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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徐有貞眼中的機會

第十二章徐有貞眼中的機會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談論水利問題,都必須考慮運河。

  河北還好一點,其他地方更是如此。

  朱祁鎮即便再想回避,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運河問題是他回避不了的問題。

  既然回避不了,就要想辦法解決。

  什么辦法?

  就是找運河的替代品,也就是海運與馳道。

  海運的規模已經不小了,但是在朱祁鎮眼中,海運總就不能完全代替運河。原因無他,就是風險性。

  不管怎么說,海運都蘊含著風險,不說別的風險,單單是臺風等極端天氣,很可能造成極大的損失。

  所以,朱祁鎮也不贊成將所有運輸方式,都放在海運之中上。

  這也是運河在大明政治版圖之中,不可或缺的原因所在。

  所以,大動運河的時間,必定在大明修建出一道從北京直通南京的馳道。并投入運行之后。

  但是而今馳道修建的重心,一直在大漠之上。

  畢竟鞏固新占有的地盤,也是非常重要的。

  當然了,運河問題雖然大,但并不是運河所有河段都有問題的,比如從揚州到淮安的河段,多少年來運行正常,根本沒有問題,從山東到天津的河段,根本就是借用衛河的天然河道。

  也沒有什么問題。

  最大問題,就是在山東前后這一段了。

  “總是要一個完整的方案。”朱祁鎮心中暗道。

  正因為如此,朱祁鎮顧不得阮安已經垂垂老矣,讓他親自出馬,勘探地勢,要知道這個是一個苦差事。

  朱祁鎮決定將微山湖計劃,暫時壓制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

  南京留守王直病故。

  朱祁鎮聽了,心中一沉。

  他恍惚之間,看見當初給他上課的王大胡子。

  果然是歲月無情人暗換,不知今夕是誰家。

  朱祁鎮一陣悵然。他登基之后大臣,留下的已經不多了,連胡濙在太子出外之后,也請辭了。

  而今回家頤養天年去了。

  紫禁城似乎什么也沒有變,變的僅僅是人而已。

  朱祁鎮隨即批下,令曹鼐接任南京留守,并讓禮部議王直謚號,暗示要美謚。想讓王直死后哀榮。

  畢竟水利工程一時間不大修的好,曹鼐留在淮安也沒有什么用處。

  沒錯,曹鼐就是朱祁鎮給徐州水利準備的,能鎮得住場子的大臣。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皇帝想求長生了。”朱祁鎮擱筆,一時間沒有處理政事的興  一個掌握實權的皇帝,幾乎可以擁有一切,但唯獨不能擁有長生。

  這是一個永恒的缺憾,特別是皇帝幾乎予取予求,但是對這一件事情卻是求不得。如果不是朱祁鎮從后世而來,知道長生不可求,此刻他也有此念了。

  “哎”朱祁鎮輕輕一嘆。有時候太明白也不大好。

  就在朱祁鎮為故人西去而傷感的時候,徐有貞看到了第一期的明報。

  徐有貞已經翻來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依舊翻看不已,似乎其中有無窮多的趣味。讓他流連忘返。

  因為他從中看見了離開朝鮮的機會。

徐有貞早就想離開朝鮮了  原因很簡單,朝鮮沒有了建功立業的機會。

  朝鮮是徐有貞一手安堵下來的,他太清楚朝鮮需要的是什么?是鎮之以靜,讓時間消化一切。時間長了,縱然還有遺老遺少懷念李氏朝鮮,但是李氏朝鮮總就不可能回來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多做多錯,少做少錯。甚至多得越多,越容易出亂子。

  徐有貞在朝鮮也不過是熬時間而已。

  對徐有貞而言,朝鮮巡撫這個職務,已經沒有一點誘惑力了。

  他想回到中樞。

  但是如何回去,這是一個大問題。

  首先他的靠山,陳循已經不在了。

  固然陳循去職之前賣給李賢一個人情,但是陳循的人,與李賢的人,依舊是不一樣的。徐有貞雖然有大功于國,但是他在士林之中的名聲并不好。

  很多人都覺得他在朝鮮用的手段,太過殘酷了。

  徐有貞不在乎這些。

  因為能決定他前途的不是這些士林中人,而是皇帝。但是他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皇帝似乎決定他在朝鮮做的太好了,想讓他在朝鮮多待幾年。

  朱祁鎮有這個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安南的教訓需要汲取。

  如果當初讓黃福或者張輔一直在安南,安南未必能亂的起來。

  所以,在朱祁鎮看來,徐有貞在朝鮮多待幾年,或者下半輩子都在朝鮮,也沒有什么不行的。

  徐有貞雖然有才,但是天下有才的人,卻不只是徐有貞一個人。

  所以,朱祁鎮給徐有貞加散官,加待遇,賞賜金銀,封妻蔭子,但是徐有貞的位置,卻是不能動的。

  這放在徐有貞身上,徐有貞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徐有貞如何肯看著別人步步高升,自己卻原地踏步。只是這樣看他的是皇帝,他又有什么辦法?

這個問題,是徐有貞  一直在想的。

有時候,他甚至有些自暴自棄,要不就在朝鮮待上十幾年吧。但是他心中的渴望,卻讓他那一顆不安分的心,一直在尋找機會  而今日,他感受到機會來了。

  作為一個政治生物,他對明報之上所有內容,都翻來覆去的咀嚼,一字一句的推敲,甚至要將這些文章都背下來了。

  在這一遍遍的反復閱讀之中。徐有貞越發清楚的看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與內閣的分歧,也就是修訂大明律,與以例補律兩種思路的矛盾。

  徐有貞立即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大好的機會。

  只要他能幫助皇帝戰勝了內閣,還怕沒有好職位,說不得內閣之中的幾把交椅,將來都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這個并不好辦。

  徐有貞是一個有才的,這誰也不否定,但是內閣之中,又有那一個人是沒有才華的,李賢等人,那個不是熟悉本朝章程。

  早在太祖時期,太祖為了讓后世皇帝不才出錯,想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到后世萬世之中,就有了祖訓等內容,并確立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而太宗皇帝因為靖難之事,為了保證自己的合法性,更是處處言祖制。

  敬天法祖,這四個大字,還在紫禁城之中掛著。

  變易祖制這個罪名,往狠里面說,足以滅了滿門。

  只是對于徐有貞這個樣的政治投機客來說,風險從來不是問題。不過單單靠風險,也是不行的。

  他必須想辦法自圓其說,僅能拜托變易祖制的罪名,又要說出一道順理成章,不得不修訂大明律的原因。

  這其中的難度就大多了。

  只是徐有貞是何須人也。他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一心一意去做,為了將稿子按時送到京師去,再加上第一期明報從北京送到朝鮮的時間。

  留給徐有貞的時間并不多。

  大抵只有十日上下。

  這十日之內,就要做出這一篇無可挑剔大文章,縱然是徐有貞也很是吃力,他將所有政務都推給了屬官。

  說起來,朝鮮而今的情況,以不生事為上,也沒有多少政務。

  徐有貞十日都沒有怎么睡,不知道改易了多少遍,反復推敲,其中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落了多少頭發,他只覺得當年科舉,也沒有這么累過。十日之后,終于寫成了《請修大明會典以安社稷疏》。

  徐有貞恍惚覺得,這是他輩子寫的最好的文章,近乎一字不可易,他也懷疑他今后未必能寫的更好。

  于是乎,這一顆一石擊起千層浪的大石頭,已經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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