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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新世界

  一個世界接著一個世界,不斷的在眼前晃過。

  不同的世界之間,也有著不同的時間流速。

  然后大大小小的時間河流,又匯聚在一起,流淌入整個龐大的混沌城。

  混沌城宛如一片無垠的虛空,籠罩這磅礴且巨大浩瀚的物質至上,凌駕一切,主宰一切。

  所有觀摩的人,都沒有著急。

  除了極少次數的插手干預之外。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放任一切的自然發生。

  干預無礙,放任也無礙。

  生命本身,就會給出一個讓你意想不到的詮釋。

  又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林溪已經不清楚,這是自己關注的第幾個世界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或者相似的設定。

  卻又是萬變不離其宗。

  幸好他不會迷茫。

  若是換了一些修為弱,境界低的···難免就會懷疑,這么做究竟是否存在意義。

  而對于林溪來講,糾結‘意義’這個詞匯,本身就毫無意義。

  他追尋的是在億萬時空之外,那彈指一瞬間能令他感動的東西。

  為了那一瞬間,他可以空耗百萬年。

  這對他來講,就是意義。

  生命的層次,決定了生命的態度。

  這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卻是林溪所必須去做的。

  白玄、穆家半圣、青龍妖圣、驚夢刀主···皆是如此。

  世界之內,林溪依舊將視角,鎖定在一個貌似平凡的普通人身上。

  以一個人為基礎,引導出整個世界的基礎設定和規則。

  雖然似乎單調了些。

  卻也是必然。

  畢竟,真要一筆寫出整個世界,且完整充分···可不容易。

  下水道的骯臟和腥臭是用不著描述的。

  而此時···卻有人躲在下水道里磨刀,對周圍的臭味絲毫沒有察覺。

  他手中的刀是一把黑色的鋼刀,材質并不好,原本是他兒子偷偷摸摸買回來的玩具。但是現在它卻是張路最后的武器。

  手機屏幕散發出來的微弱光線最后掙扎了幾下然后徹底暗滅下去,整個下水道陷入了漆黑。張路揮刀將手機劈碎,任由破碎的手機滑入下水道深處。

  手機里原本儲存了很多妻子和兒子的照片,但是張路知道他一旦做了那件事,這個手機就是他的催命符,所以必須毀掉。

  趁著天黑,張路提著磨好的鐵片刀爬出了下水道,缺乏鍛煉的身體,在超負荷的行動之后,讓他大大的喘了幾口粗氣。

  耳畔似乎依稀還可以聽到妻子讓他早起鍛煉的嘮叨。

  穿過兩條馬路,順著國道一直往東,政府單位的后面是一片高檔住宅小區,而張路的仇人也住在那里。

  喬軍申龍市最大的黑老大,明面上是本地最大的開發商,其實就是幫那些真正的地產大鱷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張路家原本也在城東,是喬軍背后的地產集團規劃的大型商場的核心地段。張路計劃好了,用這筆拆遷款送兒子去更好的學校,接受精英教育,同時也要給妻子買一些好點的珠寶首飾,妻子跟了他十年吃了不少苦,卻沒有享過什么福。

  新的家他們規劃在城北,雖然離主城區較遠,但是環境比較好,遠的話可以買一輛車,這樣就完美了···。

  但是現實卻給了他,極為致命的一擊,他半夜和一伙老兄弟喝酒回家,就看到自家整棟房子都著火了,當他闖進家里三樓的時候,卻見到兒子和妻子都早已被亂刀砍死,熊熊的火焰包裹著他們的尸體,隔著一個世界。

  畢竟···張路要求的拆遷款太高,或許是開發商不愿意支付,或許是喬軍見財起意。

  屁民的訴求,歷來會被視作一種···過份。

  十幾年前,道理還很清楚。

  十幾年后的今天,道理已經不清楚了。

  殺人放火的占據億萬家財,算是有本事。合理要求拆遷款,那一定是刁民鬧事,坐地起價。

  然而歸根結底一句話···求財或許不該,但是人命不該輕視。

  總之有些輕視人命,更用金錢和勢力,踐踏一切的人···用最激烈的手段,回應了張路的貪婪。

  如果再給張路一次機會,他一定愿意用他的所有換回妻子和兒子的性命。但是現在他卻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為他們報仇。

