棧也能帶動不少經濟發展,車馬驛附屬的行業也是有開發潛力的。更不用說,我們原始海島的自行車、摩托車、石油產物,都可以拿到當地做推行推廣,做好了中間利潤非常高。你什么都沒做,怠慢考核,就依剛才所說,罰你降級重修,不必再議。”
陳立教訓了小兒子一番,直接拍板定了結果。
陳安對此毫無意見,欣然接受了安排。
陳平起先覺得弟弟做得不好,聽了解釋之后,反倒覺得陳立這樣有點太狠了,“父親,我覺得可以再給小安一年時間,讓他繼續實習下去。降級重修來回又要兩年,有些荒廢時間了。”
陳安無所謂道:“沒關系的,比起在外面當官,我更樂意在學宮之中研讀書籍,練習劍法。哥哥你先畢業輔佐父親,我過兩年再來。”
一副還想繼續劃水摸魚的架勢。
陳立心里一陣郁悶。
小兒子的性格漸漸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很努力,每件事情都要努力做到最好,爭取和哥哥陳平的距離控制在最小范圍。
但現在的他,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特別佛系,與世無爭。
如此心態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倒也不打緊,但他是夏國的王子啊!
陳立訓斥道:“陳安,我讓何院長、莫老先生、劍圣前輩等人教你一身本領,是為了讓你能夠有才傍身,遇事之時能夠借著自身的能耐平定疑難!你為人子之時,當為父母考慮;為官時,當為百姓考慮;將來若是為王,更要為天下人考慮!如此,才不負你這一身才學!若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懷才而不用,你為人子對不起父母,為官對不起百姓,為王對不起天下人!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來見我!”
聽了他的一席訓斥,陳安低下頭,露出幾分愧疚之色。
道了聲:“是,父親,孩兒告退。”轉身出了書房。
陳平看著弟弟退出房間,嘆了口氣,“父親,小安他還是孩童心性,責任感有所欠缺,再給他點時間吧。”
陳立搖了搖頭,“如果他沒有責任感,就不會放棄政績,讓老百姓輕輕松松過一年了。我看,他是不想和你爭,故意表現得差一點,免得兄弟相爭王儲之位,壞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