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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送別

第五十五章送別  而且這一走,于冕不久之后,也會跟著太子去交趾。

  于謙就準備將這房子還給朝廷。

  董氏更舍不得了。只能一遍一遍的看。

  于謙一輩子辦過許多大事,但是一到家里,真正主事的人,還是董氏。一旦進入董氏的權力范圍。于謙這位曾經大明最有權勢的人,也只能閉嘴。

  于冕與于康兄弟兩人,只能給自己母親打下手,不敢說什么。

  這個時候,卻見一個人悄無聲息的來到這里。

  于謙抬頭一看,說道:“懷恩公公?”

  卻見懷恩一身青衣,好像是一個小廝一般。他向于謙行禮說道:“于公,老爺想見你,請您移步。”

  于謙微微皺眉,駐著拐杖說道:“帶路吧。”

  于謙跟隨懷恩走了一里有余,推開了一個院子,卻見院子里面有一顆大棗樹,而今棗子都紅了。

  在棗樹下面,有一個石頭桌子,周圍有幾個石墩。

  朱祁鎮就在棗樹之下,一身白衣,負手而立,仰頭看著棗樹,似乎在找棗樹之上到底有多少棗子。

  聽門有動靜,立即轉過身來,卻見于謙駐著拐杖,就要行禮,朱祁鎮連忙上前攙扶起來,說道:“我這一次來見先生,不是以皇帝身份來的,而是以多年故友的身份來的。”

  “先生無須如此。”

  于謙說道:“雖然如此,臣也要勸諫陛下,白龍魚服,一旦有事,奈天下何?”

  朱祁鎮說道:“我會注意的。”

  而今的朱祁鎮與之前的朱祁鎮一點也不一樣。

  他似乎越來越喜歡動則出宮了。一來他很自信,自信能掌控住北京的局勢,能在北京之中對他有所動作的人,還沒有出生。

  二來,卻是朱祁鎮很不自信。

  他之后的所做所為,倒是會演變成什么樣子。他到底是秦孝公,還是隋煬帝,兩者之間的區別在什么地方?

  他其實不是太有底的。

  也越來越懷疑下面的一些情報了。那么他有好幾套不同的情報體系,依然如此。

  所以很多時候,他更想親眼看看一些東西。那么僅僅是京師也行。

  這一次也是如此。

  這個院子,其實是一座空房,乃是朝廷擁有的一系列官房一樣。

  在北京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朝廷擁有整個北京絕大多數的府邸,后來隨著賜給百官,還有一些人走漏洞據為己有等等,朝廷手中所擁有的府邸越來越少了。

  但是即便是少了,但還是有的。

  于謙的房子本來就是賜第。他周圍自然大多數都是朝廷的房子,其中有些已經是別人家,但是還有一些掌控在朝廷手中,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由于朱祁鎮來到很突然。所以只來到及將院子掃了一下,至于房子里面更是空空如也,落滿了灰塵。

  這也是為什么,朱祁鎮要與于謙在院子說話的原因。

  朱祁鎮看著于謙的拐杖,轉移話題說道:“先生怎么用上拐杖了?”

  朱祁鎮記憶之中,于謙在朝中從來是站得筆直,在禮儀之上,從來沒有一點缺陷,他從來不接的于謙用過拐杖。

  于謙用手輕輕敲著雙腿說道:“老臣這雙腿,早就不中用了,只是在朝為大明首輔,豈能失了體面,而今什么也不是了。這才能放肆一點。”

  朱祁鎮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如同薛瑄硬生生逼著一口逆血,也不失禮。于謙在朝中不用拐杖,想來也是強撐著。

  這可以說是面子,也可以說是一個儒臣的倔強。

  朱祁鎮屏退左右,說道:“先生執意要離去,我也不好挽留,只是臨行之際,可有什么話要告誡我嗎?”