  至少不能讓他們死不瞑目。

  湖濱世家是一片別墅小區,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貴,這片別墅小區同樣是喬軍牽頭開發的,當初為了征地喬軍暗地里也用一些下作手段,或許類似的殘酷,也曾經發生。

  只是當初···事不關己,張路也只是當做了一個茶余飯后的閑談,和朋友家人們聊起。

  人的僥幸心理,會麻痹一些現實的問題。

  比如···其實黑暗就在身邊,兇殘也并未遠去,只是···獵物暫時不是自己。

  張路沒有走小區的正門,翻過院墻摔在了一棵櫻花樹下,濺落的花瓣灑在他身上,淺淺的覆蓋了一身。

  一束燈光射來,正好打在張路齜牙咧嘴的臉上。

  張路整個人一呆,緊接著就要揮出手里的鐵片刀。

  “老張!別動手,是我!”聲音很低,但是很熟悉。

  順著燈光,張路看清了來人。

  “劉偉!”

  “是我!你怎么跑這來了,不要命了?”劉偉低聲說著攙扶起地上的張路。

  張路繃著臉,不讓這位發小,看出自己的情緒···盡管在旁人看來,他就像是一顆就要爆炸的炸彈:“我是來要命的。”張路這樣冷漠的說道。

  聲音卻還是帶上了一絲顫抖。

  劉偉一愣,然后拉著張路潛入樹林深處:“你快走吧!離開申龍市,不要報警,也不要走人多的地方,躲起來能跑多遠跑多遠。”

  張路執拗道:“我要報仇!喬軍殺了我全家。”

  劉偉迅速的劃開手機,將耳機放在張路的耳朵上。

  畫面中彈出了今天的新聞。

  “我國上合洲申龍市發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張路···。”

  張路放大的頭像出現在了女主播的旁邊。

  “張路,男,三十一歲,三月十七日晚疑與妻子因拆遷賠款一事分配不均發生口角,后兇性大發揮刀將妻子與十歲其子砍死。現在潛逃,希望有知道其線索的民眾撥打當地的報警電話···。”

  接下來的話張路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只剩下長長的尾音,空白一片。

  恐怖的嘶吼聲從張路的內心傳出,但是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內心的怒火、悲憤、絕望混雜在一起,復雜難言。

  啊···!

  聲音剛從喉嚨里起了一個調,劉偉已經眼明手快的用手按住了張路的腦袋,將張路的腦袋死死的杵在地上。

  張路掙扎著扭動著身體,雙手緊扣著地面,嘴咬著泥土,眼淚混合著泥巴模糊的滿臉都是。

  “小劉!這邊什么情況?”一束光照了過來。

  劉偉拍了拍張路的肩膀,松開他然后大聲道:“沒事老王!我剛才撒尿踩了一根繩子,以為是條蛇,媽的···保潔都是吃屎的···一個月給那么多工資,這都清理不干凈。”

  “嘿!你小子,就是膽小,還本科生···有個卵用。”調笑聲中光線轉移。

  劉偉從懷里掏出錢包,將錢包里的六百多塊錢全部塞到張路的懷里。

  “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了,罪過已經落到了你的頭上,你只能躲起來,等過些年風聲小了,再改頭換面重新弄個身份。”

  “喬軍你也別去找了,他不會住家里的,家里除了他那個黃臉婆,再就只有請來的阿姨。”

  張路在地上掙扎著,死死的扣著地面,用拳頭用力的錘著:“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聚會。”

  劉偉冷笑道:“知道有什么用?衙門口朝哪個方向開你真的知道嗎?何況現在這事已經全國報道了,已經定了性,即便是為了自個的官帽子,就算是你鐵證如山,那些官老爺們也只會把你關進牢里送你去死。”

  張路咬著牙道:“我不信!這個世上沒有正義和公理了嗎?”

