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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福建亂局

第五十三章福建亂局  朱祁鎮從劉定之的夾片之中。看得出來,葉留宗在山中聚嘯,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

  而且周忱主持重開閩浙之間銀礦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項政策從形成到落實,是需要時間的。現代還是這樣,更不要說古代了,而在政策下來之前。

  官場的人都有風聲了。

  福建方面想搞定葉留宗舉動,從上半年就開始了。

  可惜福建布政使不知道怎么做的,反正事情沒有辦妥當,隨著上面明確命令下來,福建布政司聯合按察司帶來了軍隊。

  然后雙方打了一場。

  最最關鍵的事情是。

  打輸了。

  打輸之后,就在現在正統九年十二月,葉宗留在山中正式拉桿子,打旗號稱,鏟平王。

  這個消息,而今都被福建方面壓著,他們正在緊羅密鼓的準備第二次圍剿。封鎖一切,關于這一件事情的消息。

  如果圍剿成功,準備將這一件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

  而劉定之作為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是有政治敏感度的。他雖然在福建做官,朱祁鎮也沒有暗示他要密奏地方事務,但是他自己要是不懂事,就不對了。

  而且朱祁鎮從劉定之這樣著急的上奏,甚至感受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劉定之對福建方面第二次圍剿勝利的可能,不報太大的希望了。

  朱祁鎮對此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文武大臣密議。

  朱祁鎮說明情況,直接問保定侯道:“南方的衛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朱祁鎮對福建地方的無能,感到不滿,但是他更知道,而今要解決當務之急是什么?是葉宗留。

  之所以問保定侯孟瑛。

  孟瑛南征軍之中,就有大多數都是以南京為中心的南方衛所。

  孟瑛在南京整軍小半年,才從各地挑選出十幾萬大軍。至于這十幾萬大軍的質量如何,看孟瑛南征之戰,從頭到尾,都沒有讓他們打硬仗,真正決勝之戰,還是京營邊軍為主要的三萬左右。

  其他軍隊,大抵是搖旗吶喊而已。

  朱祁鎮并非不知道,南方衛所軍不能打的,畢竟之前倭寇上岸后,以不足千人的規模攻克一個千戶所。

  朱祁鎮心中已經有估計,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南方衛所情況會低到這種地步。

  打不過倭寇也就算了,還打不過礦匪。

  甚至朱祁鎮一場敗仗,直接讓葉留宗小看朝廷,之前不過是在山中過小日子,

  而今居然敢稱王撤旗了。

  朱祁鎮也知道,葉留宗手下定然也很能打的。

  想想就知道,這礦工體力,組織是是能打的,而且朝廷封礦,撤出人手,葉留宗盜礦,其中也不會太平的。

  看到這里的錢途的,不僅僅是葉留宗一個人。想想就知道為什么葉留宗能得到最后的勝利,想來不是他官府方面有關系。

  而是他手下的人能打的。

  但是朱祁鎮還是無法接受,廣大南方衛所都疲敝如此,一旦南方有事,頻頻從北方調客兵南下。一來影響北方的邊防,二來,大明看上去養衛所不花錢,但實際上衛所無償占有大量土地,這其中朝廷也是付出代價的。

  孟瑛說道:“臣在南方遍考南直隸,江西,浙江衛所,皆不堪用,臣從中挑選精銳十幾萬人從軍,一路上多加訓練,才算是能夠一用,但是這些軍隊,有相當一部分留在云南戍邊了。”

  “留守士卒,大多是老弱。不堪一戰。”

  朱祁鎮聽了,一時間有些自嘲。

  沒有想到南方衛所的凋零,還有朱祁鎮決策的影響。

  當初麓川之戰,朱祁鎮是堅決不從九邊調兵。大部隊動用的都是南方衛所兵。

  南方衛所兵承平日久。本來戰力就不堪,孟瑛為了完成任務,定是將能夠用的士卒,全部給調走了。回來的并不多。

  想想就知道,南方衛所戰力不足依靠了。

  當初還覺得自己的決斷是非常正確的,但是而今想想,真是太天真了,不管什么樣的事情,一利生必有一弊隨。

  主政者只能權衡利弊而已,那些沒有一點弊端,十全十美大好事,定然是騙人的。

  只是朱祁鎮而今要面對自己留下的亂攤子。

  英國公說道:“臣以為當抽調京營一部出京平叛。”

  朱祁鎮說道:“英國公所言極是,只是首輔是個什么想法?”

