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這時,那如同山脈般排列的森白巨齒開始上下挪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巨響。
每一次閉合,都伴隨著空間本身的震顫與哀鳴,被吸入其中的島嶼殘骸、生靈光點、乃至于渾濁的海水與破碎的虛空亂流,都在這恐怖的咀嚼下被碾成最原始的齏粉。
腥臭的血沫混合著混沌氣流,從齒縫間噴濺出來,掀起可怕的風暴。整個空間裂隙都隨之劇烈震蕩,邊緣不斷撕裂擴張,混沌氣流愈發狂暴。
“看來你很喜歡吃東西是吧?也好,今天就讓你吃個夠!”
葉青凝視著馱地龍龜那深淵巨口般的嘴巴,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沉聲道。
話音未落,葉青掌心之中,玄黃之光驟然綻放,地皇鐘滴溜溜旋轉而出。
“去!”
葉青一聲輕喝,地皇鐘化作一道玄黃流光,筆直射向馱地龍龜那張開的巨口,瞬間沒入那無底洞般的巨口之中。
“嗡……”
甫一進入巨口范圍,地皇鐘便迎風暴漲。初始不過拳頭大小,眨眼間便膨脹至房屋大小,繼而化作巍峨山岳!
鐘體之上,玄黃光芒熾盛如烈陽,山川日月圖案流轉不息,散發出鎮壓萬古的浩瀚氣息。
咔嚓——
一連串密集如爆豆般的脆響炸開,馱地龍龜那足以咬碎星辰的巨齒,在撞上急速膨脹的地皇鐘時,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當場崩碎、炸裂,無數如同山峰斷裂般的慘白碎齒混合著墨綠腥臭的血液四下飛濺。
“吼……”
一聲凄厲、痛苦、更帶著難以置信驚駭的咆哮,自裂隙深處猛然爆發,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龍吟龜嘯,而是純粹的痛苦嘶嚎,震得整片空間都在劇烈顫抖:“地……皇……鐘?”
“答對了,可惜沒獎。”葉青撇了撇嘴:“不想聽你在這兒鬼哭狼嚎的,給我憋著!”
隨著他的話語,那已經大如山岳的地皇鐘非但沒有停止,反而繼續變大,硬生生將馱地龍龜那龐大的上下顎徹底撐開。
任憑那龍龜如何發力試圖合攏,都無法撼動地皇鐘分毫,只能從喉嚨深處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聲,所有的咆哮和威脅都被堵了回去。
“好機會!走!”大祭酒當機立斷。
眾人不再猶豫,趁著馱地龍龜被地皇鐘撐住嘴巴、暫時無法作祟的空檔,身形化作數道流光,頂著裂隙邊緣混亂的氣流,縱身沒入其中。
甫一穿過那扭曲光影構成的入口,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不再是狂暴混亂的東海之濱,四周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虛無,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方向,只有永恒的死寂與空曠。
然而,就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之中,一個龐大到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存在,占據了眾人所有的視野。
那是一只巨龜。
它的四肢粗壯如同撐起天穹的神柱,深深扎根于虛無之中,僅僅是露出的部分,便已超越了視線的極限。
龜背更是廣闊無垠,仿佛一片厚重無邊、綿延到視線盡頭的大地,其上覆蓋著一層層巨大無比、呈現出暗沉黃色的古老鱗片,每一片鱗甲都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充滿了歲月的滄桑與不朽的氣息。
然而,這巨龜的頭顱,卻并非尋常龜首,而是一顆猙獰威嚴的龍首!崢嶸的龍角刺破虛無,閃爍著幽暗的光芒,雙目圓睜,透出一股吞天噬地的霸道與兇殘。
“我的老天爺……這……這玩意兒也太大了吧?!”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夏侯尊忍不住失聲驚呼。
毫無疑問,這便是上古四兇之一的馱地龍龜!
上古四兇之中,若論及神通詭譎、變化莫測,或許馱地龍龜稍遜于不滅冥鳳與無盡瘟主;若論及兇殘暴戾、毀滅之力,或許也不及滅世九嬰那般純粹直接。然而,這馱地龍龜卻有著其余三兇無可比擬的特點——那便是極致的“硬”,以及超乎想象的“大”。
縱然將不滅冥鳳、無盡瘟主、滅世九嬰三者合一,其體量恐怕也難及馱地龍龜的冰山一角。
馱地龍龜靜靜蟄伏于這片死寂虛無之中,身軀綿延開去,不知幾千幾百里,廣闊的仿佛不是一個生靈,而是一片漂浮在混沌中的古老大陸,一座亙古便已存在的移動島嶼。
馱地龍龜最獨特的習性,便是喜好馱負真正的大地山川、廣袤島嶼而行,并在其背上“豢養”萬千生靈,如同牧者照料羊群。當背上生機繁衍到一定程度,這看似溫和的巨獸便會顯露其兇戾本性,將背負的一切,連同那片土地與億萬生靈,盡數吞噬,化為自身成長的資糧。
馱地龍龜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此刻,葉青等人懸浮于這龐然大物之前,渺小得不成比例。莫說是螻蟻,便是與這巨龜身上隨意一片鱗甲相比,恐怕都如同芥子微塵,微不足道。
除了那令人窒息的龐大身軀,更引人注目的,是馱地龍龜那廣闊無垠、仿佛能承載一方世界的龜背之上,竟真的矗立著一座孤峰!
那山峰突兀而起,高聳入虛無,足有萬丈之巨,形狀奇異,竟似一只巨大無比、朝著虛空狠狠鎮壓而下的手掌,五根“指峰”嶙峋陡峭,深入無盡的混沌!
更令人瞠目的是,在那五根如同天柱般的指峰頂端,各自銘刻著一個巨大無比的古字,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依舊清晰可辨,赫然是:烏—龜—王—八—蛋!
五個充滿戲謔甚至可以說是侮辱意味的大字,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烙印在這鎮壓著上古兇物的神山之上。每一個字都殘留著難以想象的可怕神威,與下方的五指山峰氣機勾連,形成一個渾然一體、浩瀚無匹的巨大禁制,如同五根釘子,將這恐怖的馱地龍龜死死釘在這片虛無之中。
“這……”
眾人相視一眼,皆神色古怪。
毫無疑問,這般手筆,自然是地皇所為。
不過此時,那曾經偉力無窮的五指山峰,卻布滿了蛛網般的恐怖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塌。而峰頂那五個原本光芒萬丈的大字,也已黯淡到了極點,只余下最后一絲微弱的光暈在勉力維持。
顯而易見,地皇當年為鎮壓馱地龍龜所精心布置的強大禁制,經過了漫長歲月的消磨,以及龍龜自身不懈的沖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其鎮壓之力已然所剩無幾,幾乎完全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