  于謙看著朱祁鎮,猶豫了好一陣子。

  于謙豈能沒有話要說?只是他更知道說了就有用嗎?

  雖然于謙的身體不堪,但是這些對于謙來說,并非不能克服的。真正讓于謙想要離去的原因,就是朱祁鎮大刀闊斧的改革。

  于謙說道:“老臣有一事不明了,還請陛下指點。”

  朱祁鎮說道:“先生盡管說。”

  于謙說道:“陛下,除卻清理胥吏之外,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朱祁鎮沉吟一會兒,說道:“先生,有些話,還希望先生保密。”

  于謙說道:“請陛下放心,不管說了什么話,老臣出了這個院子,都會忘得干干凈凈的。”

  朱祁鎮說道:“先生可知道遵化鐵廠?”

  于謙說道:“臣如果不知道,那就太孤陋寡聞了。”

  遵化鐵廠而今已經是大名鼎鼎的,號稱天下鐵器出遵化。遵化鐵料甚至在西北都有,可見遵化鐵廠名聲之廣。

  朱祁鎮說道:“遵化鐵廠人數不少,工匠數千人,雇傭壯丁大概兩三萬人之多,還有一些百姓依附遵化鐵廠生活,這些人滿打滿算,不過一縣之地,但是先生可知道,遵化鐵廠一年的利潤在多少?”

  于謙心中估計遵化鐵廠的規模,沉吟了片刻說道:“三十萬兩?”

  朱祁鎮說道:“每年在三百萬兩到四百萬兩之間。”

  于謙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都有這么多?甚至可以說遵化鐵廠一年利潤,可以比朱祁鎮沒有進行鹽稅改革之前的大明朝廷白銀收入。

  于謙估計三十萬兩,是按照江南最富有的縣來算的,他估計江南一個大縣每年賦稅三十萬兩,也是一個不能達到的數字。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遵化鐵廠每年的利潤有這么多?

  遵化鐵廠是少府所有產業之中最賺錢的一處,沒有之一。

  當然了,少府其他產業,大多數都能賺錢。不過遵化鐵廠的錢幾乎上都沒有被抽走,貼補到軍中,蒸汽機研究,等等方面了,每年上繳的才幾十萬兩,這才顯得不顯眼。

  朱祁鎮乘熱打鐵說道:“先生,少府每年收入,已經大體與鹽稅相當了。”

  少府內部以遵化鐵廠為核心的鋼鐵系,以景德鎮為中心的陶瓷系,以江南織造為中心的布匹系,還有在漠北有不少皇家馬場,還有毛紡紡織。至于海上貿易,京城的商鋪租金等等,雜七雜八的收入,每一項都幾萬兩收入。

  所以少府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成為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這也是一種必然。

  少府在劉定之手中,做到了兩件事情,第一是大分工的體現,改變之前小作坊的手工業。

  第二,就是將少府很多直接服務于宮廷的部門,或分割或發賣。完成了將少府從一個宮廷服務機構,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生產部門的轉變。

  當然了,少府依然存在服務宮廷的屬性。

  這樣的情況之下,雖然少府之中有著這樣那樣的弊端,但少府的生產效率高。在成本就能壓制其他商人。

  當然了少府的背景也是少府大力發展的因素之一。

  畢竟整個大明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商業社會,其中有很多的事情,都不可能用錢來解決,如果一個商人從一地發展到另外一地,定然要拜碼頭。

  但是少府是什么?

  少府是皇帝的私產,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將主意打到少府頭上。

  而今的少府令石璟,蕭規曹隨,并沒有對少府有什么改變。說起來石璟也不是第一流的將領,但是在少府這個位置上,卻是護短的很,又是在戰場之上真刀真槍殺過人的,更是有底氣。

  為少府發展撐腰。

  其實已經有不少官員彈劾少府剝奪民間之利,但是都被石璟一個個給頂過去了。

  而今的少府,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而這個龐然大物更是給了朱祁鎮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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