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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棋論道

第(1/2)頁  浩蕩隊伍行至京畿邊界,已能遠遠望到那座巍峨聳立的連云山。山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廟,傳聞初代佛陀曾悟法于此,當今圣上每年都要送去些香火錢。

  車馬緩緩停下,兩側衛軍中分出兩匹健壯軍馬,背上端坐著兩道披輕甲佩腰刀的魁梧人影。

  “幾位大人,此處距連云山不到二十里,出了望口關,便進入淮北道地界了。”

  率眾護送使團的兩位年輕校尉雖在禁軍都護府內資歷尚淺,倒很清楚其中規矩。

  京畿重地,五軍鎮守,拱衛皇城。

  但凡離了這塊龍氣庇佑之地,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絕帶不走禁軍體制內一兵一卒。

  更何況二人早就得到都尉統領暗中授意,此番護送,護為虛,送為實。朝堂上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容半分差池。

  “有勞二位校尉了,回去代我向中軍韓都尉問好。”

  隔著轎簾傳來一道淡淡笑聲,出自戶部尚書宋芮口中。

  “此乃卑職份內職責所在,宋大人言重了。”

  “路途遙遠,跋涉艱辛,屬下二人便恭祝幾位大人事成圓滿,載譽而歸。”

  文鄒鄒的官場套話從兩個常年廝混在軍伍行列里的武夫口中說出,未免顯得有些別扭。

  可即便這寥寥數語,還是他二人絞盡腦汁榨干了一肚子零星墨水才拼湊而出。

  讀書人的伎倆把戲,可比提刀殺人難上太多。

  所幸話說出口后,坐在車轎里的幾位并未察覺出不妥,反而笑著回應了幾句。

  兩位校尉如釋重負,露出唯有卸下重甲時才會出現的酣暢笑意。

  京畿衛軍原路返回,旗幟高揚。

  不遠處忽有百十道輕騎踏塵而來,盡是同樣的黑衣裝束。

  雙方匯合至一處,似乎早有約定,馬不停蹄繼續沿著官道行進。

  正中車轎內,坐在主位上的戶部尚書宋芮沉吟半晌,破天荒沖著角落里一言不發的監察司統領開了口。

  “聽聞蕭統領不久前曾在邙山一帶清剿匪患,如今功成歸來,可喜可賀。”

  “多謝尚書大人抬愛。”

  這位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六處地階統領蕭子川,只是睜開半閉的雙眼,沖著身前在整個大周朝堂地位舉足輕重的二品大員露出淡淡笑意,然后再度瞇起雙眼,沉默不語。

  宋芮倒也并未因眼前之人看似無禮的舉動而惱火發作。

  能在朝不保夕的朝堂官場上摸爬滾打到這個位置,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審時度勢,察言觀色。

  若再年輕個幾歲,以他的性子,未見得不會開口調笑幾句。可換作現在,著實沒了那份心氣,更少了些銳意。

  遠赴青州,太仆寺特地為使團挑選了腳力奇快耐性又好的西域貢馬。二十里的距離,尋常馬匹要跑上兩刻鐘,如今只需折半的光景。

  眼見著連云山近在咫尺,那座堅石筑就的雄偉關隘隨之愈發清晰。

  望口關,望京口,守一口而衛京都。

  過了望口關,便是出了京畿邊境,駛入江淮兩道。

坐在轎上的尚書大人不知為何長出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了口氣,眸中閃過些隱晦光芒,意味深長。

  九雲軒內,二層文爭區。

  秦云雙指捻子,悠悠落下,對手頃刻間變了臉色。

  “還下嗎?”

  十九路棋局上黑白交錯,目數相差甚微,可在內行人看來,局勢已漸趨清晰明朗。

  白子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只待最后點睛之筆盤活全局,落子收官。黑子雖稍有章法可循,卻像只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多有隨手、俗手之舉。布局時尚還勉強說得過去,中盤交鋒便已見了劣勢,更顯捉襟見肘,獨木難支。

  可坐在棋案對面的那位年輕人,似乎并不愿拱手認輸,一只手從懷中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另一只手反復提子又落下,猶豫不決。

  “你這棋,下的不對。”

  他默默思量許久,沉聲吐出這樣一句話來。

  秦云不以為然,淡淡笑問道:“有何不妥?”

  年輕人呼吸漸漸粗重,語氣急促道:“禁術,你這是歪門邪道!”

  秦云笑意更甚,心中早有了分曉。

  “敢問閣下,博弈之道,何來的正邪之分?”

  年輕人理直氣壯道:“南派禁術,便是歪門邪道。”

  秦云繼續針鋒相對:“南北兩派,又因何而分?”

  年輕人嗤笑一聲,神色昂揚。

  “兵家圣人以身化法,道傳于南,術傳于北。”

  秦云微微頷首,又道:“棋道縱橫十九路,衍生至今歷多少年月?”

  年輕人毫不猶豫:“兩千六百余載。”

  “兵家圣人何時出世?何時兵解?”

  “前梁天景六年出世,大周開元二十四年兵解。”

  年輕人依舊對答如流。

  秦云不再言語,而是露出肆意笑容。

  “敢問兵家圣人出世前,世間棋道可有南北之分?”

  年輕人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應。

  秦云輕輕放下手中棋子,目光炬炬如刀劍。

  “你在為誰下棋?”

  年輕人啞口無言,若有所思。

  “下的是什么棋?”

  年輕人漲紅了臉,雙手緊緊扯住衣角。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順勢而至。

  “可知,何為棋?”

  年輕人大叫一聲站直了身體,頭也不回離席遠去,落荒而逃。

  秦云笑著搖了搖頭,又忽然發出一聲長長嘆息。

  “十六席手談,秦云勝。”

  一席儒生打扮的監裁者面露驚異看向那道年輕背影,滿頭霧水。不過以棋盤上局勢走向看來,勝負輸贏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十六席秦云,五局手談皆勝,授博弈令。”

  端坐在桌案旁的秦家少主颯然起身,接過巴掌大小的特制令牌,其上黑白交錯,繪有十九路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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