  劉偉道:“或許有!但是不在申龍城,不在你我這里。在這里喬軍就是正義和公理,走吧!不要回來!好好的躲起來,你還有幾十年,不能就這么糟蹋了。”

  “小劉!你撒泡尿這么久?腎虧了吧!”遠遠的傳來謔笑聲,幾束燈光照來。

  “小劉沒女朋友吧!怎么會腎虧?”另一個聲音說道。

  “這話說得···沒女朋友才會腎虧,有女朋友···那可養好了!”又一個聲音蕩笑道。

  “你說的是你吧!前兩天還看你從錦繡花都出來,上四樓了吧!一個月就那幾個錢,都糟踐在幾個婆娘身上了。”前一人說道。

  “我樂意,甭管真假,膚白貌美大長腿,胸大腚圓態度好,這樣的咱們努力一輩子也娶不著,現在花半個月工資就能享用,享用完了···來年別人再花個幾十上百萬娶回家,想想就得勁!”之前個聲音說道。

  劉偉一面敷衍著回答那些人的調侃,一面拉起張路將他推過墻去。

  “說的也是···哥幾個什么時候帶我去開開眼?我要求不多,就想知道,什么叫空中飛人和漫游世界。”劉偉笑嘻嘻的說道,將真實的情緒隱藏起來。

  “行!這還不簡單!我推薦你找一六八,要不然一八六也行,那種地方···紅牌都是好數字,吉利!”調笑聲漸漸遠去。

  張路躺在圍墻后面,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看著烏黑黑的天空,流干了眼淚。

  掙扎著站起身,杵著鐵片刀,一步步順著小道往申龍市附屬的下面鄉鎮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記著劉偉的話,往人少的地方走。

  或許是下水道里沾染的濃郁臭味掩蓋了身上的味道,又或許是不想另生波折,雖然有了通緝,但是真正追捕他的警力卻并不多。

  至于那些負責‘打掃’的黑手···畢竟也不是專業的警察,只是卡在一些路口和關隘,等著張路。

  沒有人手,也沒有實力,進行大規模的排查。

  總而言之,張路算是勉強逃過了一劫。

  這件事,越往后拖···對張路越是不利。

  現在因為驟發。

  事件本身存在一定熱度。

  如果運氣好,碰到喬軍的對頭想要搞他,可以利用張路做文章。

  等到拖上個一年半載沒熱度了。

  張路無論是找了什么門路,都只能結結實實的背上這口黑鍋,然后冤死。

  然而···那渺小的希望和概率,是何等的微弱。

  張路又豈會再有期盼?

  躲過了這一茬,張路不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平頭百姓,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罪犯,一個人人喊打的惡棍,一個在逃的必須被判處死刑或者無期的人渣。

  世間的一切平等和善良對他都不再通用。他必須小心的隱藏好自己,并且忍受著旁人的白眼、唾棄乃至于語言上的侮辱。

  晝伏夜出,一路向北,越走越荒涼。

  但是張路卻越來越覺得自在。

  只有見不得光的人,才會知道陽光的可貴。

  六個月!

  張路掙扎著在漫長、麻木、迷茫且充滿了危險的路上孤獨的行走了六個月,六個月里他輾轉穿越了三個州,走過了幾千公里的路程,進入了國境最北的新漠州。

  這里地廣人稀,比鄰著強大的北玄察國,兩個大國之間還夾雜著諸多小國家,充斥著大量的少數民族,混亂著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信仰。

  這里是整個宣國最強大也最薄弱的地方。

  強大是因為這里駐扎著宣國最為強大的步兵軍團,薄弱是因為地方上的行政管理幾近于無,官員對地方的約束力極其有限。

  很多城、鎮甚至都有一套獨特的管理理論和體系,根本不遵循外界的法律和定理。

  阿丹蘇爾城就是這樣一座城市。

  張路之所以選擇來這里,除了因為這里不尊帝國法律,幾乎與世隔絕且諸多勢力混雜以外,還因為這里有他的一個大學同學。

  以前是同宿舍的鐵哥們,只是快十年沒有聯系,也不知道別人還認不認他這個兄弟。

  但是張路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劉偉塞在懷里的六百多塊錢兩個多月前就用完了,即便是再如何省吃儉用,六百多塊支撐了四個月也是極其困難的。

  后兩個月,張路是靠翻垃圾桶活過來的,只是翻垃圾桶也有不少流浪漢競爭,靠著兒子的玩具鐵片刀,加上兇悍不要命,勉強活命。

  半路上,因為吃了過期變質的食物,沒有飽經考驗的腸道,差點要了他的命。

  運氣好碰到一個小姑娘,給了他一盒布洛芬。

  靠著止疼藥,張路熬了過來,但是身體也廢了一小半。

  流浪的人就像野狗。

  人們只知道路邊的野狗多。

  卻完全不知道,悄無聲息因為各種簡單而又滑稽的原因,莫名死掉的野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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