  楊溥先請罪說道:“老臣無能,此乃福建布政使謝懷,欺君枉上之舉,此人乃是王振舉薦,都察院那邊也多有不發之舉,謝懷強納福州衛指揮使之女為妾,并大肆通海,逃海關稅負,甚至指使衛所官兵海上行兇。”

  “臣為首輔,不能去此逆臣,乃是臣之過也。”

  朱祁鎮緩緩的閉上眼睛,說道:“先生何錯之有,是朕錯了。”

  王振死之前,朱祁鎮身邊遍布王振的耳目,這才見不到王振的另外一面,但是王振死之后,王振另外一面才暴漏在朱祁鎮面前。

王振對外斂財,想想就知道,真正有底氣,覺得自己問  心無愧的人,誰給王振送錢。王振所受的每一分錢,都是破壞了國家法度。

  這種破壞是會有代價的。

  只是這個代價,不是王振來出,而是朱祁鎮來買單而已。

  此刻就是朱祁鎮買單的時刻。朱祁鎮甚至有些后悔,當初賞賜王振一些銀子,王振或許不會這么做了。

  但是朱祁鎮隨即就清醒了。

  人的貪婪是沒有盡頭的。

  不過,朱祁鎮同樣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很多事情未必都是王振的鍋,不過王振已經死了,什么鍋都給王振上面砸而已。

  朱祁鎮對此并不在乎。他關注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誰的責任。

  只是朱祁鎮對楊溥的論斷,卻是非常贊同,此事根本就是地方官無能。

  從朝廷法度上來看,朝廷的決策是沒有錯了,不管是封山,而是重新開采。銀礦都是不準許百姓私自開采。

  葉宗留之流都是犯了朝廷法度。

  但是百姓不給你說這個,他們要活著,要混口飯吃。法律與現實從來是有差距的,即便現在也是一樣的。

  在這方面就需要地方官員的自由裁量了。

  地方官員的自由裁量權是非常大的,所以才有滅門府尹,破家知縣之說。雖然副作用很大,不如此不足以處理各種地方事務。

  福建地方失職,看葉留宗剛剛開始是不想造反的。也就是不管是地方政府怎么做,都是有將一個亂子消弭于無形之中的可能。

  如果放于謙,周忱在哪里做地方官,朱祁鎮估計于謙敢孤身入礦山,將葉留宗招撫下來,而周忱也足夠的手段,讓葉留宗乖乖下山。

  但是福建地方怎么做的。

  一塌糊涂。

  朱祁鎮緩緩的睜開說道:“此輩蛀蟲,死不足惜。傳朕旨意,招謝懷入京覲見。”

  朱祁鎮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兩人一入京師,就別想活著離開了。

  楊溥咳嗽兩聲,說道:“陛下,臣以為而今不能動此兩人。當以大舉為重,葉留宗所在仙霞嶺,乃是三省交界之處,想要圍剿非統合三省人馬不可。”

  “這都需要時間,但是他反意昭彰,如果不盡快剿滅,恐生大亂,而謝懷為了保住自己烏紗帽,定然拼盡全力剿滅葉留宗,此刻拿下他,恐怕葉留宗就要逃出生天,一時難治了。”

  朱祁鎮也明白,對朝廷來說坐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流寇。三省交界之處,想圍剿的行政成本本就很高,即便而今朱祁鎮立即下圣旨,等三省協調好,也是好一兩個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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