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就憑你?”
灰耗子毫不遮掩臉上輕蔑神色,開口取笑道:“就您肚子里那點墨水,還是留著自己消化吧。”
少年不置可否笑了笑,轉身看向秦苓。
“不知能否勞煩秦苓公子代筆?”
“這……公子盡管吩咐便是。”
秦苓面露古怪神色,艱難點了點頭。
這小子還敢再恬不知恥點嗎?
就算自己并非秦家嫡系一脈,可畢竟還是同輩族人中嶄露頭角的翹楚所在,如今居然要他替人代筆作賦?
少年訕訕撓了撓頭。
實在并非他妄自托大有意拿這位秦家公子尋開心,可就憑自己學過那點連入門都算不上的拙劣筆法,著實難登大雅之堂,更有辱接下來這篇千古名作。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得裝作沒有發覺秦苓臉上的不悅神色。
幾人說話間,又有相繼數道人影上前執筆,在宣紙上留下墨跡。正所謂藝高人大膽,可從這幾位慘不忍睹的詩才看來,藝高不敢當,膽子倒是出奇的大。
接連出了幾句眾評丙下的粗劣之作,站在宣紙旁的長衫儒士有些看不下去了。
“諸位若公認這四句五言才情斐然,在下便斗膽封紙定榜,也算為后來之人節省些工夫。”
四周無人應和。
有人抱著上前一試的想法卻遲遲邁不動腳步,有人則僅僅是混跡在人群中湊個熱鬧,自然不愿出這個風頭。
“閣下且慢。”
一道清朗卻稍顯稚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連同長衫儒士在內的無數道目光瞬間轉投向聲音源頭之處。
少年不慌不忙露出淡淡笑容,一步步走向那張四方宣紙。
“我有一詩,還望諸位稍候片刻,行個方便。”
少年說著將目光轉向長衫儒士,又掃過四周人群,最后落到秦苓身上。
“今日身體不便,煩請這位公子代筆而書。”
請人代筆?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聲。
長衫儒士亦眉頭微皺,心中暗道:“幾行詩句還要請人代筆,好大的架子!”
秦苓耳畔聽得分明,眼中看得清楚,卻礙于少年身份,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后面。
“還望公子速成,莫要耽擱了大家時間。”
長衫儒士自然不認為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能寫出什么絕佳之句,若非職責所在不容紕漏,他才懶得同這些眼高手低、整日自詡才高八斗卻胸無點墨的窮酸書生浪費口舌。
少年輕輕點頭,目視著秦苓提起毫筆,飽蘸墨水,這才邁動步伐徐徐而行,口中念念有詞。
別問為什么吟詩作賦要邊走邊說,問就是他也不懂。
少年只是單純覺得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行為,十分符合當下人前顯圣的意境。
僅此而已。
“千里黃云白日曛。”
少年緩緩吐出第一句,四周剎那間鴉雀無聲。
日暮西垂,大漠孤煙。
荒涼古道上孑然行走著一道單薄身影,風沙吹卷流云白日,染成一片昏黃。
僅此一句,便已吊足了眾人胃口。
秦苓眉頭輕挑,心中對眼前這個鄉野小子的看法略有改觀。
少年雙目微睜,完全沉浸于自己營造出的意境中,踱步前行,道出下句。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北風吹雁雪紛紛。”
悲風吹鴻雁,落雪罩行人。
秋來多有肅殺景,離情更甚霜雪寒。
一句北風吹雁,剎那間將前一句渲染出的悲涼氛圍推向高潮,化作極致。
四周看客皆沉溺其中,與景共情,露出落寞神色。
“好詩,好詩啊!”
良久,有人率先回過神來,口中贊嘆不絕。
“僅此兩句,便已稱得上絕佳之作,只是未免有些太過傷懷,徒增悲情。”
長衫儒士早已褪去臉上那副輕蔑神色,目光正視少年,隱有贊嘆之意。
以這兩句詩文所展現出的才情,甚至足以破格收入學宮。
“后兩句呢?”
有人迫不及待問道。
少年緩緩止步駐足,面向眾人長出了口氣,似要吐出胸中綿長氣機。
頭顱微微揚起,此刻少年眼中閃爍的清澈光芒,如星似月。
第三句詩,脫口而出。
“莫愁前路無知己。”
圍觀眾人紛紛屏住呼吸,神色呆滯。
長衫儒士驟然瞪大了雙眼,莊嚴氣息蕩于袖袍之間。
站在宣紙前的秦苓手臂懸停在半空,動作僵硬,若有所思。
偌大詩賦區內,似乎唯有那筆挺清瘦的一道身影孑然獨立于眾人眼中。
而在少年清澈似水的眸子里,倒映出一派繁榮盛世,數不盡的千古風流。
“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語既出,如黃鐘大呂般響徹整座樓閣。
除少年外,所有人臉上皆露出同樣神色。
茫然,震撼。
震撼之余,唯有震撼。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送君遠行,悲情縱有,萬語千言只化作心中所愿:前路相逢盡是知己,四海揚名天下皆知。
何其酣暢遼闊的心胸!
何等高遠豁達的意境!
白日黃云下,北風落雪中。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悲情何須淚灑衣衫,笑別更顯情深義重。
四句七言,寫盡天下離情別意。
長衫儒士默然而立,回味良久,方才收回呆滯目光。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可有意入我松石學宮?”
四周回過神來的看客一片嘩然。
招攬,赤裸裸的招攬。
位列南境十三學宮之席,堂堂文道三境的長衫儒士,竟會主動對一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盛情相邀。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除去那些家世顯赫出身不俗的氏族公子外,又有何人堪當此殊榮?
一人而已。
唯有眼前這位作出“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